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报个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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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和陆沉离婚后,我没要他给我的财产,孤身一人来到国外打拼事业。

现在我功成名就,但我快死了。

生命只剩下三个月。

人之将死,二十八年的记忆碎片走马灯似浮现眼前。陆沉在我生命里留下太多的创伤,我想在临死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比如将他从神坛拽下,看他失去权势像条丧家之犬苟延残喘。

回到国内,我去了半山腰的蔷薇墓园。

孩子小小的墓碑在左边,往右依次埋着我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我专门给自己留了个空位,等我死后就埋在这里,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春日阳光迷醉,墓碑周围盛开一簇簇鲜艳的蔷薇花,我喜欢蔷薇花,以前我的信息素是蔷薇味的。

后来摘了腺体,什么花香都闻不到了。

我告诉墓地老板:“把这块空余的墓地草拔了。”

墓地老板是个年轻的Alpha,他好奇道:“您哪位亲人要埋在这里吗?”

我说:“我准备把我埋在这里。”

年轻的墓地老板似乎惊呆了,愣愣结果我递过去的信封。信封里有佣金,还有我的一张黑白遗照。

“你去哪儿?”他问。

“报个仇。”

...

再次见到我前夫,是在企业家酒会。

我是国外镀金归来的投资方,他还是高高在上的陆氏总裁。我靠在墙边,看在一群成功人士中格外出挑的他,他还是这样,高高在上、漠视一切。

十年前的夜晚,我第一次遇见他。

那时我刚分化成Omega,信息素极为不稳定,昏昏沉沉摁着脑袋回家。蔷薇味的信息素吸引了路过的陆沉,他把我带回了家,彻底标记了我。

他说他喜欢蔷薇花。

他还说要我嫁给他。

没有人会不爱陆沉,他看上去是那么深情、他眉眼是那样的好看,只用了一个晚上我就把自己的青春和爱情交给了他。十八岁,牵着他的手走进传闻中的豪强家族陆家,那应该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光了。

“陆总,给您介绍一下,这是美国投资方代表,阮小时先生。”有个企业家牵线,我和陆沉见了面。

我清楚地看见,陆沉那张俊脸渐渐露出震惊之色来。

我说,很高兴见到你,陆总。

他许久没回过神来。大概在他的印象里,我永远都是天真单纯方便掌控,只要他勾勾手指头,我就能放下自尊像狗儿似跪趴在床上,让发情期的他弄上个三天三夜。

他终究是握住我的手,语气平静:“小时,好久不见。”

我讨厌他叫我小时。

因为他爱的Omega也叫小十。

国内金融危机席卷,不少企业遭遇破产危机,陆沉现在的公司同样面临资金问题。在觥筹交错的酒会上,我所携带的美国资产项目就是甘霖,足矣解这帮人的渴。

陆沉缺一个摆在家里挡刀子的老婆,我来了。

陆沉却一笔帮助公司脱困的资金,我又来了。

看,我是多么体贴。

我了解陆沉,他从不会放过任何利用我的机会。

酒会结束后的第三天,陆沉邀请我吃饭。

他特意将地点选在我们第一次约会、也是唯一一次约会的地点,蔷薇音乐餐厅。他知道我喜欢蔷薇,他知道我是他掌心随意拿捏的蔷薇。

精致的餐点摆上来,我低头吃饭,他颔首盯着我看。

我不怕被他看,他看不出来什么的。在国外摸爬滚打的五年里,我把自己伪装地坚不可摧,我耗尽我的生命,才获得和他平起平坐的机会。

“球球还好吗?”陆沉盯着我许久,终于问出一句话来。

他嗓音很沙哑,他仿佛终于记起来,他曾和我这个劣等的Omega曾有过一个孩子。

我笑了,我说球球很好。这孩子睡得很安慰,从不闹腾,很听话。生病打针,也不会哭。

球球小小年纪,就比所有的孩子要坚强。带着这份坚强,一直到他身体冰凉,在期待落空中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陆沉现在都不知道,孩子早就没了。

他沉默片刻,我太懂他了,他是想用孩子作为敲门砖,敲开我手握的资金项目,帮助他扶持陆氏集团岌岌可危的大厦。他不会让公司破产的,他有他的野心,他有他要养的情人。

他问:“这些年,我很挂念你。”

