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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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段明烛在床边守了沈扶几个时辰,一直到丑时,韩卓来催促了四五次,直到段明烛确认沈扶的烧已经退下去了,这才去了西暖阁歇下。

没睡几个时辰,又到了早朝的点,韩卓进来伺候他穿戴。

段明烛立于铜镜前,一袭玄色十二章衮服,腰系玉带,红色交领中单,广袖宽袍,身形高挑修长,凤目微微上挑,唇薄且色淡,一张年轻的脸面无表情,却是美艳得不可方物。

韩卓替他挂好腰间玉穗,然后退到一边,静候吩咐。段明烛似乎是无意间提起:“昨日忘了问你,先生身上的伤,是谁动的手?”

“回主子,是栾庆山。”韩卓恭敬答道。

栾庆山,正三品玄羽司都指挥使,掌管玄羽司已经有十个年头了。玄羽司最初为太/祖皇帝所设下,有逮捕、监/禁、判罪的全程司法权力,直接凌驾于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之上,这一特务机构本应该直属于皇帝,但是栾家的人把持着玄羽司,如今栾太后大权在握,方才会越过段明烛,命令玄羽司审讯沈扶。

这样一想,段明烛就都明白了。

“栾庆山不会乖乖地把先生给你,你昨夜是怎么把先生从诏狱里弄出来的?”段明烛侧身看向他,韩卓虽然低垂着头,段明烛却依旧将他的面相看得一清二楚。“你受了内伤,昨夜在诏狱,是不是跟栾庆山交手了?”

韩卓见主子一语中的,忙跪了下去:“主子明察秋毫。如今栾家的门生遍布朝野,栾家大权在握,若不想办法制衡,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栾家有从龙之功,主子表面上还是要跟栾家交好,至于这撕破脸皮的事,交给奴才就好。缇行厂与玄羽司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段明烛凝思片刻,淡淡看着他:“伸手。”

韩卓知道他要干什么,不假思索地把手腕递了过去。

医书上讲望闻问切,段明烛方才看他面相,便已知他内息不稳。随后二指搭在他脉上一探,便了然于心:“伤不重,但还是要调养两天。”

韩卓磕下头去:“谢主子关怀。”

***

理好着装,韩卓跟着他前去上早朝。临走前,段明烛又去看了一眼沈扶,确认他无恙,这才乘坐御辇前往奉天殿。

新帝践祚不余三个月,诸事繁琐,尤其是罢免了一重先帝党和先太子党的朝臣,如今六部五寺职位空缺了不少,尤其是内阁,只剩下一个次辅栾鸿和东阁大学士袁宜哲。吏部尚书拟了一份用人名单呈送上来,段明烛草草一看,栾鸿在内阁本就是掌管着吏部的事,如今交上来的名单,有不少是栾家的门生。尤其是延熹三年的进士占了整份名单的三分之一。段明烛是知道的,那一年大晟的科考,主考官正是栾鸿。

段明烛没有表态,直接将这份名单扔给内阁自行处理。早朝结束之后,栾鸿单独求见,段明烛将其传到乾清宫。

“老臣栾鸿,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年过花甲的栾鸿跪在御案前行礼。

“舅舅请起,赐座。”段明烛抬手虚扶一下,韩卓上前去将他扶到了旁边的圈椅上。

说起来,栾鸿虽不如前任首辅向涟资历高,但也是三朝元老。栾家是凤京府乃至整个大晟的世族大家,栾鸿的妹妹栾氏为先帝贵妃,还是段明烛的养母。段明烛称帝后,尊栾氏为太后。

按照君臣之礼,段明烛无需以亲缘辈分相称,但是栾氏一族毕竟有从龙之功,在私底下,段明烛还是给足了栾鸿面子。

栾鸿深揖一礼,坐到了椅子上。

“今日朝堂上说的递补六部空缺的事情,就有劳舅舅了。”段明烛漠然道。

栾鸿:“此皆为老臣分内之事。只是臣年事已高,唯恐力有不逮,内阁也需要廷推新人。”

提到了内阁少人,段明烛说道:“这是自然。如今内阁首辅一职空缺,朕看不如这样,就由舅舅任首辅之职,袁宜哲提为次辅。你从六部尚书侍郎中选几个有才干的人作为候补,廷推之后,选出三人正式入阁,余下的入阁旁听。”

栾鸿起身跪地,颤声推辞道:“老臣惶恐,无才无德之辈,怕是难以胜任首辅一职。”

