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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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师醉白,原名师荀,醉白原来是他的字,只是因犯了皇上名讳,也就是我贺洵,所以对外都不会提他的名。

我有意唤他名,意味在何不言而喻。

“与我一道,会很累。”我垂下眼,不去看他的眼,否则我就会看见他眼里的那一片迷茫无措。

我不想看见这样的师荀。

屋内安静许久,我只听见他一句轻轻的:“陛下......”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民间会充满你的流言蜚语。”

“他们还会对你的才能质疑。”

“你还会被骂......”我话至一半,身上一暖。

“陛下。”肩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流,多了份重量。他声音竟有了几分颤抖,“我不怕。”

听出他声音里尽力压抑的颤抖沙哑,我心微微缩了缩。

原来真的有人,不会因为朕的千军万马而害怕,却会因为我的一句话溃不成军。

从太子走到今天,我也就放肆这一次,一次便罢。

我长叹一口气,覆上他的唇。

这次我再醒来,是被生生饿醒的。原本是要吃午膳的,结果出了这么个岔子。

睁开眼的时候那丫的已经醒了,正看着我,眼底有些笑意。

想来午膳已经过了时间了,我瞥他一眼:“朕饿了。”

他眨眨眼,俯身就要亲过来。我反手推了他一把,又因为没了气力,没能推动他分毫。

“你心里都是什么狗屎,我真饿了。”

他笑了,替我拢好衣服:“我去拿些吃的过来。”

我从鼻子里应了一声,看着他离开,越想越奇怪。

我堂堂一介皇帝,怎么就成了下面那个了?他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就......?

我脑中骤然闪过那一双眼。

眼尾上挑,眼角的泪痣细微而显眼,那双狐狸一样的眼里迷蒙了一层浅浅的水汽,夹杂着情欲......

祸国殃民啊。我长叹一声。

我一边揉了揉我的腰,一边想着这种人被压在下边的样子。

没话说,下次一定还回去。

这么想着,我狠狠冲自己点了个头。

门被推开,他端了碗粥进来。似乎是装得有些满了,他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坐在床上,不准备动弹,连帘幕都不准备动手撩一下。

他一手拉开床帘,一边侧着身子坐了下来。

粥似乎是有些烫,他原本就白净的手指被烫得有些泛红。

矫情啊,我“啧”一声,说:“你不会把碗放下吗?”

他笑笑,摇了摇头说:“不方便。”

说完,他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我嘴边。

我吃了一口,满足地叹口气:“这才是真正的饭来张口啊。”

他只笑,又埋头舀了一勺。

瞥见他指尖那点红色,我终于是皱了皱眉,从他手里拿过碗放在床边,顺手便拉过他的手放在我耳垂。

“我娘说这是降温的最好方法。”见他看着我,我有些不太自在地解释道。

“哦,这样啊。”他笑,眼底清亮。

我懒得跟他争,打算等粥凉了些再喝,趁着这个空当,我一转眼,看见他眼角的泪痣。

我突然有了怀心思。

“国师。”

他看着我,应了一声。

“你是第一次吗?”

他看我,半晌才微微弯了弯嘴角:“是。”

狗贼,那他前几天还嘲笑我童子鸡来着。

我刚准备开口,他就凑过来了些,靠在我耳边低声说:“但我想着,应该不差吧。”

我差点一巴掌呼死他。

但我的目的不是这个,我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避开这个话题:“那我不是第一次怎么办?”

他沉默半晌,突然一口咬了上来。

这一口真是用咬的。

我痛得含糊不清地骂他:“你属狗吗你动不动咬人卧槽给老子放开你丫的......”没等我说完,他放开了我。

“我有一点点介意,”他说道,看着我的眼里明明白白的写了几分失落,“但是以后不行。”

我看着他,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原本不曾有的认真:“那要是有呢?”

