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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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窗外白花花的一片,路上行人三三两两。

临城已经很久没下过雪了,上一次还是两年多前,郝风尘想到这,眉头不禁皱了皱,又是两年前。

郝风尘坐在车里,打了个抖。

前排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 “咋了,儿子?又冷啊”

郝风尘连连摇头,拒绝回答。

郝环峰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不过郝风尘心思不在这

唯一听到的一句就是:“儿子,到了临华一中,记得去先找你翠阿姨”…………

临华一中吗?

这是全省最好的高中,升学率几乎百分之百,每年给清华北大送的人可不少。总之,就是父母天堂,孩子地狱。

但郝风尘关注的是,临华一中是穆酒当年最想考的学校。

当然,也是他最想考的。只不过后来出了那样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

穆酒刚从床上被自家老爸拽醒,就被老妈赶去了学校。

到了学校,穆酒的脑袋才清醒过来。咦,下雪了。

穆酒走出走廊,用手接了几片雪花细细看着。

上一次下雪是什么时候,两年前?啧,又是两年前。

想到这,穆酒再也没了心情,事情多得很,才不要想他呢。

穆酒转身回了课室,李刚几个刚好回来。

见到穆酒,李刚他们早餐也不吃了,一下便飞扑过来。

“舅舅!您老人家听说了吗”

穆酒配合地说:“哦,甚是有趣。讲来听听”

李刚他们几个七嘴八舌的说着,穆酒也没听太清。

不过关键还是听到了,上次四校联考第一转学了,还来了临华一中。

穆酒挑挑眉:“激动啥,就转个学”

李刚妹妹这时候说了:“重点不在这,我去教导处交资料,看见他了”

李刚笑道:“李恸,有咱舅帅不?”

李恸说:“不相上下啊!就一朵高岭之花”

穆酒听着他们吵吵闹闹,笑了笑,就没放在心上。

*

临华一中教导处

刘志热同志正对郝~乖巧懂事~风~明日之星~尘嘘寒问暖,顺带问一嘴:“翠翠,这好孩子几班”

曾翠翠听见没好气地抬头,说:“滚滚滚,连我的人都抢”

刘主任听了笑笑就走了。

曾翠翠又和郝风尘讲了几句,就和他一起去了教室。

*

临华一中的窗很奇怪,外面看里面清的一批,里面看外面糊的不行。

郝风尘正站在窗外等曾翠翠开完头,自己再进去。

他看了看窗里面,看见了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里面的人显然也看见了他,郝风尘惊了惊,便把头转过去了。

穆酒坐在教室里,忽的感到了一抹熟悉的目光

他下意识往窗外看去,人影很熟悉,也很像

穆酒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自嘲的摇了摇头。

925天了,穆酒你还不死心吗?当年,是他把自己丢下的。就算是他,他又还有什么资格来见自己。

更况且,郝风尘不会回来。

穆酒想到这,自嘲地勾起嘴角。

是啊,更何况他不会回来了。

想着想着,他有感到了那抹熟悉的目光。

就像当年郝风尘看他的目光一样,眷念的,炽热的。

曾翠翠咳了咳:“穆酒,你干嘛呢?这都走神!”

穆酒才如梦初醒地把头转向讲台,笑着说:“不敢不敢!”

曾翠翠一下好像打开了开关,又絮絮叨叨的说:“你呀你,上次联考给我缺考,又给我少了个优生名额。我知道你都会,但你装装也好吧?…………”

李刚听不下去了,一众同学也听不下去了。

有人嚷嚷:“翠姐,还有新同学呢!”

曾翠翠才一脸不情愿地说:“老娘班里又不是只你一个第一,风尘来了,看你们谁坐得住!!!”

