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种田致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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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初春,乍暖还寒。

宋府里旁的院子都朝着太阳,明媚温暖,只一处不新不旧的偏僻院子背着光,冷冷戚戚,连下人都绕着那处走,觉得晦气。

一阵风起,吹动了小院屋檐下的两盏纸糊的白灯笼,纸撞在木头上发出的声音莫名有些渗人,可就是这两盏灯笼,都是宋嘉期费了一番功夫才从冥店老板那里便宜买来的残次品,他能拿出来的大部分钱都用来买棺材了。

棺材虽然破旧,但至少也让在宋府过了大半辈子苦日子的女人,在死后勉强有个了安身的地方,不至于死后还当个孤魂野鬼。

宋嘉期跪在蒲团上,身披麻衣,背影清瘦萧瑟,眼圈周围泛着红,微微肿着,他的目光落在躺在棺椁里的女人身上,叹了口气:“娘,这就是您坚守了这么多年的情爱,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心,他连看都不愿意来看你一眼,就连你现在躺着的棺材,都是我当了咱们屋里的东西换了钱,才从棺材铺里买来的。”

女人静静地躺着,染上岁月却仍然迤逦的容颜只剩下平静,她不会再回应宋嘉期的话,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有没有为自己的痴守后悔,宋嘉期也不得而知。

往火盆里送了些纸钱,宋嘉期垂眸,语气淡淡道:“我已经决定了,要带你回漳州老家,我不想你死后都还留在宋府,我也不想再和你一样了,宋府的一切都让我觉得讨厌。”

“听说他今晚会回府用饭,稍后我就去主院,想来他也不会挽留我们,明日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

酉时,东院灯火通明,西边那个小院子和这里简直不能放在一起相比,刚踏进这里就看到众多下人来来往往地忙碌。

宋嘉期出现在这里,看起来和那些下人没有什么差异,甚至作为宋府的四少爷,也没有下人给他一个正脸,他也不怎么在乎这些,没什么表情地继续往主屋走去,随后就被宋府的当家主母殷氏身边的大丫鬟翠环拦住了。

“你要见老爷?”翠环斜着眼睛看他,满脸地不屑,说话的态度也轻慢得很:“等着,我进去说一声,但老爷见不见你,我可就管不着了。”

宋嘉期扯了扯嘴角:“多谢。”

翠环望着他哼笑了一声,转身走了进去,头上带着的小步摇簪一晃一晃,那是殷氏新赏她的,便是宋府的一个大丫鬟都比他一个庶子要体面。

宋嘉期穿着丧服,无喜无悲地站在门口,对时不时飘来的打量视线,丝毫没有反应。

不多时,翠环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扬着下巴说:“老爷今个儿心情好,你进去吧!”

宋嘉期颔首,又道了声多谢,抬步走了进去。

东院是殷氏的住处,里面的布置陈设自然富丽堂皇,但宋嘉期并没有多看,径直朝坐着人的雕花红木榻处走去。

坐在那里的两人,一个是这宋府的主人,南梁当朝的太常寺卿——宋巍, 另一个则是宋巍的嫡妻殷氏。

宋巍一见到宋嘉期,原本还与殷氏说说笑笑的脸,当即就垮了下来,斥道:“怎的穿了这一身就过来见我了?成何体统!”

宋嘉期抬眼直视他:“姨娘丧期未过,儿子为她守孝,这难道还不合体统了吗?”

宋巍当下便皱起眉,他不怎么多见这个庶子,自小的时候这孩子见他总是沉默寡言,后来更是低眉顺目,从不敢抬眼看他,他就更不喜欢,眼下还是第一次听见宋嘉期这样说话。

但想到柳氏刚逝世不久,这孩子没了娘,心下没数也有情可原,宋巍便压下了斥责的怒火。

可旁边的殷氏却不会这样想,她呷了口茶,螺子黛描画的柳叶细眉轻轻一扬,便摆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势:“真不知你母亲生前是怎样教养你的,竟这样与你父亲说话!方才进来了也不与我这个嫡母问安,你父亲说你一句成何体统难道还说错了吗?穿着这一身披麻戴孝的样子,晦气给谁看!”

作为主母,殷氏在京城的夫人圈子里口碑还算不错,但作为嫡母真实刻薄的一面,只有宋府的庶子庶女们知道。

其实宋嘉期能够理解殷氏不喜欢他们这些庶子,毕竟是和自己共享丈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未来还会和自己的孩子争夺资源。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宋嘉期自问他和母亲都没有算计的心思,殷氏却仍然刻意刁难薄待,就算不上是良善之辈了。

说到底,柳氏的病逝,也和殷氏脱不了干系,只是间接缘由,宋嘉期也无从追究。

他总不能指着殷氏的鼻子,在宋巍面前控诉殷氏算计离间柳姨娘和父亲的感情,又暗地里克扣他们母子的吃穿用度,以至于在他小的时候,柳姨娘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外接洗衣缝衣之类的费手又费眼的活计,才足以维持母子俩生活,经年下来便致柳姨娘的身子骨逐渐垮塌,最终不治病逝。

宋嘉期不想和殷氏争执,他低头沉默着,和宋巍印象里的样子对上了。

大抵是和柳氏迤逦的容颜有几分相似的脸,让宋巍想起了十九年前的柳氏,又想到斯人已逝,他心下突然生出了对这个庶子从未有过的舐犊之情,他抬手叫停殷氏的为难:“罢了,柳氏才去不久,这孩子陡然失恃,过度伤心失了分寸,有情可原,你这个做嫡母的也不必如此苛责。”

他这般体谅人地说着,全然忘了方才首先斥责宋嘉期穿丧服失礼的人是他。

殷氏闻言,脸色变了又变,但想到让她记恨了这么多年的柳氏终于死了,放她那个没什么用的庶子一马,也不算什么,该用这个庶子来彰显得她大度才是!

思及此,殷氏挂上笑意,和和气气道:“是我的不是了,我只想着孩子在你这个当父亲的面前失礼,实属不该,却忘了他才失了生母,老爷说的是。”

“嗯,无妨,你是他的嫡母,也训得。”宋巍端起茶碗刮了两下,凑到嘴边浅啜了一口,一副深明大义的家主样子。

宋嘉期看着他们夫妻相敬的画面,只觉得讽刺好笑。

摆足了家主的架子,宋巍才想起他似的,开口问道:“你轻易不来寻我这个父亲,此番都寻到了你嫡母的院子里,是有什么要紧事?快说罢!”

宋嘉期垂下眼眸,不紧不慢道:“我想带姨娘回漳州去,之后便不再回来了。”

此话一出,对面两人都惊讶了。

殷氏惊讶过后便是喜悦,她一直都嫌恶府上的这些庶子庶女,她的孩子们长大后就更不喜那些会瓜分宋府家产的庶子,眼下有一个主动提出要离开宋府,她真真是巴不得宋嘉期今个儿说完明日就走,便是向她支盘缠,她都愿意给!

宋巍却重重地放下茶盏,满是不悦道:“你这是何意?不回来是要与我这个父亲断绝关系吗?还是你对你姨娘的死有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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