这也称得上是大晟朝堂上的传统。但凡提拔官员,此人必定要再三推辞,并表示自己不堪重任,而提拔者也要再三任命,表示这个职位非对方不可。

段明烛尚年轻,加之他是行伍之人,本来是不屑官场上这些矫揉造作,只是如今当了皇帝,这些面子上的事情,都是需要做的。

“舅舅便不要推辞了。”段明烛淡淡道。“朕登基不久,诸事繁多,若是你也不肯替朕效劳,朕再找不到旁人了。”

栾鸿:“如此……臣,叩谢陛下。”

说完了内阁的事情,栾鸿坐回椅子上,开始说今日来乾清宫的正题:“臣还有一事。朝中先帝和景王一党的大小官员,大多已经处理干净,只是还有那翰林学士沈扶,他将景王藏匿起来,玄羽司始终未曾审讯出景王的下落。听闻,昨夜陛下已经派缇行厂接手此事,在诏狱里,栾庆山还与韩掌印发生了冲突。竖子无状,臣代他向韩掌印赔个不是。”

说着,栾鸿冲着韩卓躬身一揖,韩卓急忙回礼。

“首辅大人折煞奴才了。奴才只是替主子办事,哪里想到得罪了栾指挥使,该赔不是的是奴才才对。”韩卓滴水不漏地回应道。

段明烛淡淡一笑:“此事朕已听说了。是韩卓有错在先,昨夜朕已经教训过他,罚了一月俸禄。”

“陛下和韩掌印海涵,臣没齿难忘。”栾鸿又道,“只是沈扶此人既然已交由缇行厂审讯,敢问韩掌印,可有审出什么结果?”

韩卓正欲回答,段明烛抬手止住他。“玄羽司半个月都没有做到的事情,缇行厂又怎会一夜之间做到?”

栾鸿略一迟疑,段明烛又道:“诏狱的酷刑,舅舅觉得对一个文人管用么?”

“……还请陛下赐教。”

“他是朕的先生,朕最是了解他。”段明烛顿了顿,又道。“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只需循循善诱,迟早有一日,他会说出景王的下落。”

栾鸿想了想,点了点头。“陛下圣明。只是沈扶此人,毕竟是忠于景王的。陛下不得不防。”

“朕已经抄了他的家,革了他的职,料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说到这里,站在一旁的韩卓心里笑了笑。沈扶出自鹂城沈氏,但他早就被沈家族谱除名了。延熹九年,沈扶独自一人进京参加殿试,高中进士及第,且还是二甲传胪,自此他便定居凤京府。至今已经十二年了。再加上他又没有成亲,可以说,沈扶的家只有沈扶一个人。况且他还是翰林出身,俸禄又低,这抄个家恐怕连五十两银子都抄不出来。

话已至此,栾鸿也无话可说了,只得站起身来一揖:“既然如此,那便辛苦陛下了。玄羽司办事不力,臣在此代栾庆山告个罪。”

段明烛:“朕即位不久,日后事务繁多,还要多倚仗舅舅。”

两人又客套乐几句,栾鸿正欲离开,段明烛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叫住了他。

“不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栾鸿问道。

“沈扶身上还戴着镣铐,那钥匙是不是还在诏狱?”

栾鸿一怔。他是内阁首辅,又不是掌管诏狱的,他哪儿知道钥匙在哪里?栾鸿心想。他自忖侍奉先帝二十余年,摸透了先帝的心性,而如今面对这位年轻的帝王,他竟然有些捉摸不透。不过陛下既然有此一问,他也只得试探着回应道:“陛下容臣回府跟栾庆山说一说此事,让他将钥匙送来给陛下。”

段明烛这下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有劳舅舅了。”

栾鸿离开后,内阁送来了今日的奏疏。段明烛走不开,只能交代韩卓回养心殿瞧瞧沈扶睡醒了没有,并让他喝药。

等韩卓回来之后,段明烛依旧在看着折子,头也没抬:“先生的药喝下了么?”

韩卓行了个礼,恭敬回应道:“沈学士起初不愿用药,奴才好说歹说,总算劝他喝下了。只是看上去,仍是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

段明烛手上微微一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狼毫放回笔搁上。

“主子,容奴才多嘴问一句。沈学士留在养心殿,并非长久之计。说不定还能让栾党抓着这件事大做文章。不知主子可有什么打算?”