谁也没有注意到,穆酒听到新同学名字的时候,愣住了。

“你好啊,我叫郝风尘,赤耳郝,只因浊酒留风尘的风尘。”

声音随着记忆飘进穆酒的耳朵里。

穆酒记得,那年的夏天很热,在那个热到离谱的夏天,他遇见了那个同样让他离谱的少年。

夏天的风总是很动人,吹起了少年的发梢,拂动了少年的衣角。

他和他无知孩童时相遇,却在青春韶华时别离。

穆酒记得,那时郝风尘穿着一身白衬衫,郝风尘本就长得像清秀,穿上衬衫,衬得整个人更是白白嫩嫩。

穆酒在树下见到他到时候,一下就扑了上去。

穆爸爸见了,赶忙拉住他,怕自家傻小子吓到人家。

穆酒永远记得那双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像天上的小星星。脸蛋白嫩嫩的的,手手也白嫩嫩的。黑色的发丝有点卷,还有一根不甘示弱的呆毛翘在头上耀武扬威。

*

曾翠翠不屑地反击后,才把郝风尘叫了进来。

郝风尘听到穆酒这个名字,本来调整好的情绪,好像一下又上来了。

听到曾翠翠叫他,不受控制地走进了教室。

刚走进去,高二(9)班的同学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暴风雨。

郝风尘,高二下学期转学生。

成绩好能理解,个子高能理解。

但但但…………

长的帅不能理解啊!

顿时,高二(9)班的同学感到了来自郝风尘的威胁。

“大家好,我叫郝风尘。”郝风尘压抑住自己说。

穆酒正低头自嘲着,忽的听见记忆中那个声音跨过光阴落在了他的耳朵里。

穆酒忽的抬起头,记忆中那个少年与眼前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穿过光阴,终是再次撩拨了他的心弦。

郝风尘?穆酒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眼。

怎么可能是他呢,穆酒你又在做梦吧,穆酒想。

不过也应该是梦了,也就在梦里,才能再见到他吧。

李恸见到郝风尘,心下大惊:“郝风尘?!他他他,回来了?”李恸转眼看了一下穆酒,只见穆酒早已低下了头,心下才微微一松。

郝风尘站在讲台上,看着穆酒疏离的神色,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一下子起来了。

这是,怕自己脏了他的眼吗?郝风尘自嘲的笑了笑,把头微微低了低。

李恸一看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刚息下去的警铃又响了起来,心说道希望自己的傻哥哥别添乱。

当然,老天爷总不会让你事事如意,比如李刚。

李刚一众人见到郝风尘,秉承着傻哥哥的名号,喊道:“天!尘哥!?你回来了!”

李恸瞪大了眼睛,算了,当年两位爷在一起,要不是自己撞见,这事可能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不行不行,还是好气。

李恸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李刚。

被妹妹瞪了一眼的李刚,此刻正在深思为什么背后凉飕飕的。

曾翠翠一看,原来自己班的人认识这大宝贝啊!不错不错,其实自己班的人缘还是不错的。

曾翠翠总是对自己班有莫名的自信,她满意地对郝风尘说:“风尘,你就到穆酒前面坐吧!”

郝风尘听了愣了愣,不过很快就答应了。

李恸听了自家曾姥姥的话,气得只想打人。我哥在这捣乱也就算了,曾姥姥您在这干什么??!!

李恸担忧地看了一眼穆酒,看见穆酒依旧洒脱的神情,松了口气。

目光微微下移,妈耶,舅舅,您认真的吗!

穆酒手上抓着一个本子,本子显然已经要命殒当场了。

李恸捧着自己的小心脏,不行了不行了,这大起大落落落落的,感觉身体被掏空……

郝风尘单肩背着自己的书包,走到穆酒的面前时明显愣了愣。不过也只是片刻,便拉开凳子坐下了。

班级的布置是双人桌,郝风尘的同桌是快要不行了的李恸。

*

班里大多数同学都是走读生,又是重点班。所以上晚自习的老师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课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上了一天课的郝风尘看了看表,正准备收书包回家。

坐在他身后的人好像终于有了什么反应,动了动椅子。

问了一句好像很随意,又好像想了很久的话。

“什么时候来的。”

郝风尘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神情自若的说:“几天而已。”

“……谁来接你,要我帮你”

“不用了,陈叔来接我,谢谢。”

被打断的穆酒愣了愣,也没说话了。

他们再也不是当年的人了,错过了,就回不去了。穆酒自嘲地想。

郝风尘走在黄昏的校道上,想着:“郝风尘啊,你在期待什么呀?”

