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恐怖轮回中被盯上了

精彩段落

那鬼影不知何时离开的,等何祈年清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

门被推开,屋子里的灯也被打开,进来的是刘妈和几个小姑娘。

“小少爷,准备去祠堂了。”刘妈的额头很高,眼睛是典型的三角眼,透着一股凶相,偏偏她又时常面无表情,看着瘆人。

何祈年嗯了一声,点头从那些姑娘手里接过衣服和配饰,默不作声地走到屏风后将衣服换好。

何家祠堂供奉的都是何家的祖先,虽然他是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子,但是去何家祠堂也得穿戴整齐,更何况……

何祈年将手里的白袍穿上,复又戴上白色兜帽,颈间挂上由朱砂串起的项链,他摸着那一串朱砂,不知在想什么,外边的人开始催他了,他走出去。

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微微抿起的唇,他的视线只能落在脚下,便由人扶着走,一路绕过石子路,绕过假山和池塘,来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

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皆是穿戴白衫,火光映着人的脸色,看着死气沉沉的。

何祈年被带进了祠堂正殿,里面站着两排人,一左一右,死死盯着他。

“跪下。”

何祈年只听到这一声,随即膝窝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不受控地弯下去,整个人跪在了蒲团上。

他仰起头,看着上面摆着的灵位,为首的是一个漆黑的牌位,奇怪的是上面什么也没写,一团黑,仿佛是被恶灵缠绕过,何祈年一眼看过去就垂下了脑袋,心里不舒服。

几个何祈年不认识的女人在祠堂的柱子上缠起了铃铛,他小心翼翼地看,那铃铛有大有小,被红绳子挂着,发出叮铃声,渐渐的,周围开始吟唱一个陌生的调子,烛火的光被风吹得打颤。

何祈年来何家不过三年,对何家的事情知之甚少,他甚至前几天才知道何家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原是为了给邪神献上祭品。

说是祭品,其实也不恰当。

京城四大家,玄门三大派,每隔七年就会放一名本家的族人去往玄山地宫,表面上是献祭给那被封印的邪神,实则是为了靠镇压者子孙的血肉来加固封印,数年以来,皆是如此。1

他本来就无依无靠,哪能敌得过这偌大的门派,想过逃跑,却连门都出不得,只能被强压来这里。

铃铛声响得更急促了,屋外的风将树叶吹起又落下。

何祈年只觉得无形之中仿佛多了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那视线并不紧密,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漫不经心地从他的头顶落在了他的后背,紧接着往下。

他心中咯噔一下,惶然地将脑袋垂得更低了,生怕换来更深的注视。

好在那视线下一瞬就消失了,何祈年松了口气,慢慢抬了脑袋。

祠堂里的吟唱一直到第二日天边泛起白光才停下来,何祈年一夜未眠,等人叫他起身之时他膝盖一疼,差点又摔下去,好在旁边有人扶着。

“谢……”第二个谢字还没说完,他突然听到啪地一声,脖子上骤然一轻,接着便是朱砂石一粒粒滚到地面的声音。

将走的族人纷纷掉转了头,一个个面目惊恐地望着地面,那些朱砂石还在地上滚着,有些已经碎裂了。

何祈年有些发愣,对上一道道视线时心中尤其紧张,只摇了摇头,说:“我都没碰,它自己断了的。”

真是自己断的,他没有撒谎。

几个何家的老人左右看看,将地上捡起的朱砂石挨个数了一遍。

“少了一个。”

叹了口气,继续道:“是少了一个。”

何祈年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直到走出祠堂,被外边的冷风吹过脖子,他才陡然反应过来,重新将兜里的玉坠子戴回脖子上,跟着小厮去了厨房。6

吃过早饭他要回自己房间时被人拦住了。

“小少爷,族中的老爷们说了,叫您去祠堂诵经。”刘妈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走吧小少爷。”

何祈年哪里敢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见左右两边来了两个小厮,站在刘妈身后,默不作声地看着这边。

