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鸟巢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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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这正是他在戏台下所看到的那个人!

准确地来说这早已不是人了,从他身上浓重的的煞气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这是个厉鬼。

男人墨色的眸子似是一团化不开的雾,眉眼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下颚紧绷,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他英俊硬朗的轮廓,墨蓝色军装扣子一丝不苟的扣着,里面的衬衫领子整整齐齐,一双皮质的高筒黑色军靴显得他整个人笔直修长。

沈亭枝愣愣地看着他,发现他与自己梦中多次出现的那个男人居然重叠在了一起,垂在身侧的手有些略微发抖,嗓音沙哑:

“你......究竟是谁?”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一会,薄唇轻启,指向沈亭枝手中的指骨。

“是它,让我来的。”

嗓音低沉。

回想起刚才女鬼碰到自己腰侧的惨状,沈亭枝这才明白,伤到她的应该就是自己口袋里的那节指骨,而正是眼前这个男人救了自己。

“这是你的东西?”

迟疑了一下,沈亭枝将骨头递给他。

男人轻轻扫过一眼答道:

“不知道。”

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沈亭枝知道这是想不起来了。刚入世的厉鬼是不会记得生前的事的,他们没有目的,没有记忆,甚至有的没有情感,只是靠着某一种召唤,在人世间飘荡,完成生前的夙愿。生而为人时,有着不甘,怨怒,痴念的人在死后会化作鬼魂,不愿转世,于阴阳徘徊。而只有拥有极深执念的人,才会化作厉鬼。

沈亭枝看着眼前一身军装的男人,大致猜出是位民国时期的将军。只是不知这人心中究竟有何等执念,居然等了百年?又为什么会反复与自己扯上关系?

待他回过神,发现那女鬼早就逃之夭夭了,但他眼下却并不怎么在意,只是看着面前的男人。

“鬼......鬼呢?”先前倒在地上那个女人抖着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看向沈亭枝和孙虎。

“跑了。”

“啊......那怎么办?她还会回来吗?”

“暂时不会,她受了伤,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

苏敬闻言也跟了过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白着脸问:

“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孙虎摆了摆手,冲两人说:

“这没你们的事了,回去睡吧。”

两人露出迟疑的神色,互相看了一眼,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孙虎感到有些奇怪。

“那个......这个要怎么处理?”

苏敬哆哆嗦嗦地指了指沙发边上一脚,孙虎这才注意到那里躺着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

两人上前查看,俱是一惊,这尸体的死法和先前的六具一模一样。均是被开膛破肚,隔断颈脖,最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撕裂的嘴里仍旧塞满了红红的果子,汁液混着鲜血往下流着,滴答滴答,冰冷的瓷砖上汇成了一汪血泊,仿佛是生命的倒计时。沈亭枝有些想不明白这果子到底有什么寓意。

安排好下人清理了尸体,苏敬夫妻二人也回了房,沈亭枝发现那个男人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若不是肤色苍白,看起来倒也像个活生生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沈亭枝走上前去,望着男人深邃的眼睛。

“陆明庭。”那人顿了顿又补充道:“表字归南。”

略一思索,沈亭枝问:

“那我叫你陆归南,可以吗?”

陆归南闻言点了点头。

"那个梦……"

话说到一半,沈亭枝还是打住了。他微微摇了摇头,话锋一转。

“我叫沈亭枝。”

他不确定那个梦与眼前的男人到底有什么渊源,况且看他的样子应当也记不起来。

孙虎这才过来打量着这个俊朗的鬼,悄悄附在沈亭枝耳边说:

“沈哥,什么情况啊?这是鬼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道行这么深长得还这么帅的鬼,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你身边,你们认识?”

沈亭枝眯了眯眼,回头给他一记眼刀,语气轻飘飘,却透着凉意:

“你看我像是活了几百年的人吗?”