郝风尘勾了勾嘴角,是啊,你在期待什么呢。

“嘟嘟嘟嘟嘟,老爸call”奇特的电话铃响起。

这是郝环峰的专属来电铃,想法新奇,口味独特。

郝风尘刚接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老郝同志的声音就从电话里炸开了。

“儿子!放学了没?老爸在门口!”

“哦,放了。”

“今天去你穆叔叔那吃饭!真没想到你穆叔叔竟然会亲自下厨…………”以下省略1000字。

郝风尘的神色怔了怔,问道:

“穆峰叔叔?”

“对对对,想当年,我和他可是号称’商业双峰‘……”请允许我再省略1000字。

郝风尘走出校门口,果真看到了自家老爸站门口东张西望的。

上了车,郝风尘想,就算去穆酒家吃饭,照他那性子,应该不会碰上的。

*

果真,吃完了饭,穆酒还没有回来。

“商业双峰”喝得不省人事,在穆妈妈的再三好意下,郝环峰决定在老哥们家住一晚。

晚上9点,郝风尘处理好了号称“当代鲁迅”的郝环峰同志。

刚想趁没人在沙发上缓一下,大门口便传来了响动。

“小疯子你怎么跳下来了啊,我抱你回去啊,咦惹你别乱动啊!”

穆酒刚进大门口,便看见自家猫咪陛下在雪地里打滚。

风风是一只身材“华贵”的大猫咪,用穆酒的话来讲,就是没个猫样。猫是穆酒和郝风尘初二的时候捡来的。

——

“尘尘~别生气了嘛,错了真的错了呀~”穆酒黏糊在郝风尘肩膀上,拼命给道着歉。

“呵,你没错。”郝风尘冷冷地说。

郝风尘最恐怖不是生气的样子,整个临华中学的初中部都知道,他们学生会的会长大人一闷头不语,必有大事发生。

郝风尘上次这样的时候,初中部学生会的宣传部就被大换血了。整个部门原本20多个人,这一改就剩9个,还有5个新来的。

从此,全校人看见他闷头不语,就都会警惕。当然,穆酒也不例外。

妈呀,真生气了,穆酒想。于是,穆酒就很自觉地计划着自己后来可能会很悲惨的人生。

郝风尘一想到刚刚穆酒装晕倒吓自己的情形,就气的不行。

真的是,吓我是吧,我吓死你,郝风尘小孩子气的想着。

走着走着,穆酒就没了声响。郝风尘不禁气急,什么嘛,这这这,诶呀!

郝风尘转头,却发现身后并没有发现穆酒的身影。

郝风尘又向周围望了望,最终在一个破纸箱前发现了他的身影。

穆酒半蹲在地上,看着小纸箱里那双空灵的眼睛。

当时候穆酒是怎么想的呢,哦,对了。穆酒觉得,好像他家尘尘的眼睛呀,倔强而易碎。

以至于分手的那些天,看着这双眼睛心就一阵一阵的疼。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穆酒察觉到郝风尘的接近,轻声说:“嘘,有个小猫咪。”

郝风尘愣了愣,看着半蹲在地上的大男孩。其实,这就叫岁月静好了吧。

穆酒看郝风尘没动静,便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只猫,讲:“可怜的小猫咪哦,我捡你回去吧,好不好。尘尘?”

郝风尘方才回过神,点了点头。

穆酒看着这只小猫咪,说道:“叫你什么好呢?风风?不行不行,小疯子?不错不错,就叫你小疯子吧!”

郝风尘看着这个身上好像有太阳的男孩,唇边也不禁荡起了一抹笑。

穆酒看着郝风尘变好的心情,小声地和刚捡来的猫咪说:“小东西,看在你帮我哄好了尘尘的面子上,刚刚划破我裤腿的事就不和你计较了。“

刚和李家兄妹吃完烧烤的穆酒一进屋,就闻到了一大股酒味。

穆酒皱了皱眉,刚低下头换鞋,就看到了两双不属于自己家的鞋子。

这鞋子,怎么那么眼熟啊?

穆酒换好鞋进屋,就看见了明显僵硬的郝风尘。

好吧,现在他知道鞋子是谁的了。

刚服侍完他老爸的郝风尘正想找杯水喝,还没进厨房,就见到了神色疏离的穆酒。

郝风尘被这种神色刺了一下,赶忙转过身掩饰眼中的失望。

穆酒见郝风尘这种态度,心中冷笑:怎么,我是瘟神啊?

