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竟是我的狗

精彩段落

我决定不去想这个怪别扭的问题,问他:“你刚刚想说什么?”

他眼神飞快地躲了一下,脸颊又染上可疑的红晕,我心脏咯噔一下,顿时升起一股大不妙之感。

他不会是……

“我闻到了一点味道。”他像害羞了那样,声音很轻很低,好像说出接下来的话让他觉得非常羞耻,但又已经习惯忍受羞耻,“如果您需要,可以使用我。”

打住。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还说什么闻到了,你真当自己是狗了吗!

强者的怪癖,恐怖如斯!

我敢打赌我的脸也红透了,我,勇者,单身二十三年,虽然不至于可怜巴巴年轻力壮一小伙连性经验都没有,但是这谁的性经验会这样扭曲又奇怪?

但也许是那个怪梦作祟,我的身体竟然真的又因为他的话开始燥热,魔王见我不说话有点局促,我看他好像无处安放只能神经质抓紧自己衣角又松开的手,猛地又想起那好像能把人的灵魂都勾走的眼睛。

我把杰莱特留下的毯子砸到他身上,在我变得更奇怪之前呵斥他去休息。

看着他老老实实抱着毯子走进帐篷,我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怪了,没听说过魔王的种族是魅魔啊?难不成是我憋太久了?

第二天清晨收拾好营地出发,不到午间就到了矢车菊聚落。

我们这个以讨伐魔王为任务的小队到达精灵聚落的时候受到了热切欢迎,一个精灵小孩儿竟然从酒馆二楼探出大半个身子冲我们喊:“打败魔王,勇者万岁!”于是大家都跟着喊起来。

这没什么问题,我们从王城出发的时候,沿途的居民都是这个态度,欢送勇者是热闹堪比节日的习俗,唯一的问题是,魔王现在就在我们小队里。

魔王面不改色,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从不露出那种委屈到让人胆颤的神色,冷清苍白得像具尸体。杰莱特永远是最沉不住气那个,被气氛感染跟着精灵欢呼,其他人也神情兴奋,队内情绪高昂,中间夹个无动于衷的黑色身影。

似乎被吵到了耳朵,原本和他肩并肩的魔王往前走了两步,和我贴得更近了。

好像这一场大型挑战魔王权威活动不存在一样。他安安静静走在鲜花和欢呼之下,不受丝毫沾染。

我的心脏抽了一下。

在道路的尽头我们受到了聚落长老的接待,那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女性精灵。

用过午饭后长老说出了委托,她请求我们帮助猎杀一只威胁矢车菊聚落的新月魔狼,我们可以用魔狼的头换得聚落的一件宝物。

这同样是个不成文的习俗,看看我身旁这位一根手指就能把我们小队全部摁死在这就知道,“勇者小队”现在与普通的冒险者小队没有任何区别,无非是别人的攻击打到魔王身上他没感觉,我的攻击打到他身上他能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不是踩到了一只蚂蚁——大概率也意识不到,但大差不差就是这个意思,勇者的身份让我的攻击对他有特殊效果,因为我太弱现在约等于没有效果。

这一条讨伐之路也是试炼之路,我们需要增长实力、用解决委托的方式换取宝物,才能与魔王有一战之力。

所以我才对魔王出现在第一站反应过激。

这架一开始就没法打。

我为黑暗的未来感到悲哀。

我和阿莲蒂娜把那颗狼脑袋拧下来的时候,克里斯正疯狂用法术清洗身上的血迹,图佳之前跳上狼背抓住狼毫迫使魔狼仰起脖子才给了我俩割喉的机会,但也被甩出去负了伤,杰莱特正给她治疗。魔王站在安全地带,全程看着我们猎杀这头有七八米高的魔狼,克里斯还担心他受伤,几次三番留意护他。

阿莲蒂娜用力割开狼头和身体最后的连接,那颗失去支撑的头砸在地面上,溅起一圈尘土。她从狼背上跳下,疲惫但兴奋地说:“我从没见过那么大只的新月魔狼,它活了多久?有一百岁吗?”

“也许有,精灵们说好几十年前就发现过魔狼生活的踪迹,只是它一直没出现,他们就没在意,直到最近这家伙显露出攻击聚落的倾向,他们才想起解决,恰好我们来了。”克里斯拍拍恢复整洁的衣服,总结道,“短视的精灵!”

