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2-28 来源:寒武纪年 分类:ABO 作者:离弦 主角:江深 谢轻舟
太荒唐了。
只是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江深却回忆得很艰涩。
竟然在失去理智之前还知道抓个Beta来释放。
他瞥眼看见地上放着的钱夹和车钥匙,暗嘲自己流氓行径。
江深打开钱夹看了看,里面现金都空了,手表也带走了,车钥匙还在可能是因为他混乱间没告诉人家车停在哪。
这个Beta,算是同意这场交易的吧,否则大可以报警抓他。
可他记得那个Beta哭了,眼泪流到脖颈里,还滴在江深钳着他咽喉的手上。
Beta颈后没有腺体,但如果被Alpha强行标记,注入的信息素会造成小范围的肌肉损伤,还会引起疼痛发烧等后遗症,严重的话要去医院输液,恢复得不好还会留疤。
江深颇感歉意,但见小Beta拿了现金和手表又把钱夹和车钥匙整齐放在地上,应该算是原谅他了。他心里有好过些。
助理江乐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姗姗来迟,按下车窗对江深道:“老板,这地儿也太难找了,您不是和董事长参加晚宴去了吗?”
江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靠在商务车宽敞的皮椅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江乐理论上是江深的堂弟,不过这层关系一堂八百里,眼看着就出五服了。但他从小就特崇拜江深,觉得他脑子聪明,人又帅,学习还好,就乐意颠颠儿地跟着他做小弟,大学毕业干脆进公司做起他的私人助理,算是江深的心腹。
江乐见江深没回应他,又扭头问:“老板?”
“先给陆医生打电话,让他尽快到我那,开车吧。”
江乐发动车子,戴着蓝牙耳机拨通了陆医生的电话,等接通的间隙问:“老板你生病了吗?”
江深还是没答话,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不理人?心情不好?
江乐三言两语跟电话那边交代完就回过头来专心开车,从后视镜又看了眼才发现老板今天有些不对劲。
根本可以用狼狈来形容了:西装外套不知脱到哪去了,连衬衫都是皱的,袖口还解开掀在小臂上,头发乱糟糟的,脸色也不好。
更奇怪的是莫名出现在一间夜店昏暗的后门,要不是知道他老板是个身强力壮的猛A江乐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让人掳过来非礼了。
陆修过来的时候江深已经在客厅等他了。他是江深的私人医生兼好友,平时打理自己的诊所也很忙,但江深“传唤”他都是随叫随到。
江乐没被要求回避,听江深和陆修讲述完今晚的始末已震惊得目瞪口呆。他自己是个Beta,一来想不到Alpha的易感期竟然这么变态,二来不敢想要是自己被个Alpha咬上一口会不会当场把人揍到断子绝孙。
陆修也紧皱着眉头,以他的专业分析和江深判断的基本一致,被人下药的可能性极大。
出于严谨,他用带来的随身工具给江深抽了几管血,“你的血样我带回诊所的冰柜,明天一早送去我老师的化验室,总之只要你不是得了什么闻所未闻的怪病,就应该是被化学引导了。”
“你听说过这种东西吗?能让Alpha进入易感失控状态。”江深问。
陆修摇摇头,“市面上获批的绝对没有,但我知道地下药厂一直有这个概念想研发这种药剂谋利,不过没听说有成功的。”
“所以还是得从地下药厂查起呗?”江乐抓到重点,接话道。
江深略略点了下头,“嗯,等验血结果出来就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可是查到又怎么样啊?就算是何家干的难道还能上门问罪吗?堂叔堂婶不会同意的。”江乐歪着脑袋问。
“如果真是何家人动的手脚,这笔账我早晚要跟他们算。”总之他会先找理由不再跟何见秋有来往,“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这个药的来源,如果就任它这么私下流通也太危险了。”
“我同意,”陆修说,“必须找出来,我会请我老师也帮忙,他毕竟是AO生物学的顶级专家。”
“嗯,多谢。”
“客气什么,为民除害责无旁贷嘛。”陆修收起了他随身的医疗箱,“我先走了,明天要早起。化验结果估计要等几天,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说罢他回头看着江乐:“替你老板送送我呗!”
“哦,好。”江乐从沙发扶手上跳下来,颠颠儿地跑到陆修前面去开门。
江深住的是近千平的独栋别墅,江乐把人送到停车场,笑嘻嘻地摆了摆手说了句“陆医生再见”,正要回去,陆修就叫住了他。
“乐乐。”
江乐挠了挠后脑勺转过来,“陆医生,你叫我江乐或者小乐吧,乐乐实在太像叫狗了。”
陆修轻笑了一声,问:“你还不回家吗?要不我送你?”