段明烛的转头望向窗外,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宫人打扫干净了,只是树梢上还覆盖着厚厚一层雪。这个时节,凤京府的候鸟都飞向了南方,不知为何,此时那覆雪的树枝上竟然还有一个麻雀窝,一只麻雀站在窝旁,嘴里叼着几只虫子,正在哺养着窝内的小麻雀。

“你知道栾家的人为什么要扶持朕上位么。”段明烛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因为主子唤宁康宫那位一声母后。”韩卓低眉回应道。

“那朕为什么唤她母后?”

“这……”韩卓稍稍皱眉,虽然他知道答案,但是这件事情说来就话长了。而且他不知道段明烛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件事情,与沈扶又有什么关联呢?

段明烛低促地轻笑一声:“还不是因为朕的大哥去世得早,她没了儿子,便将朕收养了过去。否则朕不过是一个舞姬所出的庶子,哪有资格当贵妃的儿子。”

说起他的身世,韩卓也跟着心疼了起来。段明烛却仿佛浑不在意,云淡风轻地说:“可是她没有儿子,却有孙子。只可惜年纪太小,否则栾家扶持的定然是这个孩子,而非朕。”

“主子……”韩卓看着他。“所以主子是想与栾家抗衡到底,借助沈学士之手……”

段明烛道:“朕跟栾鸿说,对先生要循循善诱,这是实话。”

“可是沈学士他……他是恨主子的。”

“那你说,朕若是掏心掏肺地对他,能否让他回心转意?”段明烛认真地看着他。

“……”

韩卓心想,昨夜您喂药的时候,沈学士把药碗摔了,您差点发火,就这脾性,我看悬。

虽然这般想着,韩卓到底也没敢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能。”

段明烛看着他勉为其难的样子笑出了声,“行了。朕去看看先生,你帮朕把剩下的折子批了红。”

韩卓答了声“是”,又取来狐裘给他披上。段明烛坐上御辇,向养心殿的方向行去。

半路上,一名身着麒麟服的玄羽卫向这边走来,段明烛微一抬手示意停下,那人单膝跪在了御辇旁边行礼。

“干什么的?”段明烛睨向他。

“属下奉栾指挥使之命,给陛下送来此物。”

那名玄羽司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呈上。侍奉在旁边的一名宫女将那物接了过来,呈给段明烛。

段明烛一看,原来是一把钥匙,随后他莞尔一笑,心里想着栾鸿和栾庆山办事还挺麻利。

“朕知道了,回去罢。”

那玄羽卫低头行了一礼起身离去。

段明烛手中把玩着那把钥匙,很快御辇就回到了养心殿。

解下了狐裘,段明烛屏退下人,走进内殿。沈扶没有习武之人的机警,再加之他精神不佳,完全没有发现有人走了进来。

段明烛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沈扶,只见他倚坐床前,手中执书而阅,神色很专注。

段明烛没有立刻走上前,而是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打量着他。

沈扶此时未曾束发,青丝如墨,流水般披在肩侧,薄唇微抿,比常人少了几分血色,一双狭长眸子幽远而深邃,打眼望过去,因多了几分病态,他好似落入凡尘的谪仙,光风霁月,清雅绝尘。

显然,他平静看书的样子比动怒的样子要好看数倍。

段明烛换了个姿势,倚在墙上抱臂欣赏着他的先生。不知为何,他此时却突然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作为舞姬所出的皇子,他幼时并不受宠。延熹九年,段明烛八岁,延熹帝草草地给他安排了一个初入翰林的年轻进士当他的先生,那个人就是沈扶。

同年的进士,有的也被安排给了别的皇子。这些年轻的翰林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心高气傲。段明烛是他的学生,那他就要把段明烛教成最优秀的皇子。所以,他也是最严厉的先生。只有把皇子教好了,他才能被他的座师向涟看重。

但是如此一来,受苦的就是那可怜的小皇子了。每天不到卯时就得起来背书,什么时候背会了什么时候用早膳。段明烛小时候那是对背书半分兴致都没有,有一次趁沈扶不注意,还没做完课业,就带着一群宫女太监到院子里斗蛐蛐去了。那是沈扶第一次动怒,他自忖对这位皇子已经足够容忍了,于是冒着被皇帝怪罪的危险,用戒尺将段明烛狠狠教训了一顿。年仅九岁的段明烛疼地哇哇大哭,扬言等他长大了就抄了他的家,诛了他的九族。