听听,多温柔的问候。

如果我还是十八岁,一定会被他英俊成熟的面孔、温柔迷离的嗓音迷惑。可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我早就不是任他玩弄的小宠物。

我说:“我过得很好,靠着你拿给我的离婚财产,在国外读了商业学校。”

签订离婚协议后,他慷慨送我一笔巨款。这笔钱,又被他慷慨善良的母亲从我手里卷走,我两手空空进入陆家,给陆家生育了一个天生缺陷的小还,最后两手空空被赶出陆家。

他看着我许久,说你变了。

晚餐后,陆沉想送我回家。

我拒绝了。

他沉默地站在路边,目光落在我的脖子上:“你……你的腺体,什么时候摘的。”

我没回答,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回家后人已经接近虚脱,我胡乱抓了一大把的止疼药才压住胃部翻涌的剧烈疼痛。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许久,如往常一样熬过身上的疼痛,行尸走肉般坐起来。

室内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即将死去的我。

多年前,婚后我也是一个人孤零零守着空房。他娶我并不是爱我,只是用我当靶子,对抗他强势逼婚的母亲。

他母亲把所有的怨恨发泄在我身上,陆沉却在外面偷偷和他深爱的青梅竹马同居。

他有他深爱的青梅竹马,多好啊。

他母亲,尊贵美艳的中年贵妇,自始至终都觉得我是一坨狗屎,死皮赖脸粘在他们陆家的门牌上,丢尽陆家的脸。我一个人孤零零守在豪宅里,谁都瞧不起我,任何人都可以指使我去干活。

我孤零零地大着肚子,跑去医院生孩子。

我孤零零地签下同意剖腹产手术的字。

孩子生下来先天不足,我又孤零零抱着孩子四处去找医生求救。

家里被人恶意纵火,我的家人们全部葬身火海,我孤零零地给全家人守孝

孩子病死在冬夜里,我孤零零地抱着他去火葬场。孩子去世的那天,他搂着心爱的情人,正在起早和我离婚协议。

最后,我一个人孤零零出国了。

人们总说,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总会留一道门,我是唯一的异类,我没有门和窗,我的世界被封锁地没有阳光。我大半生都孤独中度过,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陆沉给了我一颗糖,我就把我的全部给了他。

我不甘心。

我也要陆沉尝尝,被世界抛弃的滋味。

但我已经不是当年任人欺凌的阮小时了,我知道以暴制暴永远是最直接的处理方式。

我找了五六个混混,将这个诱人的Omega摁在巷子彻底欺凌。据说他伤得很重很重,腺体被咬得稀烂,下体更是严重撕裂骨折,在医院里救治了半个月才抢救过来。

陆扬得知此事,俊脸终于露出怒容:“你为什么如此对他?小十他的一辈子都毁了!”

我笑了:“他活该。”

陆扬深深皱眉:“你以前很善良的。”

我终究没说话,让保安带走了他。

陆扬或许永远不知道,小十对我做过什么。

这个看起来清纯无辜的Omega,在我怀孕时屡屡上门挑衅,我郁结心头导致孩子产后先天不足,早早夭折。

这个看起来清纯无辜的Omega,在我签下离婚协议书的当晚,找了十几个混混把我堵在巷子里。在令人逼仄的绝望中,我永远失去了健康的身体。

小十活该。

短暂的不愉快后,陆沉每天还是会来找我。

我很忧愁。

体内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在他面前无法再保持疏离冷漠的微笑。没过几天,陆沉那位尊贵的母亲,终于在一个午后拦住我的车。

“你这卑贱的Omega,还有脸回来勾搭我儿子?”陆夫人怒气冲冲。

我看着这位美艳的贵妇,就想起在陆家被她虐待的日子。陆沉常年不归家,在陆家谁都可以欺负我。

我在寒冬腊月里洗衣服刷碗,在炎炎夏日里给花园除草蛆虫,和孩子睡在最肮脏的杂物间,这些陆沉全都不知道。陆沉不在乎我,他把我娶回来当装饰品。

陆夫人嗓音尖锐带刺:“这里不欢迎你,我告诉你,你永远别想进我陆家的门!”

