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5-11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池茗 主角:谢渊 柏辰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斜打在风溪宫的妆镜台上,台前之人单手托着腮,多情的桃花哞微阖,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
“小殿下?”
侍女小心拍了拍昏昏欲睡的柏辰,这才将他飘远的魂儿从周公那处勾回来:“唔……总算画完了?”
柏辰散漫地从台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无骨头似地打着哈切,等待侍女继续帮他穿好衣袍。
“哎呦我的小祖宗您可别睡了,等下若是让长老们看见您这副样子去参加宴会,指不定又要开上几个时辰的批斗大会呢!”
侍女边系着胸前的流苏绳扣,边替柏辰干着急,然而自家主子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慵懒模样。
他今日要去参加的是天宫百年一次的琼华宴——虽然族里那些老东西嘴上是这样解释的,但柏辰心里其实比谁都要清楚,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天族那边为了巴结他们上古神凤一族办的一场择婿宴。
而柏辰作为族中最小且最受宠的嫡次子,自然少不了要去席宴上走个过场。
况且他也到了快要成婚的年纪,前几日听几个仆役私下里议论,他爹柏尧就是打算在这场琼华宴上把他介绍给天族太子岑启,好为他二人日后成婚打下基础。
“哼,想把本殿嫁出去后自己好和我娘过甜蜜二人生活?这老东西想得倒还挺美!也不问本殿同不同意!”柏辰轻哼一声,收回几根碍事的凤凰尾羽,恨不得将心浮气躁四个字挂在脸上,“要嫁他就自己嫁,本殿正值青春年少,还没玩够呢,才不要英年早婚!”
侍女自幼跟在他身边,知道这位娇生惯养的主儿脾气爆得不行,这种时候一般只有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才能将小凤凰炸起来的毛捋柔顺:“是是是我的小祖宗,您天生丽质,您卓尔不凡,全天下哪位公子要是娶了您,那定是他修了八百辈子才积来的福气。”
“行了,别弄得那么认真了,万一本殿真让那个什么天族太子看上了,岂不随了糟老头的意?”柏辰傲娇地偏过头去,面对相熟的人,娇纵的气焰明显比先前降低不少。
穿好衣服后,柏辰被侍女催着不情不愿地出了殿门。
但某小凤凰刚走了没几步,就在主殿门口遇见了等候他多时的柏尧。
“你这成天到晚拖拉的性子究竟何时能改?!”柏尧吹胡子瞪眼地快步走近柏辰,待看清他脸上刻意丑化的妆容后,明显更加生气了,“你!逆子!你这像什么样子!赶紧去给本君卸了去!”
柏辰双手环胸瞥了一眼被气炸毛的亲爹,不屑道:“我偏不,要家族联姻我也会找个真正懂我爱我的良人,那些光图这身皮囊的男人有什么好?我才不要嫁给那些肤浅的人!”
“逆子!逆子!”
柏尧气得扬起巴掌,但终究还是没舍得打在最疼爱的次子身上,最后还是侍女站出来提醒时间不够了,父子二人才相互嫌弃地踏上了去往天宫的路。
柏辰生得格外好看,父母又都是四海八荒里出了名的美人儿,就算刻意丑化了白皙的面庞,也难挡这副皮囊的魅力,因此一路上光驻足惊叹他的仙人就不下十批。
“那位就是凤族那位小殿下吧?真是生得格外俊俏!”
“可不是?也是多亏了这琼华宴才能让你我二人一饱眼福,听闻这位小殿下自幼得宠,性情高傲,常年久居在凤族不愿见人——如今这一见,确实是个实打实的绝色美人儿。”
“那天族太子岑启生得也不赖,两人这婚事若是成了,日后必定留存一段佳话……”
今日前来赴宴的各路仙人大多都心知肚明这场宴会后的真实目的,他们对于顶端神族的八卦趣闻,不过就是当做茶前饭后消磨时光的好话题。
柏辰趁着柏尧不注意偷偷离开主宴闲逛,便在途中听到了这段意料之内的对话。
“呸,成个屁!就他还想娶本殿?白日做梦!”
