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4-09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疏枝子 主角：许秾 罗道程
正如邵成所说，方学勤在A市安稳下来了，他也就可以退场了。
一切回到从前，犹甚从前，许秾和邵成很是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可惜的是，五一邵成要值两天班，许秾也被分配了几个急单。
邵成开玩笑说：“看来上半年是出去不了了，唯一的安慰是你爸给的三薪。”
邵成一毕业就在许家的家族企业红月集团上班，而许秾的爸爸正是红月的一把手，许鸿运。
“我可连三薪都没有呢。”许秾正在换睡衣，纤细的腰身白得晃人眼，邵成手痒掐了一把，被许秾抓住手掌坐在屁股下。
邵成坏笑道：“你这是自投罗网啊。”说着手用劲一捏，捏了一手的软绵。
“诶。”许秾被捏得叫了一声，声音宛转，还带点喘息。
邵成听得火起，把许秾压住：“秾秾——”
“不行，我今天好累，你给我捏捏肩膀，”许秾搂住邵成的头，和他接了一个短暂的吻，“画了一天，手都快断了，你可怜可怜我吧。”
“好，行。哥哥心疼你。”邵成让许秾趴下，开始给他捏肩。
他手艺不错，许秾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邵成帮他盖好被子，盯着许秾的睡颜发了会儿痴，接着抬腿去了书房。
书房是两个人共用的空间，由于工作性质，平时许秾用的比较多。
邵成推开电脑和杂物，透明的玻璃板下压着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盲眼青年，穿着病号服，眼睛裹了一圈纱布。
在他的病床边上坐着一个男人，身影模糊，没有画衣服，也没有画脸。
“为什么还不画脸？！”
邵成的指甲在玻璃上狠狠刮着，发出一道刺耳的嗞声。
＊
许秾头昏脑涨忙了两天，终于交稿了。
一看时间，下午六点半多。
他细致地洗了澡，又换好衣服。
今天他和邵成约好晚上要去超市买菜，回来一起做晚饭。
邵成下班时间是七点，路上再花去半小时，大概七点半到家。
许秾收拾好自己，倚靠在沙发上无聊地按着电视。
落日的余晖洒进客厅，地上斑驳的阴影随着窗帘的飘动不停晃啊晃啊。
看了一会儿综艺，眼睛干涩极了，许秾脖子后仰，熟练地滴上眼药水，眨眨眼，抹掉多余的水珠。
“铛铛铛铛｡”
手机铃声响了。
许秾信手一接：“喂？”
“秾秾，你今晚上别等我了。刚刚通知临时加班，我得要晚一点才能回去，你自己先吃着，”邵成语气柔和，充满了歉意，“对不起啊宝贝儿，等回家我给你带宵夜。”
“啊，怎么这么突然？”许秾懵了一下，随即说道，“没事，这也是没办法。那你先去忙吧，回来给我带份小龙虾就好。”
不过接个电话的功夫，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许秾放下手机，把自己埋进抱枕里，懊丧道：“衣服白换了啊。”
超市可以不逛，但饭还是要吃的。
许秾打开冰箱，里面可以用来做饭的材料很少，除了西蓝花和鸡蛋以外什么都没有。
西蓝花是邵成特别爱吃的蔬菜，每次买都买三四个，反正冷藏着也不容易坏。可许秾不爱吃这玩意儿啊，他总觉得西蓝花有种奇怪的味道。
要不然出去吃吧。
许秾正纠结着晚饭吃什么的人生重大问题，手机忽然疯狂震动起来。
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把许秾轰炸得头皮发麻，他赶忙点开微信。
【于青山：五一辛苦了，我请吃饭。@许秾】
【于青山：五一辛苦了，我请吃饭。@许秾】
省略十条。
于青山是许秾所在工作室的老板，人很好，没一点架子。大家都叫他于哥。
【许秾：于哥，请吃饭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于青山：不搞大阵仗怎么体现得出我对你的重视呢，你直说吧，今晚有没有空。】
【许秾：有倒是有。你想约去哪儿吃？】
【于青山：我知道有家不错的私房菜，定位发你？】
【许秾：好。】
许秾穿好鞋，抓起车钥匙，一边等电梯一边给邵成留言。
【许秾：今晚老板犒劳我，请吃饭，小龙虾不用带了，回来给我发消息。】