“嘿嘿,这倒也是。”

孙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讪讪地笑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陆归南。见他衣着不凡,眉眼威严凌厉,心里有些怕。

“或许,你还记得些生前之事吗?我们可以试着帮你完成夙愿。”

沈亭枝知道可能性很小,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是他总觉得冥冥之中他们之间可能有着特殊的联系,先是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又是在戏台下相遇,尽管知道那场戏是个虚境,可戏中人缱绻的眼神,婉转的歌声,一颦一笑,喜怒哀乐,所有的一切,包括灯笼中昏黄温暖的光,都有让人无法忽略的真实感。

陆归南闭上眼,指尖揉了揉额角,紧抿着唇思索了一会,随后摇摇头。

“我仅存的记忆,就是今晚与你的相遇,见你的第一眼。”

沈亭枝突然间心跳慢了半拍,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的充斥着心脏,有些酸软。

这种不该产生在他身上的感觉,却让他如此熟悉。

看着陆归南沉沉的眼神和一丝不苟的衣装,沈亭枝略微别开眼,清了清嗓子说:

“那节指骨应该是与你有关的东西,要不还是还给你吧。”

陆归南沉默了一会,修长的手指拿起那根骨头,垂眸看着,长长的睫毛在月色中投下细碎的阴影,然后将它放回沈亭枝的掌心,冰凉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温热的手,掌心传来的凉意让沈亭枝有些不适应的缩了缩手。

陆归南的动作微微一顿,许是猜到了自己带来的不适,然后收回了手。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联,但既然它认了你,从此以后便是你的了,刚才我出现,也是它把我唤过来。”

“沈哥,要不你就收了他做你的鬼使吧,我看你俩也算有缘,而且这鬼这么厉害,以后绝对能保你!这么多风水师都有鬼使了,就你一个人成天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的,这个总厉害了吧?”

看见两人的小动作,孙虎边神神叨叨地嘀咕,边整理起背包里的东西,将用过的符纸罗盘什么的都收拾好。

“你说横竖那骨头认了你,还顺便救了你一命,那位陆兄和这东西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如你俩就先绑一起,说不定过些时日他还能记起来以前的事儿,不然你看他一个鬼还能去哪......”

见两人不回答,孙虎看了看他们,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

沈亭枝此刻尴尬无比,就想赶紧捂住孙虎那张欠揍的嘴。正当他准备出口打断孙虎时,陆归南突然开口:

“什么是鬼使?”

沈亭枝将刚要说出口的话咽下去,愣了下说道:

“就是风水师身边的阴界使者,在平时会帮助风水师除鬼。”

“不会有什么坏处的,反而会对鬼体有帮助!”

孙虎抢在一旁回答道。

沈亭枝瞪了孙虎一眼。

虽然他比谁都想赶快弄清楚发生在自己生上的一切,但是陆归南那样的鬼,气场强大,眉宇间透露着矜贵,想来生前也是地位显赫,是个杀伐果断的主,突然让他和一个陌生人绑在一起,也会让他为难。况且他不愿收鬼使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怕麻烦,而且人鬼之间终究是不同的,往后经历什么都是未知的,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一人生活的他确实不太想做出改变。

“其实......”

“我接受。”

未等沈亭枝说完,陆归南就打断了他,点漆般的眸子就这么直直地撞入沈亭枝的眼里,旖旎了月色。

“我愿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陆归南看到沈亭枝的第一眼,就觉得无比熟悉,这种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第二天一早,沈亭枝和孙虎就找到了苏敬。

苏敬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明显是一晚没睡好,见到二人赶忙上前,挤出一丝疲倦的笑容。孙虎大大咧咧地打了声招呼,沈亭枝却是看也没看他,摆了摆手,长腿一迈,径直走进屋子,坐了下来。

“苏先生,我想现在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五具尸体从后山庭院搬到房子里。”

沈亭枝坐在红木靠背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敬,随意地翘着个二郎腿,修长的腿有意无意地晃了晃,黑色长裤被压出几圈褶皱。右手搭在扶手上,看似不经意的语气却透露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苏敬一把年纪居然觉得面前这个清秀的年轻人有说不出的压迫感。

他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心下有些慌乱,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然后迅速敛起神色,接着故作镇定地喝了一口茶,金丝眼镜片后躲闪的神色却是一点也不落的被沈亭枝捕捉到。他缓缓开口:

“沈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尸体本就是在宅子内被发现的,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带你去那几处地点查看。”

“哦?看来苏先生听不懂我的话。那好,我换个说法。”

沈亭枝笑了笑,然后收起长腿起身,走到苏敬的面前,脚步缓慢却让人感到紧张和压迫。

“后山庭院里,到底埋了什么?”

