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3-11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幼稚鬼 主角:沈嘉烟 阿泽
我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观看着这出跨时空的戏。或许是因为之后只是乏味的日常生活,所以梦里的时间流速缓缓加快,眼前的景物如走马观花快速掠过。
我粗略地浏览着,过去的[我]和沈嘉烟的生活无甚稀奇,和我现在过着的差别不大。只是现在是沈嘉烟照顾我,而过去是[我]在照顾沈嘉烟。
沈嘉烟回国后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即使我车祸后失去了记忆,但他入职的公司极有名,不用去刻意了解,也经常能通过电视网络看到。再加上过去的[我]听说后一脸有荣与焉的表情,我也大致能猜到沈嘉烟的这份工作有多令人羡慕嫉妒恨。
时光如流水,我就在这小屋里看着过去的[我]和沈嘉烟日复一日地进行着几近相同的生活,白天各自上班,晚上相拥而眠,隔三差五地就要做做床上运动。或许是同居后沈嘉烟也放下了架子,他每晚都会牢牢抱住[我],一开始还有些收敛,只是手箍得紧,后来便是连腿也搭上[我]的腰,恨不能整个人黏在[我]身上。
沈嘉烟也只有在晚上睡觉时对[我]最亲密。而白天,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我]同沈嘉烟的关系却没有丝毫进展。沈嘉烟不仅拒绝了[我]每天上下班接送他的提议,还勒令[我]不准擅自到他公司找他,不准向别人泄露[我]和他的关系。同时他似乎仍旧没有把[我]拉进他圈子的打算,他去参加朋友间的聚会时没有一次带上过[我]。
同居前[我]对美好未来憧憬得有多高兴,同居后[我]被残酷现实打击得就有多失落。
就在我对这重复的生活感到有丝厌倦的时候,时间,变慢了……
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正是秋冬换季的时节。沈嘉烟不慎感冒就跟公司请了个假,待在家里休息。[我]本来也准备请假留在家照顾沈嘉烟,可却被他不耐烦地拒绝,也就只能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我]在公司上班上得失魂落魄,但沈嘉烟在家养病养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他甚至还叫来了朋友一起打发时光。而来的人我也正巧见过,就是先前被我梦到的那个一身黑的富二代——徐修奇。
徐修奇今天穿得鲜艳不少,但头发仍梳得欲与天公试比高。他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瞎嚷嚷:“嚯,好家伙,你的新窝?”
“进来了把门关上。昭旭呢?”沈嘉烟懒懒躺在沙发上玩着电动,看也不看玄关一眼。
……昭旭?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对了!这不是给我包扎脑袋的医生的名字吗?我记得当时沈嘉烟有跟我介绍过……他全名好像叫向昭旭?
“他?那个工作狂当然是坚守在岗位咯!人家是白衣天使,治病救人,跟咱俩可不一样哈哈。”徐修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沙发旁,大大咧咧坐下,他翘着二郎腿打量了一番屋内,撇撇嘴:“啧啧啧,行啊沈少,金屋藏娇呢……我说,你不会还真跟那个什么择的好上了吧?”
游戏正进行到关键的一步,boss残血不知什么时候要发大招。沈嘉烟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视屏幕,手指翻飞得只能看到残影,但他开口的语气仍是极冷静的,他说:“想多了,我不喜欢他。”
“哈,我就说嘛,你咋能看上他!那小子算什么啊,要啥啥不行。你论家世背景长相,哪样不甩他十几条街?更别说他还是个恶心的同性恋……”徐修奇骂着骂着突然惊醒把自己兄弟一并骂进去了,他抬眼往沈嘉烟的方向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见沈嘉烟还是专注游戏,便改口继续道:“嗨,瞧我这张嘴!哥们儿我不是骂你哈,我知道你也是被他缠得不耐烦了才想耍耍他,你肯定不是gay……唉,反正我不是说你!我看那小子也跟其他人一样,要么图你的钱,要么图你的脸,你说这种人你从小到大还遇见的少了吗——你老实跟哥哥说,要不要我找人帮你教训教训他?”
沈嘉烟本来专心玩着游戏,就算被徐修奇口误骂了一句也不咸不淡,可刚刚也不知道徐修奇哪句话惹到他了,沈嘉烟皱着眉沉下脸,一脸怒容地说:“你一进屋就他妈叨叨的有完没完?不说话能憋死你?……我又不是瞎子,邢择对我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所图我会看不出来?要你在这儿瞎猜?”
