绿王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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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只见李千岭叩门去唤着霍煜大名,真恨不得把这将军府大门给砸烂去。好在里头很快给了回应。

门开了,是府里管家迎来的。

管家应该也是睡得迷糊,衣衫不够整,见是李千岭便是连忙跪了下来问他情况,李千岭道是还东西来的,赶紧的让他把霍煜叫醒。

二人进了府,在前厅等着已经睡下的霍煜。管家上茶,李千岭挑剔着要泸溪雪尖儿,只道霍煜小气什么东西都能拿来敷衍他。

“你这是什么话?”霍煜声先出来,人显然是被搅扰到了有些脾气在脸上的。霍煜人高马大,而立有二的年纪,比李千岭年长四岁,始终是沉稳些,继续道:“这是什么时辰,跑我府里闹什么?”

李千岭饮了一口茶去合盖,只道:“这是实话。况且已近五更天,霍大将军也该起来晨练了。”

霍煜无奈,人坐到了上座去才发觉到萧仰止的存在,只见他先愣了愣,疑惑李千岭的行径,指着萧仰止对李千岭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李千岭反问。

“本将军可是难得给你寻个合你条件的人儿,这才送你府上几个时辰就给退回来了?”

“你还真有脸说。”李千岭将茶杯叩到桌上,质问霍煜:“叫你给本王寻个干净点儿的,你找他?”

“他在我府上八载有余,算是本将军看着长大的,男的也好女的也罢,从来没有和谁有过不正当的关系,哪里不干净?”

李千岭无语。

“本王说的不是这个不干净。”李千岭扶额,叹道:“他的身世你晓得吧?”

“晓得。”霍煜满不在乎,一脸不解,“可那又如何?”

“他想杀本王。”李千岭不可置信霍煜的反应:“老霍,你别不是傻了?”

“杀你?”霍煜瞥眼过来看萧仰止,眼神如利剑快要捅穿他般。

萧仰止跪地连连摇头否认:“奴才没有,将军千万要相信奴才。”

“你闭嘴。”李千岭头疼,真狠不得将桌上茶杯朝他掷去砸死他,又无奈对霍煜道:“你把他送给本王做什么?本王没那个精力。”

霍煜也饮茶来,表示这茶确实味道欠些,又吩咐管家重新发泡一壶来,他道:“虽然他和你有些渊源,但到底他能力不及,把他送给你还是比外头找的要让本将军放心些啊。”

“可……”李千岭犹豫着:“可是他萧仰止已经不是孩子了你明白?”

“明白。可他又能奈你何?让你平日里勒紧裤腰带警惕些也好。免得闲散惯了没个数儿。”霍煜语重心长道。

李千岭哭笑不得:“老霍,本王已经没有心思回军中了,你能不能少动些心思。”

“没指望你多的,”霍煜应道,“就盼着你能振作些。”

“你这个人倒是奇怪。”李千岭忍俊不禁,“别人怕我忌讳便是绝口不提那些事儿,你倒好,给我送个活阎王来时时提醒我莫忘了那些。”

“忘了不见得是好事儿。”霍煜看着萧仰止,也不禁面上挂笑,“反而是记着,那样释怀才叫真释怀,免得不见,那叫逃避。”

“歪理。”李千岭将茶水一饮而尽。

“我是粗人,什么道理也讲不明白,这个人啊你还是给本将军领回去吧。”霍煜甩甩手道。

“本王不要。”李千岭道,“还说自己不会说道理,便是真把道理吃得零碎给人灌输得深。”

霍煜看了眼萧仰止,道:“真不要?若不是你当年多看他一眼,我断然也不会领他回我这将军府。”

萧仰止怔住。

李千岭也有些恍惚,但他隐藏得好,萧仰止看得出来。

又听霍煜继续道:“晓得你什么心思,既然觉得亏欠就自己带着,本将军替你养了这么些年,你还不知足?”

“霍煜。”李千岭眯着眼,“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呢。”

“……”萧仰止。

“行了,你早些回去吧,新婚之夜到处跑,真也是亏得你精力好。”霍煜摆摆手起身要走了。

“我精力倒是不好,但是有些人好。”

霍煜身影已经是没入了屏风,闻言便是迅速又退了回来:“什么意思?”