话锋陡然一转,沈亭枝敛起笑容,语气冰凉,像把淬冰的刀,直指人心。

苏敬不由得捏紧了茶杯,指尖泛白,稳住声音。

“并没有什么,沈先生这样对那院子感兴趣?我想我们还是好好商讨一下如何对付那女鬼吧。”

沈亭枝见状也不再逼问,冷哼一声,干净利落地转身走出门。

“既然苏先生不配合处处隐瞒,那这鬼你便自己去收吧,告辞。”

孙虎狠声狠气地瞪了一眼苏敬,有些不耐烦的冲他吼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说真话!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院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昨天晚上才让那女鬼有机可乘,要不是我们来得早,你早就死几百回了!”

苏敬闻言怔怔地看着沈亭枝离去的背影,这才彻底慌了,他突然跑向门口伸出手: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们救救我!”

颤抖的手攥着沈亭枝的衣袖,沈亭枝冷眼看着这个惊慌失措的男人,他这个人一向不爱和人有身体触碰,不着痕迹地推开他后,在他面前站定,静静地看着他,等苏敬开口。

苏敬见把人留下了,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开口说道:

“那里埋的,是我家的一位佣人。因为怕被警察发现,我就让人把尸体都搬到了屋内。”

“佣人?死了她家人不知道的吗?怎么会同意你们草草就埋了?”孙虎一脸惊讶。

“那姑娘无亲无故,是我家从孤儿院领来的。”

“怎么死的?”

沈亭枝淡淡地问。

“被......被不小心推下楼梯,摔死的。”

“不小心?”

苏敬听到沈亭枝微微加重上扬的语气,心下又有些慌,迫不及待的解释:

“是真的不小心,她原来是伺候我儿子在外边养的一个女人的,但是当时我儿子快要结婚了,那女人吵着要见我儿子一面死皮赖脸地不肯走,管家就和她在楼梯间起了争执,这情急之下免不了拉拉扯扯,这佣人本来是想扒开管家,结果在推搡中被不小心推下楼梯,摔死了。”

“就埋在庭院的西南角那株最大的樱桃树下。”

沈亭枝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那个女人和你儿子什么关系,现在在哪?”

“是我儿子以前的女朋友,我们家不同意这门婚事,正好苏家公司财政出了点事,他母亲给他定了蒋家小姐,还好两家联姻助苏家渡过了这次危机,最后给了她点钱,把她打发走了。”

“呵!棒打鸳鸯啊!”

孙虎叫了起来,心想这女人也真够可怜的。

苏敬脸上一时不太好看,争辩着说:

“这婚事也要讲究门当户对,只有蒋家才配的上我们苏家。况且在当时情况下也没办法。”

“蒋念就是苏正严的妻子,一个多月前死在苏宅,是吧?”

苏敬闻言叹了口气,点点头。

沈亭枝听完沉默了一会,望向后山,迷蒙的雾气缭绕,包裹着一个个巨大的阴谋,要将人溺死其中。

“走吧,去后山。”

沈亭枝转头对孙虎说,然后想了想,补充道:

“晚上让小云过来。”

“哎!”

孙虎屁颠颠地跟上沈亭枝,满口应下。

苏敬见两人离开,正准备转身回房,沈亭枝突然停住了脚步。

“苏先生。”

苏敬闻言转身,疑惑地问:

“沈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苏正严的眼睛,是怎么伤的,方便透露吗?”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四周安静的仿佛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一时间苏敬没有了声音。

“这个问题对案件有什么影响吗?”

