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裙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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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余杳青已经很习惯和岑意牵手,这几天里他们牵着手游览过市里一些景点,走过岑意小时候走过的路,去他高中的操场躺着看星星,也看过电影撸过猫,被他分享他的生活。

但那都是穿裙子的时候,趁时间早校内无人,不会碰到认识的人,可以坦然做恋人。而现在他们刚从邻市返校,前一天在水上乐园弄湿的女装换掉,身上是最普通的卫衣牛仔裤,头发收在帽子里,怎么看都不会像女孩。

还在饭点,有可能会碰到人。余杳青有些忐忑,纠结着想要不要叫岑意放开自己。

他还没有出声,迎面来了行人,岑意先放开了他。

“我接一下电话。”岑意用右手从口袋拿出手机,余杳青去接他左手的袋子,被他轻飘飘躲开。

余杳青收回手,下意识想捏裙摆却只抓在裤子上,手指摩挲两下布料,眼神钉在地面,只挑灰色的格子踩。

岑意大概在和很亲密的人讲电话,透着熟稔,又用那种近似撒娇的语气埋怨:“你不要来啊,我刚回来都还没到宿舍,没时间理你。”

对方说了什么,岑意又笑,很无奈:“知道了姐,真的累了,不骗你,以后再说行不行?”

余杳青从裤兜拿出手机,装作看的很专注,不留空闲的手给他。

怎么他可以被这么多女孩欢迎,又是学姐又是同学,多大了还在玩认姐姐妹妹的游戏。

要拐弯时岑意挂断了电话,抬手揽住了他的肩膀,他抿一下唇,在拐弯后还是往岑意身边凑了些。

受欢迎也不是岑意的错,有什么办法。

而且明明是自己想着要放手的,他真的放开,闹什么别扭。

余杳青没有性别认知障碍,只是偶然喜欢上穿裙子,又为此学习化妆。但就算再怎么告诉自己化妆只是想穿裙子时不突兀更漂亮,也还是难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想要变成女孩子。

“如果是女孩就好了,可以自由穿裙子,不会被指指点点,不会有人嘲笑有人骂。”

这种念头偶尔也会冒出来,又很快被压下去,强迫自己想“凭什么男孩不能穿裙子”。

而这次,余杳青那么强烈的觉得,如果自己是女孩就好了。

是女孩的话,不必花时间修改面部轮廓就能张扬甩着裙摆,在阳光下理所应当地和岑意说笑,迎面走来任何人都坦然牵手,可以骄傲着承认他是自己男朋友。

而不是像这样,最多在阳光下和他搭着肩膀,遇见人时还要稍微分开。

余杳青的低落情绪没有隐藏,岑意只以为他是玩得太累想睡觉,就很自觉降低存在感,不在宿舍发出声音,甚至用平板代替写字防止发出沙沙声。

余下的作业不算多,之前在店里等余杳青时已经写了多半部分,但就算不多,等做完放下平板也已经有一小时。

再拿起手机,却发现余杳青时隔几天又开了直播,没露脸也没说话,摄像头对着床上用的小桌子,桌面上摊着作业,他很认真地写着东西,直播间名字叫“希望心情平静” 。

好可爱,心情有波动就开直播,还跑床上躲着自己。岑意摘了耳机,兀自判断余杳青是和自己一样,虽然玩得有些累,但是又很兴奋,所以需要做个作业冷静一下。

然后他又开始计划,长假只剩下最后这一天半,付景阳给的音乐节门票还没有用呢,等余杳青结束直播,问问他想什么时候去吧。

岑意已经把去音乐节的路线规划好,也看了很多附近的餐厅点评,甚至连自己穿什么都想好,余杳青却迟迟没有关掉直播下床,在写完作业后又拿出一套六级试题,大有在床帘里面待到晚上的意思。

岑意还没想好要不要叫他,就又接到姐姐的电话,赶快躲到阳台去听,岑语坚持说明天上午帮奶奶给他送东西,要他在校内等着,他只好答应:“好好好,我等着你,你到了要给我打电话。”

他是怕余杳青的直播录进去自己声音才躲到阳台,哪知道就这么一小会儿,再出来余杳青已经关了直播,挑开帘子和他说话:“岑意,我想睡一会,你等下吃饭不用叫我。”

“好。”岑意愣愣的,“那我给你带,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我不想吃。”余杳青拒绝了,帘子又放下来。

他好像真的很累。岑意挠挠头发,不怎么理解,怎么都这么累了还要先写作业。

第二天醒来,岑意发现余杳青收拾好已经准备出门,连忙掀开被子要下床,又被他拦住:“你多睡会,我去打工。”

“我陪你去啊。”岑意喊。

“你还要留在学校等人吧?没事的我不用你陪。”余杳青冲他摆摆手,“我走了。”

“那中午见。”岑意傻愣愣摆手,等他关上门才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在学校等人?