“他们动手了。”李千岭道。

“抓住了吧。”霍煜对李千岭实力依旧是肯定的。

“是,但是招不招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干脆全杀了。”霍煜给他出主意,“反正你也审不出来什么。”

“你倒是清楚得很。”

“你自己不清楚?”霍煜是久经沙场的人,杀伐果断不爱给自己留麻烦,“这些子人闹过多少次?哪次是招了的?”

李千岭笑而不语:“再说吧。”

“行,再说。”霍煜拿他没辙:“就看你这妇人之仁到底最后是个什么下场。”

萧仰止听得有些迷茫。

又见李千岭摇了摇头,叹道:“还有一事儿需要你帮忙……”

霍煜应肯:“说。”

“帮忙找找方安槲。”

“找他做什么?”霍煜挑眉,“还嫌他给你戴的帽子不够绿?”

李千岭失言。

“罢了罢了。”霍煜摆摆手:“你律王爷请求,我哪有不应的理儿。”

“那就行了。”李千岭挥挥手然后拍案而起,只道是要走了。

萧仰止尚还愣着,目光对接到霍煜应肯示意赶紧跟上的神情,便是迅速起身跟上了李千岭的脚步出了门。

一路上李千岭不曾言语,萧仰止也不问话,他想的便是只要不再赶他离开,只要留在律王府即可。

那就有希望,那就有机会。

可是方才他二人言语有些他不明白的地方,什么叫李千岭多看了他一眼所以霍煜才在其后收下他,他不解。

难道是真这李千岭对他有愧?

想什么呢萧仰止,他是谁,他是李千岭,他杀人不眨眼他手下亡魂无数,薄凉心性,怎么可能对你有愧疚?

萧仰止越发疑惑,但他也没有多问。毕竟李千岭对他是没有什么耐心的。

二人行回了王府,上台阶时李千岭突然止步,问他:“当年你不肯同本王走,为何就同意了跟霍大将军走?”

“若是不同他走,奴才就要被送进宫去阉割了做宫奴。”萧仰止答道。

“所以顺序是,宁可做宫奴也不愿同本王走,但霍大将军的招揽居中,远没前二者耻辱。”

“是。”萧仰止应道。

李千岭抬眸看着他,终是深叹了一口气,让他进府了。

“不见了?”霍煜挑眉,显然是有些不信。

“是。”萧仰止立在窗前,继续道:“昨夜里就失踪了,所以李千岭才让将军您去寻那方安槲。”

“那照你这么说,这蔺玥还真是个大情种呢。”霍煜哼笑一声出来。

萧仰止道:“她难说,但李千岭必然是了。”

“确实,他才是大情种。”霍煜手搭在窗台上,又道:“不过他昨夜里并未向本将军提起蔺玥失踪一事儿,想来是知道我的心思也不敢同我提。”

“但将军还是应下了。”萧仰止道,“寻方安槲等同于寻蔺玥,不是吗?”

霍煜别有深意的看着他,只道:“不是,蔺玥未必寻得到方安槲。”

“确实。”但萧仰止压根儿不关心方安槲如何,只道:“奴才是需要敦促李千岭寻到蔺玥的是吧?”

“聪明。”霍煜只道,“其他本将军不管,你便是杀了她,本将军重重有赏。”

“奴才不要多的赏赐,只要奴才阿妹平安。”

霍煜表示自然,伸手拍他肩头:“你就这点子愿望,本将军自然不得辜负,但你也千万要明白,本将军养你这么些年也有情分在,你莫伤我心,懂吗?”

萧仰止愣住了。他真不想答应这话,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李千岭与霍煜是自幼一道长大的同窗挚友,又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弟兄手足,霍煜千万嘱咐过万不可动李千岭分毫。

但其实霍煜明白萧仰止的心思,萧仰止迫切想要杀了李千岭的心思,但是他有筹码在手,他有胜券把握萧仰止不敢这么做。

那就是萧仰止的小妹妹萧乐歌。

萧仰止每每犹疑都在这一点,他也企图用这一点来掩盖他每每失手后的无能与懦弱。他用萧乐歌来安慰自己,暂且先留下李千岭一条狗命吧。

“懂。”萧仰止久才挣扎着答道。

“懂就行,虽然本将军知道你杀不了他,但也不希望你傻到搭些不必要的代价进去。”霍煜提醒道。

萧仰止心中如万只蚂蚁爬过,他攥紧了拳头,开口来:“昨夜里将军同王爷您二人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

“为何当年要接下我?”