留言时间是八点零一分。
＊
吃完晚饭以后，许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于青山拐进酒吧的，等要后悔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角落里坐定了。
灯光昏暗得格外有情调。
“喝啊，”于青山扬扬手，招呼许秾，“知道你是有对象的人，我也没打算留你多久，十一点前一定放你回去，成不成？”
“于哥，如果我没记错……你是直的吧，”许秾回过神，不可思议道，“你带我来同志酒吧？”
于青山：“这不是迁就你吗，何况我就是找个地方喝酒，又不干别的，同志酒吧不也是酒吧？”
这家叫“愈你”的酒吧是前不久认识的一个小朋友推荐给他的，他来过几次，活动搞得很勤快，挑个角落坐着一般也不会被打扰。
实在有人不长眼的话，一句“老子是直男”就可以收获白眼加国骂联合套餐一份。
清静得很。
许秾说：“你跑来喝酒，那你女儿呢，五一没带她出去玩儿？”
于青山说：“她念着她外婆呢，我把她送我丈母娘家住几天。我么，就孤家寡人，认识的几个朋友都旅游去了，只好抓你来陪我喝喝酒了。”
于哥的情况许秾是清楚的，他妻子因病去世了，去世了两年，他一直没走出来，看着能说能笑挺正常，但魂儿已经丢了一半了。
许秾不想碰高压线，他和于青山碰了一杯，把话题扯开：“所以我吃亏在没去旅游是吗？说到旅游，于哥，我为什么没去你心里没点数吗？”
“有数有数，”于青山笑笑，“别生气，别生气，把这瓶喝完就放你回家，我亲自送，你的车我让代驾给你开回去。”
许秾忍不住发笑：“你醉了吧于哥。你自己也喝了酒，怎么开车？”
于青山瞪眼，一拍桌子：“……对哦，那我们俩都叫代驾好了。”
许秾扫了一眼七倒八歪的空酒瓶，咕咚咕咚喝完最后几口。
“行了，喝完了，回家吧。”
接近十一点钟，许秾终于到了家。
路上他查看了新消息，邵成在十点出头的时候回复了他。
【邵成：秾秾，我马上回家。】
许秾回他：我也马上回家，今天还喝了点酒，但没喝多，我叫了代驾，你不用接我。
他嗅了嗅身上的酒气，想着待会儿还得洗个澡，不然太难闻了。
一进门，邵成穿着浴衣坐在客厅，头发上还有新鲜的水珠，沿着他后脖子滑落下去。茶几上放着一份封了保鲜膜打包好的小龙虾。
许秾疑惑道：“咦，邵成，我不是让你不用买了吗？”
“哦，”邵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买完了才看见你的消息。反正……买都买了，你还有胃口吃吗？不吃我就把它扔了。”
“没事，我还能吃点儿，”许秾蹲下来解鞋带，随口一说，“今晚加班这么忙啊，连消息都没空看。”
“……嗯。开了个会，静音。”
邵成的声音沉闷，许秾察觉到什么，抬起头认真问他：“邵成，你怎么了？
“是工作上的事？”许秾坐到邵成身边，捧住他的脸，关切道，“我有什么能帮得到你吗？”
邵成的眼神晦暗不明，脸上流露出几分脆弱：“亲我，秾秾。你亲亲我，我就好了。”
许秾依言吻上他的嘴唇，才一沾上就被吸住噬咬。
邵成把许秾压下去，膝盖撑进他双腿之间。
“你喝了酒，和老板去喝的？”邵成手上一边动作一边问道。
“嗯……他你认识的，是于哥，”许秾难耐地抓住邵成的浴衣带子，“去卧室，邵成。”
……
最后结束时，许秾身上一片狼藉，还是邵成帮忙洗的澡，他自己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夜灯调到最暗的一档，昏黄的光影打在两人身上。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许秾手指覆在邵成的头顶，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他微湿的头发。
“嗯……就是工作上遇到一点麻烦，心情没控制好。你别问了，我能解决的，”邵成闭着眼，轻拍许秾的背，“睡吧。”
许秾见邵成是真不想说，便没再提，也闭上眼睛睡了。
明天就是奶奶生日，到时候又得回鼓江那边的老宅，又得见到一些不喜欢的人。
进入睡梦前的几秒空隙里，许秾莫名想到：那盒小龙虾还没吃呢，放一晚上该坏了吧。
第二天上午，许秾被设置的闹钟叫醒，他把手机关了，打了个哈欠。
回头一看，邵成还在睡，眉头打结似的紧紧拧着。