我笑了:“我不会进陆家的门。”

我要拆了陆家的门。

扬手叫来保安,将衣着光鲜的贵妇人扔进路边停靠的粪车里。

从此陆夫人再也没出现在我面前。

国内的金融危机越演越烈。

每天都有破产的资本家,站在楼顶哐当落下。

陆扬忙着处理公司的资金链危机,他已经好几天没接我下班了。我难得空闲,翻翻日历,再过几天是孩子的忌日。我有空就去墓地看我的家人们,我拿着剪刀修剪日益繁茂的蔷薇花。花开得茂盛,一簇簇盛开在五个小墓碑前。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他们是世界上最慈悲善良的人。

如果不是我一时冲动被爱情蒙住眼,或许他们也不会遭受无辜牵连。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送走了我所有的至亲,也带走了我最后的善良。

“你、你别哭啊。”墓地老板手无足措,他蹲在我身边,用可怜又心疼的眼神看我,“你是个很好看的Omega,这种癌症还有治愈的机会,你要放弃。”

我笑道:“我没救了。”

我已经不想活了。

他说:“你笑得像哭一样。”

我嗅到墓地老板的信息素,糖果味,很甜。

我的眼泪瞬间掉下来了。

我的日子不多了。

时间是奢侈品,每分每秒都在折磨着我脆弱的身体。

越来越多的企业家向我抛来橄榄枝,希望我可以将项目交给他们。甚至有天真傲慢的Alpha,用铺天盖地的信息素来压制我,Alpha是这个社会的强者,他们大概以为所有的Omega都在床上被征服。

我不会被征服。

我早就没了腺体。

但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压迫,还是让我感到头脑昏沉。幸亏陆沉及时出现,及时到我差点以为一切都是他安排好英雄救美的表演,他抱住昏昏沉沉的我,急促地往附近的医院走。

我阻止了他,我要回家。

他只得将我抱回去。

太多的信息素压迫,我太难受了,病痛的折磨渐渐侵袭,意识反而渐渐清醒。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拽住陆沉的胳膊,扑过去咬他的脖子。

我想咬死他,尝尝他的血是不是冷的。

咬了两口,人就被他反压在床上,他居高临下注视着我,我听见他灼热的呼吸声。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他急切地撕开我的衣裳,过度灼热的吻密密麻麻落下来。

他吻我,他咬我,他撞我,他一次次在最深处折磨我。

我太疼了。

他不断啃咬亲吻我丑陋留疤的脖颈,妄图用他可怜的、带酒味的信息素来标记我。

有什么意义呢?

他再也无法标记我了。

第二天我从床上醒来,接连不断地咳嗽。陆沉居然还没走,递了一杯温水过来,扶着我的后背顺气儿。

他看起来真的好温柔。

我喝两口水,总算将体内的剧痛压下去,我看他俊朗深情的眉眼,问他:“你也想要我手里的项目?”

他愣住,缓缓摇头。

我看得出他这段日子有多疲惫,再强大的企业,遭遇全国范围的金融危机,不死也脱层皮。

我靠在枕头上,说:“我给你。”

他骤然瞪大眼睛,我努力想要从他眼里找到惊喜,可他掩饰得很好,我什么都看不见。

他捏住我的手,恼怒质问:“我没想过要你的项目。”

我问:“那你想要什么?我身上最有价值的,也就是这个项目了。”

他怒气冲冲地瞪我,仿佛我是个冷漠的嫖客。他终于恼怒地站起来,我听见大门砰地关闭,震地我耳膜疼。

我捂着嘴剧烈咳嗽,掌心全是咳嗽出来的血。

陆沉消失了五天。

我的身体已经熬不住了。

陆沉好面子,他用身体试图征服我,被揭穿目的后恼羞成怒离开。我不怪他自尊心太强,孩子的忌日到了,我踩着阳光和草木清香,来看望我早逝的孩子。

墓地的蔷薇花开得繁茂。

我坐在小墓碑前,看碑上孩子小小的黑白照片。球球是个很懂事的孩子,生了病不哭不闹,每个医生都喜欢他。

球球病重离世的那个晚上,他趴在我怀里说想要见爸爸。

我打电话给陆沉。

陆沉接了电话。

我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冷漠又疏离地回了一句:“我很忙。”

他一直都很忙,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他青梅竹马的呼唤,说已经洗好了澡。

球球问我:“做了这个手术,爸爸就会回来吗?”