“看得出他对你有愧疚,不然本将军也断不会自寻麻烦接下你。”霍煜爽快道。

萧仰止的笑了笑:“若是晓得你二人关系如此之好,奴才也断然不会答应将军接下奴才。但说到底,奴才也只是枚棋子罢了,将军让奴才到这律王府,只是希望奴才能取蔺玥的命罢了。”

“你不是也想进这律王府么?”霍煜笑得略微得意:“顺承你愿不好?”

“那你我有什么不同?互相利用的棋子。”又或是心机深沉的恶徒。但后边儿这句萧仰止没明说,想来霍煜也能领略其意。

“自然还是有所不同的,”霍煜深叹一口气:“我不会伤害千岭。”

“将军要蔺玥的命,还不算伤害他?”萧仰止不禁发笑。

“若是蔺玥活着,才是他最大的伤害。”

“他爱她。”萧仰止强调给霍煜听。

“那又怎样?”霍煜目光散着,“蔺玥带给千岭的,只有人人摒弃的口水和无尽的争端,你也见着了,那些人要杀蔺玥可不会顾及咱这律王爷死活,目的达到就是好的。所以本将军绝不容这等祸害留在他身边。”

“人人都想杀蔺玥,可偏偏将军的目的这般单纯。”萧仰止只道。

霍煜还想说什么,却是耳尖听到声响,招呼他道:“走了,下次有情况还是老规矩。”

说完也不等萧仰止回应便开溜了。

霍煜功夫了得,一眨眼便是溜得干净,偌大的律王府没个人发现得了他。

是李千岭来了。

“这院子怎么样?”李千岭插着腰,眸子里有些期待的意味。

萧仰止道:“不错。”

“不错?”李千岭失望,毕竟这院子只能算是比灶屋好些。

其实萧仰止严重怀疑过,这地方压根儿就是柴房改的。但也无所谓旁的,位置偏些烂些,也没个多的人注意这边儿,也方便他和霍煜私下见面。

“唉。”李千岭摇了摇头,可能是目的没达到也没看到他自己想看到的,便是越过萧仰止去坐到了窗边也是这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他想肘去搭桌上,但碍于桌上灰尘积了许厚一层,便是朝后去搭到了窗台上,他道:“看来你原来在霍煜那里也没享什么福。”

“奴才不过区区草芥之身,谈何享福呢?霍大将军仁厚,待奴才很是亲好,已然是奴才之幸。”萧仰止道。

李千岭垂眸摇着头笑了笑,又伸出手来向萧仰止讨东西,道:“给本王吧。”

“什么?”

李千岭皱着眉:“别装傻。”

“奴才没有装傻。”萧仰止应道。

李千岭板着脸,啧了一声,也耐心性子:“手帕。”

“手帕?”萧仰止再也装傻不得:“昨夜里给奴才的那张?”

“废话。”

萧仰止连连点头应着,作势摸了摸怀里又探了探袖间,他故做窘态:“王爷息怒……”

“什么意思?”李千岭稍稍紧着气息。

萧仰止赶忙跪了下去:“许是昨夜里在某处丢了,奴才……”

话说不出来多的,毕竟萧仰止也是在心里赌李千岭的反应。他确实是没有弄丢什么手帕,他故意如此便是想让李千岭堵心。昨夜里他满脸是被李千岭喷的茶渍,也不知道李千岭是出于什么心态将那手帕给他。

他拿在手里尚且还愣了片刻,便是看着上头绣着两朵漂亮的栀子花,心中猜着许是蔺玥的杰作。

所以他故意藏下那方手帕。

那边李千岭紧了拳头,很明显是憋着气,他道:“给你三天时间,若是找不回来,你就给本王滚。”

“是。”萧仰止俯身下去。

“头疼。”李千岭暗暗言了一句。

“王爷头疼?”萧仰止耳朵虽伤但是尖着,“要不容奴才给王爷按按?”

说着便是要起身来。

李千岭警惕着手悬在半空制止他近身的动作:“别。本王不想死得这么清楚明白。”

“……”萧仰止只道:“霍大将军有二子,老大霍如澈年十五才貌双绝身强力壮,已然跟随霍大将军上过两道战场,人人称赞。但却是鲜少有人知如澈公子生来带疾,一到寒夜里就头疼,好在用特殊手法按摩可解。奴才有幸师从妙手习在身侧,后便一直为霍小将军缓痛,所以王爷……”

“唉打住打住。”李千岭深叹一声,越发是感觉脑子被他吵得不清楚,却是要嘴硬:“不疼了。”

萧仰止不再多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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