这不再是一个玩笑。

我身为一朝天子,延续香火是必然的事,我也会妻妾成群,而他也一样。

他看着我,眼底骤然暗下来:“那我就忍忍。”

我心微微一疼,叹了口气,提醒他道:“你也可以招妻纳妾,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他笑了,摇摇头,用手背试探了一下粥的温度,转而又拿在手中,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我嘴边。

我偏了偏头,皱着眉让他正视这个问题。

“我是说真的。”

他也不退步,坚持着放在我嘴边。我无奈,只得张口咽下。

他这才开口:“我和陛下不同,我不需要子嗣,也不必有妻妾。”

我摇摇头:“你这是胡闹。”

他看着我,那双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只要你尚在,我就算不得孤单。”

我心中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半晌,索性别过了头。

他终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覃泱你准备怎么办?”

我张口接过他投食,含糊不清道:“先看看吧。”

覃储算盘打对了,我确实目前还不敢拿他如何。

覃泱无论相貌还是品行都当属后宫第一,加之朝中覃储党派众多,她掌管后宫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后宫看起来不涉政事,但消息绝对是最灵通的地方,那个小医师也是,看起来安的位子无足轻重,但一旦他想要动手脚,我们防不胜防。

覃储这一招,倒真是一点没有浪费他作为昏国第一大奸臣的名号。

师荀沉默着没再说话,默默地投食。

我打趣他:“你是怕覃泱抢了你皇后的位子吗?”

他扫我一眼,笑了:“那倒不必,那位子三年前我就定下了。”

三年前,西楼之下,牡丹定情。

我不由得笑了。

他手里碗空了,我也饱了,他收拾碗筷,看样子是准备自己去洗碗。

我托着脸看着他:“小情人怕被人发现了,都要自己动手洗碗了?”

他瞥我一眼,挑挑眉:“嗯,毕竟你正房们都盯着呢。”

我一哽,没说话。

他推开门,往外看了一眼,似乎目的也不真是洗碗,随手递给了一个丫鬟,转身关上门,重新走了回来。

他坐在床沿,手里捏了一小撮我的发丝,缠绕在指尖,眼角带了些笑意,低声问:“陛下,你有没有想过......”

他顿了顿,靠在我耳边,轻声说,“清君侧。”

我微微睁大了眼。

第一周,皇上在寝宫闭门不出,大臣间彼此安慰:“这是好事啊,昏国香火有望了!”

第二周,皇上在寝宫闭门不出,大臣间彼此安慰:“没事没事,皇上太久不近女色,难免有些急切。”

第三周,大臣长跪于殿下,喊着“陛下不要忘了大千子民啊”“切勿因红颜祸水误国啊”。

我伸手,捏住身边人的下巴,笑着看着他:“听见没,祸水?”

祸水托着脸,眼里都是笑意,手中折扇轻晃。

我放开他,顺手拿过他手里的折扇:“走吧祸水,咱们去上朝。”

想了想,我又推开门,吩咐小福子:“去请覃美人。”

坐在龙椅上,我顺手剥了个葡萄,喂给腿上的覃泱。

朝堂内终于有人忍不住,唤道:“陛下!”

我垂眸,不耐烦道:“陆爱卿所为何事?”

陆白卿行礼,看我一眼,声音里隐隐有压抑着的怒气:“陛下,如今南方方过战乱,民不聊生,贪官污吏横行,臣请命南下......”

“南方?”我打断他,笑了笑,问怀中的覃泱,“泱泱可去过?”

覃泱轻轻咬住我指尖的葡萄,往我臂上靠了靠,柔声道:“臣妾没去过。”

我于是便笑了,道:“既如此,便无须陆爱卿前去,朕亲自南下便是。”

陆白卿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但很快便压了下去,他行了个礼道:“陛下,南下之行凶险无比,您怎可亲自涉险?”

“再者,”他看向我怀中的覃泱,加重了声音,“此去是为百姓,岂能胡来?”

覃泱察觉他的目光,不由得往我怀中靠了靠,声音轻软还带些颤抖,我见犹怜:“陛下......”