我红了眼:“会的,爸爸说要去给球球买糖果,他很快就会来的。”

孩子满心期待地进手术室,手术失败,我的小天使永远停止了呼吸。

我恨陆沉。

他这种人就该去死。

我坐在孩子的墓前一直哭,我这十年是场荒诞不经的噩梦,每个作恶者都活地比我好。哭得撕心裂肺,迷糊中听见沉重的脚步声,我泪眼朦胧,顺着阳光照耀的粉色蔷薇花般,看见一身西装的陆沉。

陆沉震惊地看着我,看着我所有家人的墓碑。

我忽然就破涕为笑了。

他半天没说话来。

我摸摸墓碑上孩子的照片,球球,你迟到五年的爸爸终于来了。

但是他没有带糖果。

报复陆沉,真的太简单了。

他是集团的中流砥柱,只要他生病住院,没人能撑起他的公司。

在雨水瓢泼的夜里,我一个电话将他叫来。他被一群持着钢棍的流氓殴打的时候,我就撑着黑伞在旁边欣赏,黑色雨伞将湿漉漉的夜切割成两半。

满地的鲜血。

我觉得很畅快。

陆沉从始至终没有还手,他像只狗一样倒在血泊里,用那双深情似海的眼注视我。

我不同情他,他活该。

陆沉住院了,他重伤昏迷,内脏破碎。没了主心骨的陆氏集团,在我的授意下,很快被其他濒临破产的公司盯上,群狼环伺,陆家乱成一团。

陆夫人仿佛一夕老了十岁,白了不少头发,她颤巍巍地走进我的办公室,指着我谩骂。

我问她:“我家那场火,是你放的吧。”

陆夫人脸色煞白。

我说:“你去警局自首,我就放过陆家。”

陆夫人养尊处优大半辈子,只在我身上栽了大跟头。她终究还是选择投案自首,但我失约了,我不会放过陆家。

后来听说陆沉在医院里醒了,我去医院看望他。

病房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息,陆沉脸色苍白躺在床上。

他问我:“你可解气了?”

我摇头:“除非我死。”

我这一生荒唐又悲哀,总要有人为我的命运付出代价。

陆沉的神情看上去非常哀伤,我从没见过他如此低迷黯然的模样。我知道我心口在疼,但我脸上始终挂着笑。

陆沉祈求我的原谅,他说他并不知道我曾遭受过这么多的委屈。

他太搞笑了。

我怎么会原谅他呢。

高高在上的他已经从神坛跌落,他很快会一贫如洗,穷困潦倒。

医生说他的右脚保不住了,他下半辈子都是个可笑的瘸子。

报应。

陆家倒了,我也没能得意多久。

我在给孩子扫墓时大口大口吐血,被惊慌的墓地老板送进了医院。

医生看我的眼神多了怜悯和痛惜。

真好,我可以安安静静等死了。

墓地老板在病房里陪我,病房里的电视,正在播放陆氏集团宣布破产的新闻。

墓地老板问我:“中午想吃什么?”

我说:“银耳羹多加糖。”

我喜欢甜食,日子太苦了。

墓地老板是个潜藏的厨神,他很快将热气腾腾的银耳羹送来。我捧着碗吃两口,叮嘱他:“我不喜欢杂草,我死后,你要记得给我的墓碑周围除草。”

“我还喜欢蔷薇花,多种点蔷薇。”

墓地老板笑了,释放甜味的信息素安抚我:“你真特别。”

我在他眼里看见一闪而逝的水光,我说:“你的信息素很甜。”

——

等死是个很奇特的过程。

你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一点一点干枯,像是被砍下的木头慢慢失去水分,像是摘下的蔷薇花一点点腐烂。

我的病,是熬出来的。

为了报复陆沉,我日夜拖着病躯工作。

我终于功成名就,也终于奄奄一息。

等死的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平静的时光。窗外的蔷薇花开了又开,繁茂地让人怀疑时间还凝固在春天。但秋天还是来了,一片片叶子开始枯萎,一朵朵花逐渐凋零。

树叶子大片大片枯黄,我总觉得最后一片叶子落下的时候,我就该走了。

墓地老板每天都来看望我,他对我很好。

我总希望十八岁那年,遇到的是他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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