江乐看了眼表,无所谓道:“我不急,这不还没到十一点吗?”
“你这么晚回去你爸妈不担心吗?”陆修皱了皱眉头。
江乐莫名其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个男的,又是个Beta。”
“你老板今天还咬了个Beta呢!”
“呃……这种事千年难遇……”江乐无言以对,转头又像想起什么,“你不也是个Beta吗?不也是这么晚回去?”
陆修愣了下,清了清嗓子说:“那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别打扰你老板休息。”
“好的,陆医生回见!”
江乐回了客厅,见江深还坐在,凑过去神神秘秘地问:“老板,那个Beta长什么样儿啊?”
他憋了一晚上可算把陆修盼走了,终于能跟他这个倒霉堂哥说上两句兄弟间的“体己”话。
好奇心作祟啊。
江深抬起头,神色难辨地说了一句:“我没看清。”
江乐给出的反应明显是不信。
“高高瘦瘦的,可能跟你差不多大吧。”江深又试着回想了一下那人的声音和身形,但也都很模糊。“当时光线太暗了,我又那个状态。”
江乐点点头,勉强算是信了,“那你打算找他吗?”
江深一愣,他确实有想过该找到他正式道个歉的,但不知从何找起。那条巷子那么黑,就算调了附近的监控也不可能看清楚,而他也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思索间,他眸色一亮,“最近给我盯紧所有二手珠宝店,找来卖男士腕表的二十几岁男性Beta。我妈年初送我的那块,你记得吧。”
他妈昨天正好问起来,他今天就戴上了。
江乐当然记得那块表,江深生日时堂婶特地拉着他一起帮忙选的,虽然价格不低但对江家来说只能算个随便戴戴的小玩意儿,买它只是因为限量,款式特别图个新鲜。
拿去二手店卖的话也能值个二十几万。
“万一他不卖呢?留着自己戴或者送人。”
“随缘,找不到就当钱货两清了。”
谢轻舟对着镜子给自己处理伤口。他本身也是医学生,因为没钱继续深造才退而求其次转做药物研究。
后颈一排齿痕皮开肉绽,光是尽量不碰到伤口清理血迹就花了二十分钟。
这个Alpha的信息素太浓烈了,连他一个对信息素不敏感的Beta闻起来都会觉得极具侵略性,可幸的是这信息素的气味并不令他排斥,是种沉静微苦的药香。
夜里的时候谢轻舟两三次被后颈的疼痛折磨得醒来又睡去,等到天蒙蒙亮就完全睡不着了。他已经不只是伤口疼,整个身体细致到每个关节都酸痛难忍。
谢轻舟意识到他是遇上了被Alpha注入信息素后最倒霉的情况:排斥反应。
也难怪,那么强悍的信息素。
吃了几片抗生素,灌了两杯温水后谢轻舟又强迫自己睡了一会儿,再睁眼已经天光大亮,他是被一阵电话声叫醒的。
是爸爸从疗养院打来的。没什么要紧事,就是问他的近况,说自己身体恢复得很好,让他照顾好自己,赚钱不要太拼命。
谢轻舟没有妈妈,是爸爸一个人把他养大的,没有再娶。他上高中的时候爸爸因为工厂事故被大型器械砸中脊椎造成整个下半身瘫痪,他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卧床的父亲好不容易撑到高考结束。可祸不单行,大二的时候爸爸又查出胃癌,谢轻舟毫不犹豫地签了手术单,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和工伤赔偿金给他做了全胃切除。
手术虽然成功了,但出院后的饮食护理需要比常人精细得多,再加上他几乎不能自理只能坐轮椅,住疗养院成了谢轻舟唯一能想到的出路。
可能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谢轻舟为休学还是借高利贷一筹莫展时,有个知名的医药企业提出要买下他只完成了一半的Omega标记清除技术。
这是谢轻舟学生时期第一项独立研究,因为遭遇瓶颈迟迟未能完成,没想到竟然有人愿意出钱买他的概念。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拜托导师搭桥促成了这笔交易,得到了人生中第一笔靠专业挣来的钱。
这笔钱将谢轻舟从进退无路的困境中暂时拉了出来,他送父亲去了城郊一家口碑不错的疗养院,有专人照料饮食起居,自己也能专心地完成学业了。
谢轻舟报喜不报忧,被辞退和遭遇侵犯的事都没有和爸爸讲,只强打着精神说自己一切都好,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借口要进电梯匆匆挂了电话,谢轻舟连站起来给自己倒杯水的力气都没有了,除了疼痛还头晕目眩,恶心想吐。拿体温计一量,三十九度三。
强撑着给自己煮了碗面灌下去,谢轻舟吃了两颗退烧药,用凉毛巾敷着额头回去继续睡。
就这么翻来覆去折腾到了第四天他才渐渐退烧,疼痛也不再那么剧烈。但颈后的信息素气息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一般Beta被强行注入信息素三天也就退了,可谢轻舟颈上这个不但没有变淡消退反而越来越浓烈,极有存在感。他有时闻着这阵清苦的药香可以安然入睡,有时又觉得全身燥热难忍。
思来想去,谢轻舟还是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他后颈的伤口时一直面色怪异,反复把他的表格凑近眼前看,又问了两次他的第二性别。
谢轻舟也奇怪,他确实脸长得秀气了一些,但好歹一米八的身高,第二性别是Beta就这么让人难以置信吗?
