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4-23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荒木泽代 主角：叶锋麟 叶锋麟
——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叶锋麟坐在后排看着窗外，眼见着自己的车缓缓驶入公司楼下停车场，又在脑海里默念了一遍这句话。
他没有中二病。但他要是不在下车前默念这句话许多遍，实在没心情上楼面对那个破工作环境。
叶锋麟甚至还闭眼冷静了一下。或者说，在下车之前的最后几秒，“掩耳盗铃”般地逃避了几分钟。
——天知道堂堂公司总裁，为什么还要这么抗拒去自己公司。
“叶总。”车停下之后好一会儿，前面司机看叶锋麟没有要下车的趋势，出声提醒，“到公司了。”
叶锋麟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但没动弹。他只是不想这么快就上楼糟心，但司机从后视镜看他面无表情，以为他在酝酿什么重要决策，不敢再出声打扰。
直到叶锋麟身侧的车门被打开。
伴随着咔嚓一声，一道稳重又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叶总。”
叶锋麟一下睁开眼。
“……程实？”他看向站在车边那个高大青年，话语淡淡的，“你这是干什么？在公司不搞这套排场，入职一周你还没学会这条？”
程实定在车边，灯光在他身后，他的影子投在叶锋麟身上。叶锋麟训他，他也没露出什么委屈表情，只是冷静地解释了两句：“朱总来了，在秘书办等您。”
——啧，果然又是糟心的一天。
“朱明波又来了？”叶锋麟皱了皱眉，刚稍微摁下去的不耐又悄然升起，“我不是说不让他来烦我的吗？”
“李秘书说他这次来的目的不一样，放他进去了。”
——李月也反了？
叶锋麟垂眼敛住冷厉的神色，下车后状似随意地问道：“朱明波来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上次在您办公室门口拦人。”程实在后面帮他关了车门，跟在他身侧，“以防万一。”
叶锋麟闻言，偏头扫他一眼：“所以是来帮我拦住他？”
程实坦然地直视他：“保护您的安全，是我的工作之一。”
“你自己来的，还是李月让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
叶锋麟不问了。两人行至电梯前，程实主动帮他按了电梯，随即默然等待。叶锋麟仰头望着电梯的数字逐渐降低，终于在它打开门的时候，迈腿前进，并头也不回地抛了一句话。
“程实，你是我的助理。”别让我失望。
程实依旧是那副冷静沉稳的模样：“我明白。”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徐徐打开。
***
电梯停在大楼顶层，叶锋麟和程实一前一后出来，径直走向总裁办。
然而路过会议室时，那会议室门一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从快步走向叶锋麟，面带笑意道：“小麟来啦？我……”
“我不同意。”叶锋麟突兀抛出拒绝的时候，原本走在侧后方的程实也两步上前，隔开叶锋麟和朱明波。朱明波不得不顿下脚步，看向人高马大的助理。
程实也盯着他，眼神说不清是冷静还是冷厉。这个职场新人似乎并不在意会不会得罪朱明波，尽管理论上，朱明波在职场的地位应该比他高得多。
朱明波看他连一句语气比较好的劝阻都没，一挑眉正要说点什么，叶锋麟已经抬脚继续走向办公室。
朱明波的注意力一下被拉过去：“哎呀，小麟，我还没说要和你说什么呢。”
“不就是轨道交通的工程。我依旧一票否决，不用再说了。”叶锋麟瞥他一眼，“怎么，又想在走廊上发表高见？”
叶锋麟真正想说的是：又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疯？
没办法，最近叶氏的董事们像是失了智，一副非要叶锋麟争下轨道交通工程标的的态势。可叶锋麟不同意，就和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到了全公司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因为以这个朱明波为首的一群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因此高声怼过叶锋麟。
叶锋麟觉得这帮人真是跟“突发恶疾”一样，说不通，最近干脆也懒得说了。谁再来堵路，叶锋麟要么不理会，要么张口就“不行”“不同意”，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还在走廊、大厅之类的地方，这么是不是不给对方面子。
“这回你可猜错了，小麟。”
朱明波跟上叶锋麟，虽然程实还卡在他俩之间：“我想通了，我们确实没必要搅和进这个工程里。”
叶锋麟闻言脚步顿了顿，回头瞥了他一眼。
此时，在秘书办里听到动静的李月秘书也走了出来。她趁这会儿赶在叶锋麟前面，给上司开了总裁办的门。