魔狼最厉害的垂死反抗全是我扛下来的,这会儿有点脱力,眼见阿莲蒂娜割下脑袋我就去图佳身边歇着了,克里斯和杰莱特上前和她一起扫荡魔狼身上有价值的事物,比如皮毛、器官和体液,如果运气好,还有最值钱的——生晶。

活了这么久的生物,身体里总会带点生晶,现在普遍认为那是每一次施法时元素流过肉体留下的微量物质附着在器官上形成的,生物就像贝壳,器官就像沙砾,元素就像贝壳分泌的包裹沙砾的物质,久而久之就会有生晶形成,原理和珍珠差不多,但生晶可比珍珠贵多了。

生晶是制作法阵或者使用魔法的辅助材料,具体的属性和生物本身的属性有关,据说第一任神教教宗留下的的光属性生晶正是现在神殿法阵的基石。杰莱特私底下和我吐槽过怎么人死了还得加班,好像忘了他是个受神殿管辖的牧师。

图佳伤得很重,她身形原本就比正常的刺客还要单薄许多,魔狼那一甩让她撞到树上,几乎将两个她那么粗的树撞断,杰莱特放了几个圣愈术才堪堪治愈,现在正闭着眼靠在石壁上休息。

我听见窸窣的声音,转头发现是看戏的魔王,我这才反应过来,当着人家的面杀人家的同类,会不会不太好?虽然魔王和魔狼的差距比教宗和无业游民的差距还大就是了。

结果魔王只是非常奇怪地问:“您为什么叫它魔狼?”

我能不能告诉他,一切凶狠的丑陋的无法沟通的事物,在非魔族那里都会被冠上一个魔字,表示对它的轻蔑和厌恶。

不过我确实不知道原来新月魔狼不是魔族,毕竟魔族的种族构成太过复杂,于是我问他:“你觉得它不是魔族?”

“当然不是。”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大高兴,“它没有名字。”

需要我提醒你,昨天以前你也没有名字吗?这人怎么还双标呢。我无奈地看着他,图佳睁眼看看他又看看我。

“莫莫好像对魔族非常了解。”她轻声在我耳边说。

“嗯、哈哈,他就是个怪人,你懂的,死灵法师都这样。”身为勇者居然要给魔王打掩护,历任勇者知道了会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捶我?如果他们有坟墓的话。

“死灵法师。”他用陈述的语气确认般复述了一遍,然后果断点头,“对,死灵法师都这样。”

刻意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是不是没有提过矢车菊部落的环境?

新月之森最主要的树种是曼德拉树,这种树能长到百米高,直径也常超过十五米。五十年树龄的曼德拉树就足以用来搭建树屋,精灵们通过垂在枝干间的藤蔓交通,空中常能见到飞舞的金头发尖耳朵身影,轻盈漂亮。

矢车菊聚落因为尚在外围,常有其他种族的人来往,所以地上建筑很多,但是住家几乎都在树上,受神眷顾的美丽精灵似乎天生就不该降落到地上。

精灵国度是诗歌和酒的国度,光明神说精灵生来就是要无忧无虑抚琴和歌唱的,如果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诞生纯粹的艺术,那只可能在新月之森,阿莲蒂娜和克里斯要爱死这里了,战士喜欢月桂酒,只有新月之森才有最正宗的月桂酒,而法师喜欢诗歌,也只有精灵能作出最精妙的诗歌。

薇雅长老说晚上聚落中心的空地会有聚会,邀请我们去看看。

阿莲蒂娜对诗啊歌的不感兴趣,要求自由活动。我知道她十有八九要去寻欢作乐,只能提醒她别喝太多,明天有一场我们杀死的那头新月魔狼的祭典,之后得去聚落仓库挑选报酬。

她满口称是,我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多少,只能让克里斯多看着她,图佳还需要休息,杰莱特陪她。

魔王当然还是跟着我。

我俩早早就在场地等待,入夜时分精灵们纷纷挽着藤蔓从树上降落,像误入人间的神使。他们燃起篝火围坐成一圈唱歌,嗓音清澈纯洁,琴声空灵清脆,不似神殿圣歌仿佛洗涤灵魂的圣洁,只是安静。

安静如同森林。

有个长相可爱的精灵少女眨巴着眼端着酒过来——或许是少女吧,谁知道呢,把曼德拉树的树叶卷成的酒杯和金制的酒壶递给我,我道了声谢,她摇摇头,动作飞快地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迅速跑开钻进人群,拨弄七弦琴唱吟游诗的男性精灵看到了这一幕,揶揄地改了曲,换成了骑士和贵族少女的故事。

我只觉得好笑,给自己倒了一杯。余光扫过身侧的魔王,惊讶地发现他看上去有点不高兴,不由得心里一紧,我可不敢真当他没脾气,可是为什么呢,因为刚刚那个打招呼一样的亲吻吗?

我纳闷地喝酒,这是最好的月桂酒,带着果香和花香,酒味浓郁但不刺激,入口温润就像精灵的歌声,两厢是很好的照应。

闭上眼静静享受了耳舌片刻的宁静,睁眼时发现魔王在看我。

他好像很喜欢趁我不注意看我,但我一把眼神投向他,他就会移开。

“在看什么呢?”我喝了不少,感觉脑子有点热,晃晃树叶卷成的酒杯,低笑着问他。

“看您。”他并不遮掩。

“有什么可看的。”我要了个树叶酒杯塞他手里,倒上月桂酒,朝他举了举杯,“喂,魔王……”

“我很喜欢您给我的名字,希望您可以用那个称呼我。”他抿了一口酒,好看的眉头皱了皱。

“嗯……莫莫。”我笑了,看着他喝完,又给他添了一杯,他的脸都皱起来,还是乖乖继续喝,我觉得有趣,就一直给他添酒,不信他不会拒绝我。

几杯酒下肚,他惨白的脸上也飘了红,看起来竟然有点人味儿了,像上了色的瓷娃娃。

直到一壶酒见了底,他也没拒绝我哪怕一次,我也直到那个金酒壶里什么都倒不出了,才意识到是不是太欺负人。

我有点不好意思,问他:“想不想散散步?”