被训斥了一通的徐修奇尴尬地摸摸鼻子:“我这不也是担心你被人骗嘛……行行行,今天算我多嘴行了吧?你不喜欢他就最好……诶我说不对,你要是不喜欢他,你干嘛专门为了他回国,还给人买套房子啊?”
徐修奇的话也问出了我此前好奇的问题,我凝神屏气,准备仔细听听沈嘉烟的回答,可就在这时,我却听见了电梯口那一串熟悉的钥匙声——[我]怎么提前回来了?
变成灵体后,我不仅拥有了穿墙透视的能力,连五感都连带着提高了不少。所以即使屋子里游戏音效大,但我还是听见了门外[我]掏钥匙的声音。
钥匙插进锁孔缓缓转动,随着轻微的“咔嗒”声,门打开了,[我]站在门口,一脸准备好惊喜的表情,正准备大声喊:“我——”
可那尾音还没落下,丝血的boss终于被沈嘉烟打败,死前“啊”的一声惨叫再配上游戏里一连串的祝贺音效,正好把[我]的声音给覆盖了。
[我]好像没想到沈嘉烟生病了还有精力玩游戏,垂眸笑一笑便安静地推开门准备进来,我也才注意到[我]手上提了满满两大袋的食物和水果。
“嘿,问你话呢,你到底是不是真喜欢上他了啊?”徐修奇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都跟你说了,我不喜欢他。”沈嘉烟凉薄的声音紧接着从屋内飘到玄关,止住了[我]脱鞋的动作。
“那你为什么……”修奇疑惑的话还没说完,沈嘉烟便开口打断了他:“不过是为了利用他而已,有问题吗?”
“利用?”
五颜六色的游戏界面变为黑屏,只有右下角的LOADING标识在缓缓转动。黑色的荧屏上反射出沈嘉烟淡漠的神情。
趁着加载,沈嘉烟暂时放下手柄,用手一抹,将刘海随意地梳上去,露出精致冷艳的眉眼:“嗯。我只有跟他睡才能睡得着,所以就留着他了。”
“啊?”沈嘉烟的回答显然在徐修奇的意料之外,他足愣了好几秒才从讶异中回过神来,“什么叫‘跟他睡才能睡得着’……不是,你的失眠症还没好?”
白光从黑色显示屏中央扩散开来,新的一关开始了。沈嘉烟拿起手柄,虽然是在谈论自己的病情,但表情仍旧波澜不惊:“没好,甚至还愈演愈烈了。一开始只用时不时吃吃褪黑素,直到前几年连安眠药对我都不再有效。而现在……”沈嘉烟说着,突然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极为讽刺的笑容,他专注地盯着屏幕,漆黑如墨的瞳孔只机械地倒映着游戏界面闪烁的光亮。他唇边的笑意是凝了霜的,语气亦是十分阴冷,“没有邢择在,我根本就睡不着。”
“这他妈算什么事……你跟薛医生说过没,他怎么说的?有解决办法吗?”
沈嘉烟冷着脸不回话,答案不言而喻。
徐修奇沉默半晌,有些犹豫地开口:“那你的病要是一直好不了,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还真准备跟个卖屁股的好一辈子啊……”
“GAME OVER”电视机里传来一声突兀的音效,修奇转过头,只见画面中央立着一个血淋淋的“DEFEAT...”而沈嘉烟刚刚操控的小人此时也倒在BOSS脚边,眼睛变成了两把叉,看上去惨兮兮的。
或许是刚刚输了游戏,沈嘉烟面色不豫,口气也有些不好:“我会不会跟他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我的病真的好不了,那大不了我就接着让他留在身边。反正他什么都听我的,我多个会暖床的保姆又怎么了?”