穆酒看见郝风尘这个样子 ,就特别想逗逗他。

他放慢了脚步,偷偷走到郝风尘身后。

郝风尘正在厨房看来看去的找水,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问:“饮水机去哪了?”

“早换了,你要喝水?”穆酒停在他身后好整以暇的说。

“嗯,就找找找……不到。”

说完这句话的郝风尘意识到自己结巴之后,耳朵爬上了红晕。

穆酒听到这句话,刚想装恶劣一点出声嘲讽。

结果话还没出口,一看到郝风尘烫红烫红的耳垂,把自己想说的都忘了。

天,怎么还是那么可爱?这小耳垂红得还是那么漂亮,我家尘尘就是好看!

意识到自己想到什么的穆酒愣了愣,什么鬼?穆酒你有病吧,对对对,一定是有病。

穆酒咳了咳,装模作样地说:“我给你装就好,你去外面坐着吧。”

郝风尘点了点头,假装冷静地出去了。

穆妈妈从楼梯走下来,抱歉地对郝风尘说:“风尘啊,客房没打扫,你要不先和穆酒一间?”

端着水从厨房出来的穆酒听到这句话,一脸疑惑。

自家刘晓女士不是最爱卫生了吗?每天都要叫阿姨们打扫每一个角落的,客房没打扫?您唬谁啊!

穆酒正要说话,就被坐在沙发正要出言婉拒的郝风尘打断:“不用了, 不,谢谢阿姨。和穆酒一间会不会不太好?”

刘晓笑了笑:“没,合适!阿姨有些困了,先上去睡啦!”

穆酒看着自己老妈这波坑儿子的操作,都想鼓掌了。

坐在沙发上的郝风尘才发现穆酒站在身后,支支吾吾地说:“阿姨说”

“我听见了,喝水吧。”

“啊?哦。”

“喝完就上来吧,我先上去了。”

其实穆酒如果有认真看郝风尘,就会发现本来粉粉的耳朵已经变成了红色。

*

郝风尘刚开穆酒房间的门,穆酒还在洗澡。

郝风尘向周围看了看,感觉穆酒好像还是没变嘛,房间的摆设还一样。

郝风尘看了看床,咦?这么大个人还要玩偶?

郝风尘好奇的走过去,拿着那个玩偶前后仔细端量,好眼熟啊。

穆酒从浴室走了出来,看见郝风尘拿着一个玩偶。在一秒之内,郝风尘的心情有了三个转变:?,!,藏好!

穆酒以箭一样的速度把玩偶抢了过来,被抢的郝风尘一脸疑惑。

穆酒说:“没什么好看的,就一普通东西。你洗澡去!”

穆酒不愧是刘晓女士的亲生儿子,连转移话题的方法都一模一样。

被推进浴室的郝风尘虽感到不对劲,但也没说什么。

洗完澡的郝风尘知道为什么不对劲了,他没衣服。

郝风尘看着自己已经湿透的衣服,心狠了狠,说:“穆酒,借我件衣服!”

还在心虚的穆酒也没经思考,顺手就拿了套进去。

郝风尘也没想就穿了,不穿不知道,一穿吓一跳。

藏青色的睡衣松松垮垮的穿在郝风尘身上,领子偏低,精致的锁骨暴露在视线中。裤子长了一些,郝风尘把裤脚折了几下,白嫩的脚腕被裤子半遮半掩。按穆酒的话来说,他家尘尘好可爱啊。

刚藏好玩偶的穆酒看见这幅美人出浴图,心下感叹:这这这!可爱得过分了!