何祈年默默收了视线,转身往祠堂的方向走。

其实祠堂呆着也不错,总归是没什么鬼敢来骚扰。

绕回到池塘边上的时候何祈年听见了咳嗽声,穿过厚厚的围墙,从池塘对面的小院里传来。

何祈年认得里面住的人,听说他该喊一声三伯父。

“你那三伯父也是个爱好酒肉美色的,大街小巷谁不知道他?窑子都不晓得去了多少回了,也不怕那东西烂掉。”柳姨娘说这话的时候没避着什么,说完见他不解的模样,又叹了一声,“只不过他前些日子喝醉了走夜路摔进那池子里了,亏得没淹死他,但也没捞着好处,你瞅吧,犯了痨病。”

“所以祈年,这男人啊,酒色都是沾不得的东西,一沾就坏事。”柳姨娘捋了捋自己的长发,嗤笑一声,接着便迈着步子走了。

回过神来,何祈年看着那紧闭的院门,又瞧了瞧池子里的一潭死水,什么也没说,径直往前走。

何家祠堂在僻静之地,平日里不常有人来,这几日因为封印的事人倒多了起来,何祈年一路走来还能看见穿戴白衫的人,时不时看向他,那视线很耐人寻味。

他统统不作回应,走到了祠堂正殿,那个漆黑的牌位还摆放在正中央,除此以外,何祈年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那牌位的底座周围像是撒了一圈血,浸在明黄的布料上,着实显眼。

之前是没有的……

“刘妈,我能不跪吗?待会儿晚上还得跪,我怕我撑不住。”跪一天,实在不是他的本事。

刘妈的三角眼略有些锋芒,最后答应了:“哪敢让小少爷跪,小少爷就坐那儿诵经便可以了。”

何祈年在小蒲团上坐着,厚厚的经书摆在他面前,他张口便照着读,脑子里却是天马行空。

明天晚上就是把他送去玄山的日子了,到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会进去,其余各家的人都只会在玄山外围等着,整座山都会被严密地把控住,不留一点缝隙,等到第二日清晨,各家的人便会退下,这样看,他只需要在玄山呆一晚上,等到第二日清晨守在外边的人都走了他也就可以出去了。

“嘶——”想事情太入迷,竟不慎被书页划破了手,指腹上起了一道白色的划痕,渐渐从里面冒出血珠。

何祈年皱了皱眉,伸手将手指含进口中,转头想叫人。

却不料这一转头差点把他的魂吓掉——身后早已空无一人,从门口望进院子里,也是空空荡荡,只有昨晚烧尽的蜡油凝结成一团,树下落了一堆枯黄的叶子。

最外边的那道门口,一道黑色的影子正缓缓朝这边挪过来,没有一个规则的形状,看着就像是流动的一团液体,漆黑一片,正攀着门朝他而来。

何祈年呼吸一滞,动都不敢动,他想:再怎么说也是何家祠堂,总不可能让鬼物随随便便就进来了吧……

下一秒,他看见那鬼影踏过了第一道门槛,在平地上速度更快了。

何祈年什么也顾不得了,忙起身将祠堂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再拿了栓子拴上,门被关上的瞬间,那鬼影刚好挪到了门外,接着便拿身子撞着门。

他往后退了几步,脚下踩着蒲团,腿一软,没出息地跌在了地上,桌上的经书也砸下来,落在他脚边。

那鬼影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看着比昨日大了不少,难怪它能就这么踏进祠堂,还不怕死地去撞门。

怎、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何祈年慌忙拿起地上的经书张嘴照着念,却因为害怕嘴唇颤抖,口中的话词不成词,句不成句。门外的鬼影却愈发暴躁起来,口中甚至发出了嘶吼,显然是被惹怒了。

那道门看样子脆弱不堪,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撞开。

他慌了神,接连后退几步,一手拽着自己脖子上的玉坠子,一边后退,后背撞上了祭台,桌上的蜡台摇摇晃晃,他顺着视线望过去,看见了那漆黑的灵牌。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灵牌周围应该是驱邪的黑狗血,眼下还没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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