我不耐烦地瞥他一眼,道:“朕心中自然有数。”

我拢起怀里的覃泱,又塞了颗剥好的葡萄到她嘴里,看着她,一边笑着,一边往寝宫走去:“朕心意已决,退朝。”

无视台下陆白卿等一众大臣的呼声,我径直离开。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刚才在朝堂上的样子,不由得对自己心生敬佩,我可真帅。

只可惜还没有帅完,刚推门进寝宫,就被人拦了去处。

“陛下,搂得挺舒服?”师醉白倚着门,手里扇子轻晃。

我轻咳一声,默默缩回放在覃泱腰间的手。

“咳......忘了。”我有些尴尬地从师醉白手里顺过扇子,自顾自扇着风,企图掩盖过去。

覃泱默默退开了些。

“陛下,假戏真做呢?”他顺着这个姿势,直接就将手撑在了门上,“嗯?”

下次能不能换个姿势啊,我长叹一口气:“覃泱还在呢......”

他扫一眼覃泱。

“我没事,你们随意就好。”覃泱干笑一声,转身面壁思过。

好在师荀瞥我一眼,也就没在继续为难我,将手放开,叹了口气,道:“陛下真的准备南下?”

我点了点头:“眼下这个情景,只有我去,才能让他们放松些警惕,也能让他们露出尾巴。”

“但陆白卿所说的也是实话,此去太过凶险。”他看我一眼,眼里的担心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敢。”

我心头一涩,扯了扯嘴角,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放心吧,白爱卿,朕不会让你守寡的。”

他看着我,半晌,说道:“我与你一同去。”

我皱眉:“不行。”

他反问我:“为何?”

我没回答,只重复了一遍:“不行。”

我想了想,说道:“你这么大个国师摆在这里,突然消失了,他们定会察觉的,何况......”

我不再接着那句话说下去,只说,“我一人足够。”

“我自有办法,”他看着我,重复道,“我与你同去。”

我怒道:“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明知此行......”

他打断我,眼里是一片黑暗,那片黑暗之下,隐隐有燃起的星星之火,正以燎原般的趋势扩散开来:“你也知此行危险!”

我不再说话,只别过头,语气强硬,没得商量:“不行。”

我依旧没有看他,只说,“皇命不可违。”

第二日,当在马车中醒过来的时候,我长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有没有做臣子的自觉啊。”

师荀俯身,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回去之后,任君处置。”

一旁的覃泱掀开车帘,问车夫:“还有多远?”

车夫笑:“娘娘,这还早着呢。”

覃泱有些懊恼地放下车帘,叹了口气。

我笑着看她:“怎么样,没有对象难熬吧?”

覃泱:“......”

“说起来,”眼看覃泱被气得说不出话,我心里舒坦了,“你们是怎么就认识了的?”

师荀看一眼覃泱,似乎在征询覃泱的意见。

我虽然知道这是出于礼貌,心里还是暗暗地不爽了一把。

好在覃泱识相地回答道:“也就是一场巧合罢了。”

当年覃泱还是景州城的一位瘦马,而那一年正是师荀初中探花之年,京中无位,按照惯例当补任外职,于是他便做了景州城一个小小的县令官。

接着便是上演的老套桥段,瘦马受了不白之冤,师醉白替她平反。

只是覃储偏偏挑了这么位瘦马装成了他妹妹送到我身边。

我不由得乐了,可惜这丫的是个弯的,不然不早就鲜花插牛粪了?

师荀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威胁似的捏了捏我的腰。

我被他捏得差点叫出来,瞪他一眼,转而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昭王会不会顺着覃泱查到师荀身上来?”

覃泱一愣,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师荀是谁。

师荀摇摇头,答道:“不会。”

“当年覃泱诈死才逃得一劫,这案子最终成了无头案。上面怕查下来,早就把当年的档案毁得一干二净。”

我一愣,心微微一疼:“所以当年你才一直被......”

难怪,难怪当年那么出名的探花,过了那么久才落到朝廷来。

我手指微微一紧。

师荀尚且如此,倘若换了别人......我不敢再想下去。

额前一热,师荀轻轻吻了吻我的前额。

我睁眼,看向窗外。这条路,到底有多远,多暗。

直到坐在茶馆里,我依然还没有从对他妆容的震惊中缓过来。

我戳了戳师荀,小声问:“你是不是在家里经常这么打扮?”

他甚不要脸:“美吗?”