“医生,我这个伤……很严重吗?”
“倒是不严重,”医生摘下眼镜又擦了擦戴回去,“就是你需要再多做两项检查,一是抽血验激素,另外要去检查一下生.殖腔。”
“生殖……腔?”谢轻舟不解,被Alpha咬一口关生.殖腔什么事,难不成伤口感染了还能造成不孕不育?
他一个男性Beta,生育这事本来就不在行,况且也没有对象,他几乎半辈子都没想过要去研究自己的生.殖腔。
“我现在有一个猜测,不过还不能确定,毕竟这种情况太罕见了,我一辈子从医也只在国外的报道上看过。”医生明显有点激动,但本着专业素养还是严谨地给谢轻舟作解释。
“就我看来你脖子后面的咬痕跟Omega临时标记的创面基本一模一样,无论是皮肤厚度,伤口状态,还是信息素的吸收情况。”
谢轻舟愣了愣,医生的话他拆开了哪句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好像完全听不懂了。
“所以……医生,你觉得我是个Omega?”
“现在还不能这么说,我需要先拿到你的激素和生殖腔检查报告才能确定。”
“不可能的,医生。我从小到大都是Beta,没有发情期,对信息素也不敏感,就算Alpha贴着我也……”谢轻舟急着自证,说到一半却蓦地顿住了。
他分明能将后颈上信息素的味道闻得清清楚楚。
医生像是看懂了谢轻舟突然的神色转变,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我知道像你这个年纪还转变性别有点难以接受,但还是先把检查做了吧,我给你开单子。”
谢轻舟像做了场不真实的梦的一样下到二楼验血又上到六楼做生.殖腔检查。整个过程他都恍恍惚惚的,直到拿到报告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才聚了焦。
他也懂激素数据,也能看懂检查报告。但他愣是一眼都没敢看直接交给了医生。
“果然没错,你确实是个Omega。”医生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谢轻舟的检查报告单,推了五六次他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你也不是分化晚了,只是之前没显露。”
“没显露是什么意思?”谢轻舟不理解这个词的概念。
“就是说你其实很早就分化了,只是身体缺少一种激素所以没法分泌信息素,也感应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没有过发.情期也是这个原因。”
谢轻舟良久沉默,他被刺激得几乎五感全失,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医生能理解他的反应,继续说:“你回忆一下十二三岁的时候是不是发过一次高烧,只是没有发.情症状和信息素分泌,那就是你的分化期。”
谢轻舟愣了愣,他当然记得初一时发的那场高烧,快四十度整整三天。
而也是那次,他昏睡间听到了爸爸和医生的谈话,才知道他不是爸爸亲生的孩子。
那阵子冬天闹流感,谢轻舟一天晚上突然就病了,高烧不退吃什么药都没用。爸爸以为他中了招儿,虽然知道流感只能靠自愈还是带他去了医院。医生见他除了发烧以外其他体征都很正常,没给他做其他检查。只是提出可以打一针爸爸的血清做抗体,因为他们两个同吃同住爸爸却没有事的话身体一定是有抗体的。
爸爸却很为难地拒绝了,他跟医生说他们父子俩血型不一样。
谢轻舟那时候其实是半清醒的,只是难受得睁不开眼睛也动不了。他很震惊,因为生物课学过,Omega生出的孩子血型一定是随父亲的,而他从未谋面的母亲就是个Omega。
病好后谢轻舟还是忍不住问了,爸爸挣扎了一下后坦白地告诉他:他的确是自己妻子亲生的孩子,却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
“孩子。”医生面带担忧地唤了他一声。
谢轻舟被从回忆里拉了回来,想了想自己现在的状况问:“那我怎么突然又显露了呢?”
“是你伴侣的信息素诱导了你缺少的那项激素分泌,看样子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极高,要不是他你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个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