他因为酒精反应有些迟钝,半晌才胡乱点点头,把手递给我,好像在等我拉他起来。

我乐了,牵上他的手悄悄离开聚会,直到听不见精灵的歌声,只有幽静的虫鸣。

他的脚步慢吞吞的,走得还有些踉跄,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很难想象魔王竟然会因为几杯酒醉倒,他一路踢到好几颗巨大的石头,把人家都踢碎了还紧皱着眉头,拇指与食指指尖一擦就要开始画法阵,我把他的手按住,他就抬头看我,歪了歪脑袋,像疑惑的小狗。

他还是很听话,我稍微放心了些,对他说:“不可以用法术。”

“汪。”他又开始叫,我知道他听懂了,但仍一副不爽的样子,脸红扑扑的,可爱极了,我故意逗他:“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那个精灵亲了您。”他说,酸味要把我淹没了,“我都还没有亲过您。”

我简直被他逗乐了:“就因为这个?”

他非常不满地反驳:“这是很重要的事!”

“好、好。”我简直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他可爱。我站到他身前,伸手捧住他的脸,月光将我的阴影照在他身上,好像我完全掌控着他一样,我们静静对视了几秒钟,他催促似的扬起了头,于是我低下头亲他。

这一夜大概我们都醉了。

我昨夜还提醒阿莲蒂娜不要多喝,结果不止她喝多了,我脑袋也昏昏沉沉的,魔王甚至还在睡,只有脸上的红晕消掉一些。

后半夜我和魔王幽灵似的在聚落里四处游荡,回到驻地时精灵们的聚会都已经散场很久,他在路中就因为醉过头睡着了,我把他抱进房间的时候,杰莱特又对我挤眉弄眼。

好在月桂酒是上好的酒,虽然酒劲大,但是醉酒之后没什么严重不适,我在试炼中途经常去王城的小酒馆和熟人喝酒,都是些劣质的麦芽酒,第二天总是头痛欲裂。

换上衣服到聚落的祭坛集合,说是祭坛,其实只是一颗被斩断了的曼德拉树树桩,离地面大概三十米,我们爬上树,来到半空,站在祭坛周围树木的枝干上,薇雅长老已经披好礼服,精灵轻盈,连礼服都是层层叠叠的轻纱,有居民来观礼,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

等太阳到了今天的祭典方位,薇雅长老闭上眼睛开始吟诵,用的是精灵语,我只能听懂些许,周围的交流声都安静下来,所有的精灵都闭目,双手交握放在胸前,跟着一起吟诵,像歌唱一般。我感觉有元素的波浪从地下腾起,从森林的四周涌来,汇聚在这里,薇雅长老的纱衣被吹得扬起,那颗狼头被无形的风托举到半空,一点点瓦解,但场面并不血腥,反而平和而宁静,直到只剩白森森的头骨时,我听到一声长长的狼嚎,接着森林归于寂静。

克里斯看得如醉如痴,就连大大咧咧的杰莱特也被镇住了。

“精灵真是被祝福的种族。”我听见图佳小声说,她脸色还有些苍白。

克里斯略显激动地接上她的话:“是的,是的,这样沟通自然,就连神子都做不到。”

克里斯身为法师,对元素的感知比我们强上些许,我问他祭典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说是一场生灵的回归。

肉体留下生晶,灵魂回归森林。

他大概昨天被泡在精灵的诗歌里太久,低声唱了起来,声音倒是好听,只是有点走调。

薇雅长老主持完祭典有些疲惫,有别的精灵搬走了那巨大的头骨,她则带我们到聚落的宝库,矢车菊聚落不大,也算不上非常重要的聚落,因而没什么宝物,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有那样的东西,委托就不会只是一只新月魔狼了。

我们最后给图佳挑了一身精灵藤甲,因为意识到她薄弱的身板确实需要更好的保护,而精灵藤甲向来以轻巧坚韧闻名,这副更是浸泡过精灵族的圣泉,给她再合适不过。

谢过长老后我们又在矢车菊聚落逗留了一天。魔王晚上才睡醒,躺在床上茫茫然看天花板,我刚好结束锻炼回来,一身热气准备碎个净身晶石洗澡,他听到响声扭头看我,我才知道他醒了。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我先凑上去问他,

他摇了摇头。

我拨开他粘在额上的半长黑发,那几乎都要戳到眼睛了,弄了两下才意识到这个姿势过于亲密,我咳了一声收回手,说:“下次不能喝了可以告诉我。”

就算昨天我们一路从聚落边缘亲到他醉倒,那也是因为我俩都喝了酒,情不自禁,现在清醒着依旧难免拘束。

他又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我:“汪。”

我真觉得他这个兴趣简直是在自虐,我向光明神忏悔,我竟然已经习惯了,并且觉得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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