小凤凰边大摇大摆地迈着步子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边把这繁盛奢靡的琼华宴逛了个遍,待吃饱喝足后,微风一吹,醉意也登时涌了上来。
柏辰拿着空了的酒杯迷迷糊糊地走着,满脑子想得只有如何躲避自家亲爹和相亲对象,于是他渐渐偏离了宴会原本规定的区域,来到一座瑶池旁。
宴会的开席时间是日落以后,所以此刻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天上。
天边月似美人。
天宫相比人间更近它许多,皎洁的月圆滚滚地映在柏辰碧色的瞳孔中,小凤凰伸出手,想要把那“近在咫尺”的可爱圆球揽在怀里。
“嘿嘿嘿……好大的夜明珠……”
普通神仙醉酒或许还能尚存一丝理智在,但像柏辰这种自幼被娇惯在温室里的花骨朵儿,如今能记得清自己姓甚名谁,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所以在小凤凰翻下瑶池旁的栏杆够月亮时,基本就已注定了他会跌入池中的结局。
“我靠!”
柏辰惊呼着,就在他险些变成落汤鸟的前一秒,一只手忽地顺着腰侧揽上他的后背,柏辰惊得一缩,醉意立马醒了大半,再次睁眼时便对上了月光中一双深如寒潭的丹凤眸。
好美的一双眼睛!
柏辰眯着眼睛,醉意却让面前的人影看起来十分模糊,他只能微微嗅到对方身上那股凌冽的冰霜寒气。
然而待双眼终于能够努力对焦的时候,那人早已放下他离开许久。
小凤凰呆呆地愣在原地,掌心不由自主地贴放在快要关不住心脏的胸膛上。
这里,跳得好快!
“不……不可能吧……”
柏辰大口地喘着气,待环顾了瑶池四周再三确认此处没有仙人往来后,才小心翼翼地化出了自己的尾羽来。
只见那本该雪白的凤尾尖端莫名染上了一抹让人难以忽视的绯红,柏辰揉着白里透红的脸颊收回尾巴,认命般接受了自己只为一双眼睛就一见钟情的事实。
小凤凰丢了魂似地返回宴席,哪怕四周再热闹非常,柏辰满脑子想的也都是救他的神秘人那双又美又冷的眸子,以至于柏尧都将人带到岑启面前了,他的神情一如先前那般呆愣。
“小兔崽子,瞎想什么呢!”柏尧虽面上带笑,实际却咬牙切齿地在柏辰耳边低吼道。
“啊!什么?”
被亲爹熟悉的口吻一惊,柏辰这才回过神来打量起面前之人。
小凤凰闭上眼睛晃了几下脑袋,很快便在脑海里有了定论。
桃花眸……不是他。
“这位想必就是凤族的小殿下了吧?你好,我是……”岑启刚准备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一番,却见柏辰将目光再一次放空,根本没有分出半点精力来听他说话,“小殿下今日好像有心事,正巧本君殿内还有许多政事尚未处理,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天族太子走后,柏尧恨铁不成钢地揪起柏辰的耳朵,将他带离了琼华宴。
柏辰叫嚷道:“爹!疼疼疼疼疼!您轻点!”
柏尧:“疼?小兔崽子还知道疼?本君问你,人家天族太子怎么惹你不快了,不就让你与人家说两句话,你摆个面瘫脸给谁看?!”
“爹!您先听我解释啊!”柏辰从眼里挤出两滴酸泪来,“我……我刚才去瑶池碰见个人,然后……然后……尾巴就红了……”
“尾巴红了是借口?”柏尧直接脱口而出,但很快回过神来,“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尾,巴,红,了?!”
凤族轻易不红尾,就算红尾也是在真正缔结夫妻关系之后,因为红尾就意味着发情,而发情对于死脑筋的凤凰来说,就代表一生一世只认定这一人了。
所以不怪柏尧的反应大,而是柏辰这一红尾,基本就可以断定凤族与天族这场婚约黄了,而且黄得彻底,女娲来了都没法补救的那种!