郝风尘见穆酒这眼神,正要让他不要误会。

穆酒一把就关了灯,叫他上床睡觉。

郝风尘愣了愣,心说:和前男友睡同一张床,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屋里开着暖气,所以不盖被子也不会被冷死,郝风尘想。

穆酒一下就看穿了郝风尘的心思,一把就用被子卷住了他。

郝风尘被穆酒动作吓到了,下意识一缩,就缩到了穆酒怀里。

穆酒抱着怀里的人想,也许李恸在今天自己走之前说的话没错。

可能自己太好哄,都不生郝风尘气了吧。

又或者,自己还是作贱放不下他。

被穆酒抱着的人想,今天天气预报说好像会打雷,这次应该不会做梦吧。

自从两年多前,郝风尘就有了这个毛病。

一打雷就做梦,做梦就一定梦到穆酒。每次醒来都是哭醒的,吓醒的,疼醒的……

郝风尘侥幸地想,这次应该不会。

不过这姿势,是不是?郝风尘想挪一下姿势,谁想到这动作扰到了早已睡得一塌糊涂的穆酒。

穆酒迷迷糊糊地睁睁眼,郝风尘看着这动作心下一惊。

可穆酒看到是怀里的郝风尘时,唇边勾起一抹笑。

他好像安抚小动物似的用手顺了顺郝风尘的脊背,把头埋进了郝风尘的胸膛里。

还哼了一句:“尘尘,别闹.”

郝风尘顿时觉得脊背发麻,如果此时有灯,那郝风尘的耳垂一定烫红到不行了。

在多次尝试无果后,郝风尘放弃了治疗。

郝风尘自暴自弃地嘟囔了一句:“算了,也就一晚。困死了,睡觉。”

几乎在郝风尘做下这个决定的同时,他胸膛前的人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

窗外华灯初上,一个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不过这都与他们无关,穆酒想。

他加上怀中依偎的人,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了吧,哪怕梦迟早要醒,但至少在这一刻,他是依偎着他的。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丝丝缕缕的洒在了被子上。

穆酒被阳光刺醒,他转头看了看躺在他身侧的郝风尘。

身旁的人蜷在被子里,小小一团。

阳光丝丝缕缕的洒在郝风尘的侧脸,几缕发丝垂在脸前。

穆酒伸出手把那几缕发丝,夹到了郝风尘的耳后。

郝风尘像是感到了什么骚动,用手往脸前挡了挡。

穆酒又看了看,然后飞快地低下头,偷偷亲了亲郝风尘的发丝,嘟囔了一句:“早上好。”

如果穆酒有留意的话,郝风尘的耳尖已经红透了。

穆酒看了看时间,才五点多。不急,让这只小懒猫再睡一会儿。

六点,被子动了动,穆酒仿佛隔着被子看出了那浓浓的挣扎。

穆酒勾了勾嘴角,说:“起床啦,今天还要上学呢。”

乱糟糟的被窝里钻出了一个头,郝风尘睁着迷蒙的睡眼一脸茫然。

穆酒见状笑了笑,用手抚平了郝风尘头上竖立的呆毛。

穆酒又说了一句:“尘尘你该起床了,今天还要上学。”

郝风尘没听到似的,又蹭了蹭穆酒,迷迷糊糊地说:“我才刚初三,要睡觉觉。”

听见这句话,穆酒在郝风尘的耳边说了一句:“今天早上第一节是老宋的课哦。”

郝风尘不在意的说:“老宋的课怎么了?我要睡觉。”

郝风尘过了好一会儿,才好像反应过来。

郝风尘挣扎着起床,不可置信的问:“第一节是老宋的课?要命了。”

郝风尘一转头,只见穆酒已经穿好了校服,双手抱臂在房门看着他。

郝风尘坐在车上,气呼呼地看着窗外,穆酒上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

穆酒愣了愣,小家伙,这是生我气了呀?

经过几次尝试搭话未遂,穆酒正想哄哄他的尘尘。

结果车刚到了校门,郝风尘就面无表情地下了车。

穆酒想:“惨了,真生气了。”

穆酒和郝风尘初中并不在一个班,所以穆酒串班是常有的事,郝风尘的同学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郝风尘刚上完体育课回来,就看到了抽屉里堆成小山的糖果。

他正疑惑着,穆酒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咳咳咳,这是穆酒给尘尘的道歉。”

郝风尘记得,当年的那堆糖很甜,少年的笑也很甜,还有那份不可言说的欢喜。

只不过,记忆中的那个大男孩和糖,最后都被他毁了。

*

“轰隆!”一声惊雷平地起,擦亮了天际。

郝风尘猛地从梦中抽离,却感到枕边一阵湿润。

穆酒本来正睡得安稳,却感到怀中的人不住地颤抖。

穆酒惊了惊,他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怀中的人睁着眼。

眼神是空洞的,空洞得让人害怕,也让人心疼。

穆酒头脑一热,就在郝风尘的发丝上落下了细密的吻。

穆酒小声的在郝风尘耳边说:“尘尘是不是做噩梦了?”

