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5-15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心怀暴富与甜虾 主角：司昶 司昶
时代更迭，沧海桑田。
管他无休战火还是盗宝寻金，管他日晒雨淋还是狂风雾霭。
矗立在西郊的通天塔依旧站得笔直。
这里人迹罕至，阴风阵阵，丝毫不见暖阳余晖，唯有不知从何处送进来的风吹响挂在塔角上的独铃，直到铃声响起，其声清脆悠扬，似乎能乘着风飘到很远很远······
塔里的人也能听见这铃声，他把铃声当成风信，好像只要铃声响起他也能跟着风一起荡出去。
司昶已经不知道在这塔里被锁了多少年，这里暗无天日，不分昼夜，唯有声音可以透过塔身传进来，陪伴他的只有风雨雷电还有清杳的风铃。
通天塔内空间细窄，数不清的链条从顶层一次排下，它们在底层中央汇聚，在那里将司昶紧紧锁住。双臂在身后被狠狠缚住吊起，颈间腰腹也无一例外，双膝跪在地上。这个姿势让他一步也挪不动，一份力也省不下。
可怜司昶所剩不多的神力全部用来调整疲惫的身体，如今早已油尽灯枯，如果再没有人来救他，恐怕真的要在这里扎根，化为泥土了。
塔外的风铃又响了起来，司昶的身体随着断断续续的铃声渐渐轻松了许多。
每次都是这样！
那个风铃就像被灌满了神力，只要随风而响，神力便会慢慢传进司昶体内，让他疲惫已久的身体轻松不已。
这······这简直就是折磨。
“你把它挂在那里······也是为了折磨我吗？”司昶毫无血色的唇裂开一道口子，鲜血一滴一滴的晕染了整个唇瓣。
塔外狂风忽起，活像野兽嘶吼，摧枯拉朽之势，简直吓人。
那树木早就折了数根，那个风铃被吹得倒挂了起来，颤颤巍巍的发不出声音。1
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老汉，无雨却身着蓑衣，他站在狂风中岿然不动。只见他慢慢抬起一只手，随即重重压下，狂风戛然而止，就连难以见到的阳光也露出来了几分。
老汉往前走了几步，开口道：“就快到时间了，可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老夫都看了你几百年了，可不想再在这虚度光阴，都老实些吧。”
司昶听得清楚，声音有气无力：“洛君已许久未来，就连太阳也不愿露面了，塔里冷得很······还望常来。”
似乎是为了附和他的话，风铃又“叮铃叮铃”的响了起来。
老汉一时语塞：“呃······老夫只是出去寻酒喝，顺便回仙府看看，又不是不回来······”
司昶终于逮到解闷的机会，问：“可带来了什么好酒？”
提到酒，老汉可来了兴致，席地而坐，面前凭空出现两个琉璃玉坛，里面晶莹剔透的淳酿散发出一阵香味。
“哎！这小月郎酿的酒还真是得了月君的真传，我顺手偷了两坛，可惜你尝不到，就只能尽归老夫我啦！”
听着老汉的语气十分可惜，可他恨不得把所有的酒一滴不剩全部喝进肚中，看向那琉璃玉坛的眼神都放光了。
司昶动了动肩膀，链条相互碰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月君的酒你也敢偷？”
“神尊的命令你还敢违抗呢，我这算什么？”
“······”
老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难为情道：“哎呀哎呀，老夫也不是故意的，不过再有几年就六百年满了，你也就可以出来了，到时候老夫带你出去转转，你可不知道啊，外面跟以前可不一样了······”
“他还好吗？”
司昶地打断也在老汉的意料之中，毕竟每次聊天他都会问起那个让他落得如此境地的人。
老汉喝了一大口酒，烈酒灼烧的口腔火辣辣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第一战神洛祁神君。”
“行，还没糊涂！”洛祁“咕咚咕咚”把一坛酒全都喝光，价值不菲的琉璃玉坛随手扔在一边，这才道：“既然知道我是谁，那还向我打听那个人的消息？神界禁忌——谁提谁死！”
“可我能问的也只有您了。”