“你这个不争气的逆子!尾巴露出来让我看看!”柏尧“啪”地一下打在柏辰屁股上。
小凤凰自生下来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爹从未对他动过手,虽然这一巴掌并不重,但他还是哭丧着脸,憋起眼里的泪,委委屈屈地撅起屁股将尾巴化出来。
而刚才那只零星染了点尾末的红色,如今已漫延至他凤尾的一半了。
“凤柏辰啊凤柏辰,你是真行啊!要不你给我当爹算了!”柏尧咬牙捏着眉心,努力忍住不对他家小畜生动手,“说吧!那小子是谁?!”
小凤凰委屈巴巴道:“不知道……”
“啪!”
又是一巴掌落在他的屁股上,柏辰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凤羽狠狠颤动,愣是被吓掉两根尾毛来。
柏辰:“我真不知道……我那会儿喝多了……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大概是…丹凤眼……黑眸……身上有寒气,应该……应该是北方神族。”
柏尧:“给老子回祖宗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罢他单手拎起小凤凰的尾巴,抬腿腾云离开了宴席。
柏辰真真就被他爹丢在凤凰神像面前跪了三天三夜,因为红尾在凤族老一辈人眼里看来相当于失节,柏尧又是凤族之主,所以那些平日里心疼柏辰的长老们,没有一人敢去柏尧面前替他求情。
最后还是柏辰他娘裴璃出面,才勉强将小凤凰从祖宗祠堂里捞了出来。
结果还未来得及回殿中小憩,衰神附体的他就又被柏尧连打带骂地拖去正殿挑选神族画像。
“老头,你找我?”柏辰前脚刚踏进殿门,后脚就险些被一柄横飞过来的卷轴打出去,“我靠!臭老头你干什么啊?是要谋杀亲子吗!”
“本君要真谋杀成功了,定会去南海那边的祈愿石面前好好磕上三个响头。”柏尧几乎是一眼也不想多看这个逆子,将扔出去的卷轴用灵力捡回来后丢在桌子上,下达命令道,“这是我让人按照你的描述找来的全部画像,你今天什么都不用做,就老老实实坐在这里把那个人给我找出来,什么时候找完什么时候才准吃饭!”
没等柏辰“问候”的话说出口,柏尧便化作一道白光飞离了宫殿。
算你跑得快!
小凤凰轻哼一声,将怒气尽数撒在了面前堆积成四摞小山的卷轴上。
神族的画像相比于人间要精致许多,作画之人在画肖像的时候会将灵力融入在颜料内,以至于画出来的人物惟妙惟肖,有些功底深的甚至能让那画动起来。
柏辰坐在案牍边百无聊赖地翻阅着那些画像,几乎都要看花了眼,也没找到和那晚轮廓相似的面孔。
奇怪?难道是他的感知出了问题?那人竟不是北方神族?
当最后一张画像被他看完时,时间已经到了第二日午后。
神仙虽然凭借灵力可以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但正常情况下还是会感觉疲倦,更何况凤族一向是按照凡间的作息时间在度过,所以柏辰从座位上站起身的时候几乎快要睁不开眼来。
那一刻他觉得,夫君红尾什么的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他寝殿内那几床柔软的云被才是心之所向!
“景艺!别睡了,快起来扶本殿回宫!”
柏辰伸手在身旁熟睡且流了他爹一紫檀桌子口水的侍女头上扣了一下,小丫头顿时被惊醒,忙窜起来将口水擦净,只是一系列动作做下来,眼睛依旧是困倦木纳的。
“你这丫头,本殿看了多久你就睡了多久,怎么现在看起来你比本殿还累?”
小凤凰边扶额边朝殿外走去,当然,别问他为何不像柏尧那般化作一道光“咻”地飞回去。
问就是——他!不!会!
“唔……那殿下您找到那个惹您红尾的公子了吗?”侍女揉着惺忪的睡眼,懵懵懂懂地追上他。
然而困成狗的柏辰已经没有脑子再多说半个字:“没有,困了,不找。”
他眯着眼偏头回答,浑然没有注意到落脚处躺着一柄被遗忘的卷轴,侍女见状顿时清醒过来,想要提醒他的时候却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