我长叹一口气,不是很想做出评价。

祸国殃民啊。

我看他,哼了一声:“你觉得你像不像祸水?”

他瞥我一眼,站起身。我警惕地搬着凳子后退两步:“干什么?”

他摇着扇子,一屁股坐到了我的腿上。

我吐了句芬芳,威胁道:“你让不让开?”

祸水轻轻蹭了蹭,往我怀里靠了靠,然后伸手拿了颗葡萄,轻轻捏着不动,借着这个姿势靠在我手臂上,朝我送了个秋波。

我气笑了,咬牙靠在他耳边:“你幼不幼稚?”

他不动,只捏了捏手里的葡萄。

我抬眼看了看周围,看着覃泱默默移开了眼。

我无语,只能从他手中接过葡萄,剥开一把塞他嘴里。

他被我这一塞,险些呛到,眼尾自然地发了红,却还是面不改色地看着我,眨了眨眼。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暗骂了一声,早晚把他办了。

我瞥他一眼,咬牙:“可以滚起来了。”

他不动,反而把手缠上了我的脖子,靠在我耳边,低声唤了一句:“陛下......”

他的声音原就是沙哑的,加之此时尽数擦过耳边的呼吸,我不由得紧了紧手指,威胁他:“你不要觉得我没办法压你。”

他不说话,似乎是把覃泱做过的事情都做遍了,心里舒坦了,便稍微往前靠了些,手也终于放开了我的脖子,只浅浅地靠在我身上,转而开始自己剥葡萄。

这边快到饭点了,饭店里人多了起来,台上的说书先生也开始说起了缠绵的爱情故事。

只是,这故事听得一边的覃泱直抽嘴角。

我估计她也没有想到,那日下朝之后,在我寝宫外演的“臣子为国将祸国祸民的红颜妖女赶出皇上寝宫”的戏码,怎么到了民间就成了“男宠争宠不成将楚楚可怜的正妃推下皇榻”。

我听得起劲,抬手拍掌时还不忘张口接过怀里男宠投喂。

覃泱楚楚可怜瑟瑟发抖。

那说书先生得了喝彩,满意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这男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且说当年,唱名之时......”

怀里男宠抬眼,送一波秋波:“看,陛下,我没骗你吧。”

我勉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做评价。

“此次皇上南下,要带覃美人去,这师醉白嫉妒烧身,竟是病倒在了家中。”

台下唏嘘一片。

怀里男宠跟着唏嘘:“要我说,这师醉白倒不如跟着,兴许还能争个宠。”

我乐了,垂眼看他:“嗯,倒不如像你一样,打扮得花里胡哨,兴许能争个宠。”

他闻言,放下手中葡萄,直了直身子,复而又将手缠上我脖子,声音带笑:“那我争到宠了吗?”

“阿洵?”

我手指微微一颤,直直地看着他,半晌,喉间有些干涩地说道:“争到了。”

这一路南下,没有任何意外地遇到了一路的杀手。

如若不是暗卫保护,只怕早没了命。

我眯了眯眼,看着师醉白从那人身上找到的令牌,沉声道:“当真大胆。”

师醉白笑了笑,说:“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

按照约定,这时候覃泱应该去给覃储留下信号了,我看着面前已经死透的人,心里生出几分不安来。

“你说,接下来,我们还会遇到多少?”

师醉白看我一眼,默默地拢住我,低声道:“陛下,别怕。”

我摇摇头:“我不怕,我只是在想,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我叹了口气,垂眼:“上马车吧。”

正欲转身,却突然顿住。

我心头一慌,转身问师醉白:“覃泱呢?还没回来?”

师醉白刚刚一直在看那令牌,显然也是刚注意到,他皱眉,摇了摇头。

我当即准备朝着覃泱去的地方走过去,他拉住我:“不要冲动,万一那边有人,你过去才是真的害了她!”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气息:“朕答应了护她平安。”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柔声道:“我去。”

我站在原地,努力压制住一把拉住他的冲动,尽力平复着心情。

不会出事的,朕的国师那么厉害。

不会出事的。

不会出事的,我的师荀,那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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