等他哭累了,迫于沈扶的威慑,可怜的小皇子仍然不得不用那被打得通红的右手噙着眼泪把当日的课业完成了。

事后,不出所料沈扶被他的老师也就是前任内阁首辅向涟说了,但好在目的达到了,段明烛听话了不少,至少不再无故旷课、上课睡觉、不做课业之类的。

就这样,沈扶当了他六年的先生,他十五岁的时候,跟着宣平侯楚临遥去了北境,也是那一年,沈扶被提拔为翰林院掌院学士。

逐渐飞远的思绪被扯了回来,段明烛取来昨夜曾经用过一次的伤药,走到床边落座。

沈扶余光已经看到了那一抹玄色的衣角,也猜到了来者是谁,遂一句话都没说。

“该换药了。先生是自行脱衣裳,还是朕帮……”段明烛顿了顿,“帮你叫个宫女来?”

“不敢烦劳陛下。”沈扶面无表情道。

“意思就是自己脱?”段明烛挑了挑眉。

沈扶无动于衷。

段明烛无奈扬声道:“来人。”

两名宫女碎步从殿外走了进来,行了一礼。来的人是段明烛的心腹。自从他登基之后,太后没少往养心殿送人,全被他打发到后院做事,前殿只留了这几个他登基前就跟在他身边的人。

“服侍沈大人把衣裳脱了。”

“是。”

那两名宫女走上前来,正欲伸手去解他的衣扣,沈扶被人触碰的一瞬间拧紧了双眉,随后抬手挥开那二人,眸中流露出一道冰冷的目光,将那两名宫女吓得跪倒在地上。

段明烛叹了口气,让那二人退下。随后他走上前去,敛目看着他,淡淡道:“不上药,伤口溃烂,还是会发烧。”

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段明烛坐在床畔,将他手中的书拿开。

沈扶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眼睛里划过一丝厌恶情绪。

“不好意思让朕看你的身子?”段明烛笑笑。“昨夜你昏迷的时候,朕已经看过一次了。”

沈扶脸色一黑。

“先生应该不希望朕用些手段将你弄晕过去再上药吧?”段明烛歪着脑袋瞧他。

沈扶没再说话。段明烛见状,上前来亲手替他解衣裳。

段明烛一心关怀他的伤口,未曾设防,在碰到他衣襟的一瞬间,沈扶眸中划过一分狠戾,倏然间将不知何时藏的一块碎瓷片刺向他脖子。

等段明烛发觉时,那瓷片离他颈间已不逾半寸。

段明烛到底是武将出身,虽未防备,好在反应及时,他面色一凛,抬掌挥开他胳膊,却是为了不伤到他留了两分力。

“你干什么!”段明烛怒视着他。

沈扶知道凭借自己这一幅文人之躯,根本伤不到他半分,趁他愤怒间,沈扶转而将那瓷片划向自己颈间。

段明烛一惊,伸臂护向他的脖子,碎瓷片立刻他胳膊上划出一道红痕,好在沈扶病中没什么力道,那道红痕虽然长,但并不是很深。

段明烛却愤怒至极,强行抓住他手腕,夺回了那枚瓷片,掷向一边,仍紧紧钳制着他的腕骨且越攥越紧,怒火中烧:“沈青砚!”

沈扶依旧是一幅不动声色的漠然神情。

段明烛看着他,这才想起,昨晚他喂他喝药的时候,沈扶为何要摔碎那个药碗。只是为了藏这一枚碎瓷片,为了杀他。

他的心底突然涌上来一阵委屈。他没有想到沈扶恨他会恨到这个地步。

段明烛深深吸了一口气,眸中微微泛着红,紧紧盯着这沈扶,一字一句地道:“先生,这是你逼朕的。”

“来人!”段明烛朝屋外喝道,“给朕叫韩卓来!”

他本想让韩卓从缇行厂弄一幅手铐来,可转头却又无意间瞥到了沈扶足踝处被镣铐磨出的血迹。

段明烛轻哼一声,“算了,找韩卓作甚,朕自己解决就是。”

沈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皱了皱眉,只见他起身从柜中取了一条蜀锦织缎的床单,直接用蛮力将其撕成布条,强行扯过沈扶的手腕,用布条在手腕上缠了几圈,系在了床头镂空的螭龙纹木架上,最后还系了个死扣。

“段明烛!”沈扶挣扎了两下,却完全无济于事。

他紧盯着段明烛,后者却冷笑说:“朕费尽心思将先生从诏狱里弄出来,还要跟栾党的人虚与委蛇,为了你的段明煜,朕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栾党找到他的踪迹,这一切,朕做的滴水不露!”