看来邵成是真的有难处了，不然也不会压力大成这样，可惜，他没有什么好办法帮他。
许秾轻抚男人的眉，替他舒展平，随后轻手轻脚走出卧室，洗漱好了再回来时，邵成已经坐起来了，正靠在床头发愣。
见他过来，邵成笑问：“就走吗？”
“嗯，”许秾打开衣柜，一边挑着衣服一边叮嘱他，“我午饭晚饭都不回来吃，冰箱里没什么菜了，你记得买菜。哦，还有，脏衣篓里有一件白色的真丝衬衫压在最底下，你千万别跟其他衣服混洗，在水里轻轻搓下就好了。”
邵成点头：“好，我知道了。”
许秾合上柜门，快速换好衣服，同邵成亲吻道别：“晚上见。”
可还等他多走两步，邵成就扯住他的衣摆把他拉回来，仰望着他：“秾秾，你晚上早点回来。”
许秾弯下腰，亲昵地握住邵成的手晃了晃，说：“好。”
可邵成还是看着他，手也紧紧拽着。
许秾无奈道：“好了，我真该走了，这都快十一点了，去晚了奶奶要说我的。”
邵成不舍地放手，目送许秾出了门。
这时手机响了，邵成下意识以为是许秾打来的，拿起一看，屏幕上面显示的是“勤弟”，他手一抖，直接拒接。
许秾走时顺手把一包垃圾和小龙虾带上了，打算下楼时扔进垃圾站。
一进电梯，他便和一个漂亮女人打了个照面。那女人穿着灰色风衣，身量高挑，眉眼精致，貌似是楼上的住户，以前在车库见过几次她的侧影。
许秾进来，站定，背对着她，“B1”键是按亮的，说明她也是去车库的。
密闭的空间里，小龙虾的香味分子浓烈发散，许秾听到那女人嗅了嗅。
他心内抱歉，盼望着电梯快点到。
“诶，弟弟，”女人摸摸鼻子，“你这小龙虾哪儿买的？”
“啊，”许秾下意识应了，随即有些诧异地转头，“小龙虾么？在……”
他提起包装袋，去看底下那一行小字，念道：“地址是……景辉西路美食街28号……”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景辉西路？
这离红月总部离得有点远啊。
邵成昨晚不是在公司加班吗？
“谢谢。”女人道了谢，又沉默下来。
而此时的许秾心绪复杂，一贯重视礼貌的他甚至忘了回一句不客气。
“叮。”
B1到了。
许秾拔腿就走，他找到垃圾站，按类扔进去后捏紧了手。
「“你给他找了在哪儿的房子？”
“在鼓江，景辉西路那一带，我帮他垫了点儿钱，租了个单人公寓，没跟别人合住。”」
许秾坐进车里，抽出湿纸巾擦了擦手，每一根指头都擦得干干净净。
他拨通许攸的电话。
“喂，哥，你怎么还没来？余情那小子都来了……”
许秾打断他说：“许攸，我问你，昨晚设计部加班了吗？”
“设计部？没啊……哥，你是想问邵成加没加班吧？”提到这个，许攸来劲儿了，“他肯定没有，他最近被调进我代理的一个项目组里了，我本来不想要他，我爸非要让他来……”
许秾的心猛地揪住了，脑袋空了几秒。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哥！”
许秾再次确认：“你确定他没加班？你怎么知道，你和他又不在一个部门，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哥，我又不是老年痴呆，就过了一个晚上怎么会记错？是，我们不在同一个部门，但我们在同一层楼里。我下班晚，走的时候看设计部那边工位都空了，连根毛都没有，”许攸嚷嚷起来，“哥，你怎么会问起这个啊，是不是邵成昨晚没回家，骗你说他加班了？看来我没说错，这个伪君子！他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所以……邵成昨晚是去找了方学勤么？
许秾实在不想自欺欺人地说这只是巧合。
那么，他们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他，不能对他实话实说呢？
许秾怒气上涌，邵成骗了他，骗了他！
这可是邵成第一次骗他！
许秾仰头，眨掉眼睛里的涩意，伸手打了一下车镜前挂着的平安扣，它晃悠了一会儿慢慢停下来，红色的穗子甩落了，掉在许秾脚边。
平安扣是两年前邵成送他的礼物，庆祝他用自己的工资买了毕业后第一辆车。
手机那头，许攸还在叫唤：“哥，我帮你教训他！”
许秾淡淡道：“我和他的事情你别管，我自己来。”
按下挂断键，许秾打开车窗，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