洛祁“哼”了一声：“那就不要问了，这么多年，要么死了要么把你忘了，你觉得还有别的可能吗？”
微风轻轻，铃声响起。
那个人可是魔尊南无观啊，他怎么会死呢？他可能······只是把我忘了吧。
铃声缓和了司昶的疼痛，可眼泪怎么就止不住呢？
“谢谢。”
也不知他是感谢让他不要执着的洛祁神君还是感谢一直陪伴他安抚他的风铃。
洛祁的酒还剩一半，他有些舍不得喝了，于是把这半坛酒挂在腰间，哼着小曲儿没再留下只言片语，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曲声悠扬，古人断肠，
昔辞百载，徒留哀伤。
魔是什么？
魔是天地混沌所生，深海归墟所养，能冲破神界枷锁，释放所有生灵阴暗一面的非神非人非灵非妖的所在。
他从天地初始开始孕育，直到神尊无量整治各界时才发现它已在归墟出生。
此时的南无观还是十几岁的孩童模样，他在归墟与鱼为伴，那时的他以为这便是永恒。
打破这份宁静与永恒的是神尊无量，这个高高在上，无论走到哪里，周身都散发着轻柔微光的男人悄然而至，在万水尽归之处，这个温柔的男人带走了那个与鱼为伴的孩子。
“昆。”
孩子趴在无量的身前，脑袋拖着散乱的头发在神尊的颈窝蹭了蹭。
无量愣了愣：“你在叫本尊？”
“昆。”
无量看着这个抱起来很轻的大孩子神色纠结，明明是以魔尊的身份出世的，如今看来却如此的干净纯洁，甚至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邪恶气息。
“孩子，也许你真的只属于归墟。”
“昆。”
不管无量说什么，孩子都只会回答这一个字——昆。
如果说归墟是尽头，那么神界就是源头，这里是伊始，是长盛不衰之地，是比天地更飘渺的存在。
试问有多少人向往，有多少人觊觎，有多少人揣测，又有多少人真的见过？
南无观就见过了，还是神尊亲自抱着他见的。
“你这样在神界可没办法呆下去。”
无量把南无观放下来，一根手指点了点他额头中央的魔纹，那像是一簇火焰熊熊燃烧的纹路霎时不见。
“好了。不过，你要记得不能产生任何邪念，但凡有一点，它都会出现。到那时······你便会受到惩罚。”无量的语气十分柔和，哪里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尊，反而像是照顾自家孩子的父亲，那么谆谆教导。
南无观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昆说的话自己听着就是了。
无量笑着问他：“你想住在哪里？”
“昆。”
“不，不行，你若和本尊住在一起身份会暴露的，所以你必须自己住，而且尽量少出门。”
“······”
南无观真的很委屈，他以为无量应该很喜欢他才对。
无量的确喜欢他，可并不能纵容他，一个魔在神界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诛杀。
就算他相信性本善之论，可也不能保证其他神君不会伤害这个小魔童。
无量伸出手在南无观的头顶摸了摸，像是在安慰他，笑容轻柔，给予无限包容。
“好啦，带你去逐日宫吧，那里是司君的神府，他性格很好，应该能照顾好你。”
南无观把无量的手从他的头顶上拿下来用双手握住，把它放在脸颊上蹭了蹭。这个举动让无量的心化成了一滩水。
让南无观第一次感到幸福的时刻就是无量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走到凤鸢花树下，告诉他：“你可以每天都来看看这棵树，是不是很漂亮？这可是司君亲手种的。”
凤鸢花真的很美，颜色净淡如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又散发出七彩的淡淡微光，像是归墟大蚌里的珍珠，这是他最喜欢的颜色。此花不仅色淡味也淡，这个香味是南无观闻到过最好闻的味道，淡淡的却能飘到很远，好像能笼罩整个神界。
“不知神尊莅临，小神有失远迎。”
一个略显慌张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无量牵着南无观的手转过身来，一抹红色映入眼帘。