岑意疑惑着躺回去,摸出手机没话找话说记得吃早餐。

没人打扰,岑意一觉回笼到十点钟,岑语居然还没有来,他磨磨蹭蹭打扫了宿舍洗完了衣服,一直等到快十二点才接到岑语电话,立刻抓了外套出门。

岑语没在宿舍楼前,她等在学校商业街一个小餐厅门口,看着岑意跑过来就把手里的大包小包塞给他,然后仗着自己站在台阶上敲他的头:“臭小子都不知道回家!”

“怎么这么多东西。”岑意也不躲,低头由着她蹂躏。

“奶奶来送饼干,听说你已经回学校了就急了,非要自己来给你送。”岑语放过他被揉乱的头发,宣布自己饿了要他请客,率先走进小餐厅。

奶奶一辈子没做过饭,只会做小甜品,经常花半天时间做许多然后分给小辈,她和爷爷轮着住自己儿女家,这次是住岑意姑姑家,去给他送甜品发现他不在,就又拿了几箱吃的要给他送学校来。

岑意帮姐姐点完单,回到座位上看包里都是什么,没有注意到旁边卡座里的人。

余杳青远远就看见岑意了,看见他匆匆忙忙跑出宿舍,还以为是出来接自己,哪知道他一路跑到商业街,然后帮那个女孩提手里的东西,女孩还摸了他的头,两个人有说有笑进到旁边店里。

余杳青一路跟到这里,看他们进去就想回去,却又涌来许多人要进到店里,他也稀里糊涂被挤进来,恰好岑意点完单转身,他怕被看到就坐下去,隔着一堵盆栽墙挨在那个女孩隔壁。

他不想做贼一样待在这里,悄悄起身准备离开,手机却在这时响了,他一抬头就看到岑意微微睁大眼睛和他对视,手里的手机屏幕还没暗下去。

余杳青要尴尬死了,低头看手机里岑意发的消息,内容是他到后街吃饭,要不要帮忙带饭。

岑意还没想要不要打招呼相认,姐姐又支使他去外面买鸡排炸串,他只好站起来,还叹口气:“你减肥还要吃那么多,难怪减不动。”

岑语把他瞪出去:“快点去!废话好多!”

瞪完就变幻表情,笑眯眯挪开一盆绿植,扒在格子墙上和余杳青打招呼:“同学你好,要不要一起拼桌。”

余杳青脸要红透了,他今天还是女装,捏着裙摆不敢搭话。

岑语点的披萨上来了,她递一个手套给余杳青:“坐过来咱俩聊聊呗。”

“你是意意男朋友吧,我刚才就看到你了。”她还是笑眯眯的,咬着披萨跟他讲话,“你别紧张,我是他姐姐,叫岑语。”

姐姐?余杳青眨眨眼睛,脸真的红透了。

中午饭点,岑意排了十分钟队终于买回来东西,才进餐厅就看到余杳青认真听着岑语讲自己的糗事。

“……他就一直傻了吧唧的,人家小女孩写表白信给他,他第一次收不知道怎么办,就拿给我妈看。”岑语看岑意回来也不停,反而讲得更起劲了,“后来还有一次他找身份证,我问怎么了他说网友想和他互换照片,我一看对方那不是想网恋吗,也就意意傻着以为是单纯网友聊天,唉,哪有人网恋发身份证照片的。”

余杳青嘴巴挨着吸管笑,眼睛弯着看岑意,岑意眼神乱瞟,脸上开始发热。

这时岑语点的焗饭送来了,岑意拿出勺子给她放好送到面前,语气恨恨的:“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岑语不逗他了,拿起勺子吃饭,换了别的话题。

等送走她,岑意才松口气,有点紧张:“我姐姐知道我和你谈恋爱了,一定要来看看你,我拦了好多次也没有用。”

余杳青轻嗯一声,没好意思说是自己乱想误会吃醋。

“她都跟你说什么啊?是不是讲我坏话?”