“倒也是,那就把他当个小情儿养吧。到时候婚一结,正经老婆一娶,指不定你这毛病自己就好了呢?哎,真的,哥们儿,我觉得你就是睡的人太少了,你那什么洁癖真该改改了,要我说你多尝试几个,可能就发现是个人都行,而不是非那谁不可,你说成天跟个男人厮混算什么事儿啊?我就看不惯那些腆着个脸上赶着求人干自己屁眼儿的兔子……”
徐修奇的嫌弃毫不遮掩,他在屋里高声诉说着对同性恋的恶心以及对[我]的不屑。
我抬眼看向提着食物站在玄关的[我],我原以为[我]非常会愤怒地冲进去,就算舍不得打沈嘉烟,但是徐修奇起码是得揍一顿的。可没想到[我]的表情十分平静,平静得甚至都有些反常了……
屋内的游戏声再次响起,[我]提着东西,冷静地重新穿上鞋子,按住门把手小心翼翼地退出去,直到彻底关上门的时候,也没有弄出一丝声响惊动屋里的人。
看看屋内,徐修奇拿起手柄加入了游戏,这边似乎不会再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于是我便顺着风,静静地跟在[我]身后。
正值初冬,虽然远远没到飘雪的天气,但这时不时刮起的寒风却凛冽如刀,刺骨生寒。[我]穿着一件加绒卫衣,手上提着两大袋吃的,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地沿着小道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停在了专门给小孩子们修的游乐设施前。
放下食品袋,[我]坐在秋千上,什么也不说话什么也不做,只是轻轻荡啊荡。天气冷,又是工作日,没什么人在外闲逛。[我]一个人坐在秋千架上的情景看着冷冷清清。我默默移到过去的自己身边,陪着他看天边的团云被风吹散,看冷冷的冬阳被晚星取代。
………………
…………
[我]最终还是回去了,手里还可笑地提着为沈嘉烟买的两大包食物。
[我]刚用钥匙打开门,就听见客厅处远远传来沈嘉烟冰凉的嘲讽:“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要在工作岗位发光发热一辈子呢,怎么现在才十点零七分就回来了?不会是因为工作的间歇突然想到家里还留着一个病人吧?”
[我]的动作滞了一瞬,但随后便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按部就班地关门、换鞋,把买来的东西搬进厨房依次放好。
沈嘉烟翘着腿,抱臂坐在沙发上,他下巴微扬,眼睑却敛着,一副等着[我]给他赔礼道歉的矜持与傲慢。可没想到[我]今天却反常地没有搭理他,甚至当他根本不存在一样,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愣是连一个眼神都没递过去,更遑论向他认错了。
沈嘉烟抬眼,明亮的眸子里正酝酿着熊熊怒火,他咬紧了牙,以至于腮帮子都微微鼓起。当看见[我]收拾好从厨房出来,转身又进卧室拿了衣服想去洗漱时,从未被任何人无视过的沈嘉烟终于暴起,愤怒地低喝道:“邢择!”
[我]停了脚步,但仍旧没转头去看沈嘉烟。
“我叫你你是不是听不见!转过来看着我!”沈嘉烟怒气冲冲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隔着茶几与[我]遥遥对峙。
[我]没动,过了一小会儿,[我]伸手按开了墙上的开关,拉开浴室的门准备进去洗澡。
“妈的!”沈嘉烟恶狠狠低咒了声,气得一脚踹翻了挡路的茶几,大步流星地冲[我]走来,身后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我让你转过身看着我!你他妈聋了是不是!”沈嘉烟单手握住[我]的肩膀,逼得[我]转身面对他,“为什么不理我?你说话啊!”
沈嘉烟的肌肤一向是通透清亮的白皙,此时却因为愤怒而使两颊染上了一层薄粉,他的眼睛亮得吓人,皓齿倔强地紧咬鲜红的下唇,整个人像极了一张紧绷得随时可能断掉的弓。
盛怒下的沈嘉烟也有着别样的美,可[我]却无心欣赏这风景,而是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而沈嘉烟见[我]居然这样一副疲于应付的消极态度,更是怒不可遏,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今天很能耐啊!怎么,这才同居多久,你就嫌我烦了?厌倦我了?你他妈记不记得当初缠着我不放的可是你!说一定要跟我结婚,会好好照顾我一辈子的也是你!你……”
“烟烟。”[我]疲惫地开口打断沈嘉烟。沈嘉烟仍旧是一脸怒容,但他见[我]终于开口理他了便也罕见地退让了一步,收声等[我]继续说。只是他捏在[我]肩上的手却没有松开半毫。
“我爱你……”[我]几乎是用叹息一般的语调说出了这句话。
而神奇的是,这三个字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一般,令刚刚还冲冠眦裂的沈嘉烟一瞬间偃旗息鼓。鲜活的怒气凝滞在他如冰雪般晶莹的面容上。沈嘉烟似乎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向他示爱,下意识地眨了两下眼睛,愣在了原地。
而等他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后,攥住[我]肩膀的手一下无措地失了力气,坚定的目光也变得闪烁起来,似乎不敢再直视[我]的脸,唯独咬住下唇的牙齿却更加用力,几乎要咬破唇瓣流出鲜血来。沈嘉烟看上去似乎有些害羞与别扭,连说出口的句子也变得结结巴巴:“你、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我警、警告你!少跟我转移话题,你刚刚都……”
“可是,”[我]再一次出口打断了他,同时,一直紧闭的眼也睁开来,毫不闪躲地直视着沈嘉烟游移不定的眸子,“你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