“司君无需多礼，今日只是因为一些私事想找司君帮忙。”
司昶一身火红长袍，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扎眼，若仔细看便知道，那人只是在锦绣金丝缕边白袍外披了一层红色纱绣外袍，火红的颜色与凤鸢花遥相辉映，竟然如此光彩夺目。
南无观必须得承认，司昶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他喜欢红色。
司昶看了看南无观，问道：“神尊是为了这个孩子吗？”
“是，本尊想先让他在你这逐日宫住下，你看可方便？”
司昶哪里照顾过孩子，他也才坐上这神位不久，于是只能解释：“方便方便，只是小神实在是没照顾过孩子，只怕会亏待了这位······小神君。”
“无妨，他一个人自己呆惯了，你只需看着他不要到处乱跑就行了。”
“这······好，好。”
司昶一时也拿不准神尊此话的意图，看神尊和这孩子的样子应该关系很不错才是，怎么不让他乱跑？
难道这孩子爱闯祸，或者······是神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神尊无量把孩子的手拉过来放在了司昶的手中。
司昶轻轻揉了揉掌心里暖烘烘的小手，那明显还稚嫩的触感让他感到新奇，不断传递过来的热度正提醒着他——从今天开始他要养孩子了。
南无观被司昶牵着手，和他一起走到殿内正厅，逐日宫很大，却没看到小神使，他记得昆的宫殿内有很多神使的。
“来，坐下。”
司昶给孩子斟了杯水，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些糖果，小心翼翼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南无观。”
“哦，我叫司昶，以后你叫我······司君，就可以了。”
“司君。”
司昶突然被喊了一声“司君”又看见南无观水汪汪的大眼睛，感觉心脏瞬间就化成了一滩水。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说实话啊。”
南无观点点头。
“无量神尊是你父神吗？”
南无观摇摇头。
司昶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不然天后肯定会扒了他的皮的。
“可是我觉得你们长得好像啊。”
“昆。”
“啊？”
“昆”
司昶思索了好一阵，才想明白南无观想要表达的意思：“你是说······无量神尊是你的······昆？”
南无观点了点头，表情十分认真。
此时，司昶只觉得五雷轰顶，昆的意思是什么啊？那就是兄长啊！神尊是南无观的兄长？
那······这个孩子不就是······魔？
神尊的兄弟是魔，这个结论是个常识。
世间万物皆有两级，有正就会有反，有神就会有魔，而神尊这个神界至尊的出现就必然会有一个魔界至尊的兄弟，他们是两种力量的代表，也是两级的正负，神尊救世魔尊灭世也就有据可依了。
不对啊，神尊为什么要往他的神府里塞一个小魔童啊？难道神尊不知道他的身份？不可能不可能，他一问便问出来了，神尊不可能不知道。
难怪神尊不让他乱跑，是怕诸神把南无观就地诛灭吧。
“那个，阿观啊，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去休息啊？”
然后我好去问问你兄长到底是何意图啊？
“脏。”
司昶拍了拍脑袋，孩子一定是看见自己这一身乱糟糟的与神界众人格格不入，还是先带他去洗漱一番才好。
梳洗过后的南无观就是一个俊秀的神使模样，在他的身上司昶感受不到任何邪气。
他只是个孩子，普普通通。
也许司昶可以理解神尊的用心了，一个善良的魔，也可以做一个优秀的神。
神尊把孩子交给他就是希望他能够把孩子带到正路上来，也许神尊也想为了自己的兄弟赌一把，想要把他变成一个神。
这个世界上哪有天生就有的恶呢？
不过都是在懵懵懂懂探索生命之路时走进了岔路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