余杳青想一想,如实交代:“她说你告诉她你想亲我。”

岑意一下子跳起来:“那个,我不是……我……”

“你还夸我嘴巴漂亮,说是不是像果冻一样软。”余杳青又想一想,“还跟她说我只有你了。”

岑意捂住脸,害羞得耳朵都红了,听见余杳青顿一会儿,又继续说话:“岑意,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有个姐姐啊。”

“啊?我没说过吗?”岑意放下捂脸的手,看到余杳青的脸也是红的。

余杳青好像有一点生气,是那种太过害羞懊悔闹别扭的生气,比恼羞成怒的程度轻很多。

岑意下意识辩解:“可能我忘了吧……但是你也没有跟我说过你家里啊。”

这下余杳青不气了,低着头搅饮料:“那你想听什么,我讲给你。”

“你不想说就不用说的。”岑意马上摆手,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想听吗?”余杳青反问。

“想。”岑意老实道。

“好像也没什么好讲的,”余杳青组织一下语言,“我爸爸开餐馆,妈妈是糕点师,爸爸很大男子主义,还喜欢喝酒,有次喝多了打我妈妈,妈妈就和他离婚了,我跟着妈妈。”

“后来妈妈又和一个叔叔二婚了,叔叔不太想要我,我就回去和爸爸住。高中时穿女装被他发现,他就赶我出来了。”

岑意紧张:“他有没有打你啊?”

余杳青看着他,撒了谎:“没有,我已经高中了,上学时就住校,放假了可以去妈妈的蛋糕店里住。”

岑意皱着眉,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了:“那你为什么穿女装啊?”

余杳青听过很多次这个问题,总是笑笑就搪塞过去了,这次岑意问他,他沉默一会才回答。

“我小时候他们就离婚了,所以总被同学嘲笑欺负,后来初中校庆要表演节目,他们强迫我让我穿裙子演公主。”

年纪小时的恶意总是没有理由,仅仅因为他没有完整的家庭就被孤立,而他又长得漂亮,总被同学说“娘气”,平时就开各种玩笑,甚至趁他不在往他抽屉里塞卫生巾,说他其实是个女孩。

就算真的是女孩又怎么了?男孩就比女孩高贵吗?余杳青这样反驳,然后被更狠的嘲笑了,被推进空教室摁着脱掉衣服,只给他留一件公主裙,嘻嘻哈哈拿着他的衣服跑掉了。

余杳青自己换上裙子,眼泪糊了满脸,躲着人想要离开学校,被年轻的实习老师看到了。

老师带他进典礼后台,帮他擦干眼泪化了妆,夸他是学校最漂亮的男生,要他自信一点,等会会有很多人夸他漂亮。

他于是穿着裙子在台上表演话剧,真的听到很多人在夸他,表演完在后台看到自己的衣服,那个带头起哄的同学赤红着脸跟他说对不起。

“我忽然就觉得,穿裙子的我好漂亮啊,那么多人看着我,会羡慕我夸我好看,而不是无视我孤立我。”余杳青第一次讲这些话,瞥开眼神不看岑意,“是不是很变态?我喜欢穿裙子的我。”

岑意立刻说:“我也喜欢。”

余杳青没话讲了,很无奈的样子:“你会不会聊天啊。”

岑意马上解释:“不是,不仅仅穿裙子的你,不穿的我也喜欢。”

看到余杳青还是用那种无奈的表情看自己,岑意自暴自弃了:“我只在你面前才这么嘴笨的,别嫌弃我。”

余杳青点点头,表示自己不嫌弃。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说到“变态”,岑意想起那次他说自己变态,不仅喜欢穿裙子还是同性恋。

“就是……”余杳青很不好意思,“那个帮我化妆的,是个男老师。”

“然后呢?”

“没有然后啊,他只是把我当学生,而且那时候我哪里分的清仰慕和喜欢。”

“我不是问这个,”岑意似乎没有很在意余杳青的初恋,“你为什么会觉得同性恋就是变态啊?那个老师骂你了吗?”

“没有。”余杳青抿唇,“是我在本子上写老师名字被同学看到了,他就说我是同性恋,还喜欢穿裙子,是个变态。”

“怎么这样!”岑意生气,“那我还说他喜欢女生又穿裤子是变态呢!”

余杳青张嘴没说出话来,过了几秒开始笑,几乎要笑倒在岑意肩上,把岑意弄得不知所措。

“你好可爱啊,”余杳青小声笑,随即认真道,“意意,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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