沈亭枝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

“并没有什么影响,不方便说就算了。”

苏敬突然低下头沉默了,气氛有些尴尬,正当沈亭枝以为没什么结果准备出门时,背后传来了苏敬的回答,嗓音有些苍老无力。

“是他自己用玻璃片割瞎的。”

“在新婚那晚。”

一路上,孙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目光无神,呆呆的,好几次都差点踩到坑里。

“我真的搞不懂了,你说这苏正严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可真下得去手啊......就算不喜欢蒋念也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吧,这得有多痛啊......哎,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孙虎一个人念念叨叨地不停,沈亭枝被他说的耳朵有些嗡嗡的。

“虎子,你谈过恋爱吗?”

“他也真够可怜的......啊?谈恋爱?沈哥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孙虎回过神有些期待地看着沈亭枝,却在对方含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鄙夷。

“你没谈过恋爱,怎么能猜到他们的心理?不要试图用你那五大三粗的神经来解读人家,乖乖闭嘴跟上。”

毫不掩饰的嘲讽让孙虎一阵心痛,满脸涨红,他不服气地踢走脚边的一块碎石头,小声咕哝着:

“切,你自己不也没谈过,还教训起我来了......”

沈亭枝眯了眯眼,看向孙虎。

“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没!夸您帅呢!”

孙虎被那像猫一样敏锐的眼神和阴森森的语气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赔笑,加快步伐。

找到了后山苏敬所说的埋尸地,沈亭枝让孙虎去喊人把尸体挖出来,自己拿出包里的符纸,金锁,和桃叶,准备布阵。

“沈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苏正严自瞎了之后,听力就格外的好,听到边上有声音,就摇这轮椅寻声而来。

沈亭枝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和他打了个招呼。

“挖尸,布阵。”

语罢似乎想起苏正严可能还不知道这事,又说道:

“是你前女友身边的一个佣人,摔下楼死了,埋在这。”

苏正严搭在轮椅上的手指陡然收紧,没有血色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

“冰栀......”

沈亭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为了她,不惜毁了自己的双眼,值得吗?”

庭院中的樱桃花开的正盛,白玉一般的花瓣像浸了水,小巧透亮,中间镶这丝丝黄色的花蕊。树林里的鸟叽叽喳喳,却显得整个院子更加空寂。被花朵压弯的枝头垂着脑袋,微风吹过,洒落一片花瓣。苏正严的肩头静静地躺着几片白色的花瓣,整个人与樱桃树仿佛融为一体。

他没有问沈亭枝是怎么知道自己眼睛的事,又知道了多少,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平静地看着前方,用他那双布满疤痕不再有光的眼眶。

“值得,如果可以,我希望给的是我这条命。”

嗓音像花落般轻缓,却透着坚定。

沈亭枝心口像被一块石头堵住了一般,感到有些压抑。他折下一支花,看着洁白无瑕娇嫩的花,叹了口气。

“她叫什么?”

“叶冰栀。藏冰冷香栀,和她的名字一样温柔漂亮。”

“这些樱桃树,也是为她而种的吧?”

“嗯,她爱吃樱桃,酸酸甜甜的东西她都很喜欢。”

谈及叶冰栀,苏正严疲惫的脸色闪过一丝温柔。

“她现在怎么样了?后来有去找过她吗?”

“应当是过得很好,只是可惜她连最后一面都不愿见我,走的如此决绝。”苏正严咳嗽了一声,哑着嗓音继续回忆道:

“我这副身子,早已是废人一个,又有什么资格去见她,呵......”

沈亭枝捏着花瓣的手顿了顿,皱了皱眉。

他记得方才苏敬说的是叶冰栀吵着要去见苏正严,甚至为了他与管家争执,可苏正严说的却是她不愿与他相见,这两人必定有人在隐瞒什么。

正欲再问,孙虎已经带着人来了。

“哎,苏少爷好啊!那个沈哥,我让他们先去挖了,咱们去布阵?”

苏正严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沈亭枝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和苏正严说了声再见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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