怀中的人没有反应,只是愣愣地抱住他。

过了一会,怀中的人挣了挣,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郝风尘好像自言自语地开口:“穆酒,我找不到你了……”

穆酒闻言心里一紧,想也没想就说:“我在我在,尘尘不哭。”

可郝风尘却摇摇头嘟囔:“都被我毁了,是我的错,错都在我……”

穆酒听了眼神一黯,抱着郝风尘说:“睡吧睡吧,明天会好的。”

怀里的人渐渐平息下去,穆酒却一夜未眠。

其实当年郝氏的公司总部搬迁,穆酒是有去宴会的。

但当他看见郝风尘一脸阴沉的样子,好不容易说服放下的心又细密的疼了起来。

然后就回临华市找李恸喝了一夜的酒,李恸赶到的时候穆酒已经喝了不少。

李恸一晚上也没喝酒,就听穆酒讲了一晚上。

李恸当时候看不下去,说:“少喝点,要不是你渣也不至于分手。”

结果,穆酒喝得更多了,讲了一大堆胡话。

李恸一晚上也就听懂了几句:

“是他们家总部要搬迁,我们才分的。”

“对,心硬如铁。嗝儿”

“我要吐了!!!”

于是,当晚李恸第n次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是个男的。

7月,这个季节撩动了少年的衣衫,也撩动了少年的心弦。

“干杯!”透明的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空灵的响声。

高二今天考完了期末试,哀叫声、祈祷声此起彼伏。李泠然作为一个心怀天下的人,自然不能忍受,便开了包厢让自己的子民们都忘记悲伤的一切。

“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陛下,这饭菜啥的是不错哈,但你拿酒来有鬼用?”有人打趣着李泠然。

李泠然也不在意:“害,这不有咱舅舅和尘哥嘛!人家成年了的。唉,你们不懂。”

李恸听到这句话眼皮子抽了抽,呵呵,来捣乱是不是。

正想出言打断,李泠然却早早出了声。

“来来来,敬我国两大开国功臣!”李泠然说着,一遍把两杯酒递给了郝风尘和穆酒。

穆酒失笑:“那我是不是要讲谢陛下赐酒啊。”

“害,别介,喝喝喝!”

“我就不喝了,你们来吧。”郝风尘冷冷的出声。

虽然已经来到这个班级一个学期,但郝风尘也还是没有习惯这种让他接受不了的热情。

“喝一个嘛,合了他们心意,就不会缠着你了。”穆酒压低声音在郝风尘耳边说。

郝风尘顿时觉得自己气血上头,也就迷迷糊糊的应下了。

穆酒看郝风尘这反应,心想:也应该差不多了吧。

一连灌三杯,这是酒量再好的人,也会觉得头晕目眩。

穆酒酒量很好,连灌三杯,也只是头有点晕乎而已。

但他身边的郝风尘可不是这样了,作为一个从没喝过酒的人,一下子喝那么多,还是很难受的。

穆酒看郝风尘这种反应,当下便挡下了酒。低声问道:“带你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好吗?尘尘。”

郝风尘被穆酒搀扶着进了洗手间,快到的时候,郝风尘推搡了一下穆酒的肩膀。

穆酒愣了愣,问道:“你自己能行吗?”

郝风尘听了穆酒这话,似是生气的嘟着嘴,又再推了推穆酒。

郝风尘或许是真的喝醉了,倒也卸下了平日里的盔甲,变得可爱不少。

但这幅样子对现在的穆酒来说,不屑于诱惑。

郝风尘一向不喜欢穿校服,也许是有点热,衬衫锁骨处的扣子被解开。郝风尘白暂的脖颈出现在视线中,精致的锁骨暴露无遗。再加上喝了酒,本来白得有点苍白的脸也烦上了些许红晕。

郝风尘摇晃着单薄的身子便进了洗手间,完全无视了穆酒炽热的目光。

“诶,你怎么在这。”刚去完洗手间的李恸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问穆酒。

“哦,尘尘在里面呢。”穆酒笑笑。

“我看透你了。”李恸突然很神秘的说。

“嗯?”