叶锋麟又转回去，抛下一句“让他进来”，随即进了办公室。
程实依言让开，李月站在门边一摆手：“朱总，请。”
朱明波冲着程实冷哼一声，这才带着笑进了总裁办。李月正要关门，又听叶锋麟在里面道“你们也进来”，于是李月和程实也进了门，这才合上总裁办大门。
朱明波看总秘和特助都在门边站着，冲叶锋麟道：“小麟，你让他们进来干什么。我可看着你长大的，难道我还会害你吗？”
叶锋麟心想这事你、你们家可都没少干。
但他只是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说道：“让其他人来做个见证。朱总，你真的放弃支持竞标了？”
“这还有假？我都亲口说了，那肯定就不支持了。”朱明波显然今天心情不错，被小辈语气不善地怼了几次，还能正常说话，“你放心，下次董事会上谁再提这事，我肯定和你统一战线！”
“那市长暗示我们竞标这事怎么说？”叶锋麟坐到自己位置上，看向对方，“你之前不是一直劝我，要配合市长的工作吗？”
“嗨，就按你说的，跟市长‘哭穷’不就得了。”朱明波在他对面坐下，“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你说得对。这个工程，现在上头根本没有要批准的意思。虽然‘先斩后奏’是以前的惯例，可市长换届的时候要去哪还没定数，万一咱们竞标成了、动工了，之后拖着好几年不批，咱们就大笔资金套在里面了。”
“你这是把我的话复述了一遍？”叶锋麟没什么表情，“我以前这么说，你们都不认同，怎么现在忽然认同了？”
他不觉得这是朱明波真的妥协了。恰恰相反，朱明波忽然毫无预兆地倒戈过来，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我老了，想通也需要点时间嘛。”朱明波还挺能屈能伸的，“我来找你，一是表达我在这事上的态度，二是有另外一件事要和你说。”
“怎么，难道朱竞一又‘进去’了？”叶锋麟道，“他又找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麻烦，然后把自己坑‘进去’了？”
他也是很有经验了，反正最近朱明波找他，无外乎两件事——要么劝说投标，要么儿子出事。
“不是不是。哎，小麟你也别这么说阿一。”朱明波回道，“他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们是发小，他看不惯那个私生子叶木棉来抢你的东西，想替你出气也很正常嘛。虽然是冲动了点……”
“他动手，他是爽了，警察差点以为我也是同伙，而且还是主谋。”叶锋麟简直想冷笑，“朱总，我倒挺希望他别这么‘为我好’。”
“哎呀，过去的事咱们就不提了，阿一也知道错了的。”朱明波也知道自己儿子差点把叶锋麟坑了一把，有点讪讪，“我今天来和你说的是好事——阿一准备订婚啦！”
“……嗯？”叶锋麟这回真有点意外，“和谁？”
“孙家的二姑娘孙馨欣，是小你几届的学妹，你是不是还见过？”朱明波说起这个就喜气洋洋，“孙馨欣一听说你和阿一是发小，就说想见见你，还说你以前是你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来着。我们正打算在订婚前一起吃顿饭，你也来吧小麟？”
叶锋麟哪里听不出，这是要自己给他儿子撑场面。
但这个组合还挺神奇的，叶锋麟清楚记得，朱竞一说过最不喜欢孙馨欣这种类型。而孙馨欣传闻中性格要强、喜欢掌控，怎么又看上朱竞一这种喜欢花天酒地、不爱上进的家伙？
于是叶锋麟疑惑道：“他们俩怎么会走到一起去？”
“哈哈，我也不知道他俩上哪玩儿就碰上了，然后就看对眼了呗。我们做家长的，不干扰孩子自由恋爱嘛。”朱明波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小麟，到时候你可得来啊。”
叶锋麟其实不太想去：“到时候看时间吧。”
“行，总归我提前说，让李秘书给你排行程。”朱明波今天还真挺好说话，站起来道，“小麟，阿一最近想找你都找不着，这才托我来约你。他也知道以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也要给他个当面道歉的机会不是？你们打小是朋友，长大就不要反而生分了嘛……”
叶锋麟不想听他啰嗦：“朱总，我还有会要开，不送。”
“嗨，你是大忙人，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朱明波叨叨着走了。
李月送了两步，但也是开门跟出去两步，这就算完了。她回来关上门，看了一眼从头到尾站着没动的新特助，又看向叶锋麟。
“叶总，朱总说他不再支持投标，我才让他在会议室等您的……”李月解释了一句，又问，“真要排他宴请您的行程吗？”
“他坚持了大半年的投标意向，还为此不惜在公司大堂和我吵，现在猛然转性了，你们觉得可信吗？”
叶锋麟嗤笑一声，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林立高楼。他说的是问句，但李月和程实都没回答，他也不需要回答。
“反正，我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