沈扶握紧拳头,眉心拧成一团。

段明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等先生什么时候想清楚朕对你的好,朕什么时候解开这绳子。”

两人僵持了好一阵,韩卓还没给折子批完红,气喘吁吁地从乾清宫赶过来,跪在了屏风外:“主子有何吩咐?”

“没事了,出去罢。”段明烛头都没回,依旧看着沈扶。

韩卓:“……”

沈扶面色苍白,眼神涣散,一句话也不说。

段明烛将手背覆在他的额头上,只探到一片滚烫。怪不得沈扶不再跟他理论了,他这是又发起了高烧,许是也没有力气了。

段明烛突然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力气了。但他没再说话,只是把伤药取来,替沈扶解开了衣裳。那些鞭伤果然又发炎了。

段明烛面色未改,只是将伤药涂在伤口上,尽力放轻了动作,唯恐弄疼他。

沈扶无法挣扎,只能躺在榻上,任由他给他上药。好在段明烛知趣懂礼,只专心致志地上药,心无旁骛。

身上的鞭伤都处理完毕,段明烛避开那些药物替他披上中衣,又想起他被镣铐磨出来的伤,于是又替他挽起裤脚,露出足踝。

昨日忙着上药,没有细看。此时,段明烛掌托足跟,视线落在那一双莹白的足上。只见他的脚趾修剪得十分圆润,脚背白皙到能清楚看到青色血管。还有那纤细的足腕,仿佛生来就该佩戴一幅镣铐。

段明烛一时有些出神。

“作甚?”沈扶见他盯着自己的足踝出神,拧紧了眉心。

段明烛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眉眼,从怀里掏出一物。

“先生看,这是什么?”

沈扶看了一眼他掌心中的一枚钥匙,不发一言。

“朕为了你,从栾庆山那里要来了这锁链的钥匙。”

沈扶移开视线,无动于衷。

段明烛淡淡道:“不过先生今天不听话,还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朕决定,这锁链,就先戴着罢。”

沈扶没理会他。不过段明烛也知道,他现在一心求死,还在乎区区一副铁链么。

恰在此时,宫女送来了刚熬好的药。

段明烛将药碗取来,舀起一匙,轻轻吹了吹,送到了他的唇边。怕他不喝,劝道:“朕答应过先生,病好了,朕就告诉你明煜的下落。”

沈扶想了片刻,倒是没再拒绝。手被绑着,只好低了低头,就着这姿势把药喝干净。

难得他没有再忤逆,段明烛心下不由苦笑。对于沈扶而言,什么都比不上他的好弟弟更管用。

段明烛往那药里加了少许安神的成分,喝下之后,沈扶便渐渐睡下了。段明烛长叹一口气,给他盖了盖被子。

走出厢房,段明烛吩咐道:“把屋子里的花瓶等瓷器都撤下,派人好生看着先生。”

韩卓躬身应下:“是。”

紧接着,韩卓眼尖地发现了段明烛手臂上的划痕,神色微惊:“主子受伤了?”

段明烛这才想起来胳膊上还有伤,是方才为了拦住沈扶,被他手中的碎瓷片划伤的。

韩卓跟在段明烛身边时日久了,自然会察言观色,他立刻想明白了方才段明烛为何吩咐他把厢房里的花瓶撤走。

“拿点金疮药涂一下便是,别声张。”段明烛淡淡道。

“是。”

***

夜里,段明烛在书房中看着午后内阁送来的公文,韩卓走了进来,躬身道:“主子,楚王府那边有消息传来。”

“何事?”段明烛心下起疑。

段明烛十五岁的时候被封为楚王,赐居楚王府。但是同年,他就跟着宣平侯到北境打仗去了,楚王府一直无人居住。直至他登基之后,这座府邸也一直空悬着。恰好,栾党大肆搜捕废太子段明煜的下落,段明烛索性将其藏在了楚王府,这座府邸的主人名义上到底还是段明烛,所以无人敢搜捕此处。

“景王殿下被关在王府半月有余,精神似乎不太好。特别是最近几日,殿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直到今天,殿下晕倒在屋子里,下人方才发觉这几日送去屋子里的饭菜殿下一动未动,意在绝食。”

段明烛剑眉一拧,倏然间站了起来:“这个混账东西!先生那样在乎他,他怎么敢!”

“主子打算……”韩卓试探看他。

段明烛沉着脸,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给朕更衣,去楚王府看看。他要是死了,先生不得恨死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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