“你放不下他,你能骗过你家尘尘,但骗不过我。”

“我没有,放下了。就算有也不可能,说实话我放不下,但是他不要我啊,又能怎么办。”

“讲实话了吧,嘿嘿。”

“呵,放不下。但尘尘值得一切最好的,老子我犯贱,不行?”

“相信我,尘哥和你一样。”

“害,你和华宸怎么样啦?”

“老样子。”李恸不在意地笑笑。

“丫头片子,你不行啊。”

“滚啦!我先走了啊,我哥找我。”

穆酒拿出一只手向李恸挥了挥,便也转身继续等待了。

“相信我,喜欢一个人,眼里会有星星。”本来已经走了的李恸回头向穆酒的方向大喊。

穆酒笑了笑,喊回去:“知道啦!”希望吧,也许有一天自己的少年望向自己时,自己也能看见星星吧。

走廊处的穆酒被这一声喊调回了思绪。可仅一墙之隔的郝风尘,眼泪却早已不安分地掉了下来。

过了一会,郝风尘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穆酒除了看见他眼睛有点红,也没有什么异常。

郝风尘突然出声:“我想走走。”

穆酒连忙讲:“你自己不行,我陪你吧。”

郝风尘只是抬头看了穆酒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江边。

夏夜的蝉总是那么的不安分,宁静的夜里总是有他们的独奏此起彼伏。夏夜不仅有蝉鸣,也有眼里蕴含星星的少年。

穆酒一直跟在郝风尘身后不远的地方,走着走着,郝风尘突然停了下来,穆酒也跟着停下。

郝风尘现在很乱,他的脑子好像要爆掉了一样,大量的信息都挤在了一起。

郝风尘缓缓地开口:“你知道吗?我神经衰弱的啊。”

穆酒听了愣了愣,心像是被人揪了一把的疼。却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我去了的。”

郝风尘有些不明白:“去什么?”

穆酒失笑:“郝氏总部的搬迁仪式,我去了的。”

郝风尘听了,心又细密的疼了起来。其实当年的宴会,他就后悔了,他等了穆酒很久,但终是没有见到自己想要的身影。

“穆酒,给你个问题。”郝风尘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地面发呆。

“为什么,我不信。”

“没有为什么,你同样值得最好的呀。我不够好,会拖着你的。”郝风尘摇摇头,状似不在意的说。

“尘尘,你回头看看我。”穆酒突然这样说道。

郝风尘疑惑地回头,穆酒又说:”看看我的眼睛,你看见了什么?“

郝风尘听了,想起李恸那句高喊的话”喜欢一个人,眼里会有星星。“

他不确定地开口:”星星吗?“

穆酒闻言便勾起了嘴角,说:”我就知道你听见了。“

郝风尘见偷听被抓包,小声嘟囔:”没用……“

穆酒听了也不在意,反倒问:”你知道我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吗?“

郝风尘不解地摇摇头:”不……不知道。“

”给你打个比方吧,就像现在一样。我可以看见你眼里只对我一个人的星星。“穆酒笑着说”尘尘啊,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郝风尘听见了反倒挣开了怀抱,低下头说:”我不够好,我的脑子有……病,会拉住你的。“

穆酒不在意地把他拉回怀里,轻声说:”尘尘很好,配得上一切。“

”尘尘,我知道我这样可能会自私。但起码现在,我只要你这一刻的星星。“

”穆酒,我……我……“郝风尘慌张地说。

”嘘,听这些蝉,他们的生命或许很短。但至少此刻,他们做了想做的事。“穆酒及时地打断了郝风尘的话。

郝风尘把头埋进穆酒的胸膛里,竟也一时分不清这是谁的心跳声。

穆酒正想看看郝风尘眼睛,这一摇便发觉郝风尘已经睡过去了。

穆酒失笑,这么浪漫的情况,也能睡着?不容易。

江边水声哗哗,三两成群的老大姨跳着时下流行的广场舞,隐隐约约的歌声传来。

但穆酒已经看不见了,从遇见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叫郝风尘的男孩,会占据了他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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