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2-17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太阳花刺身 主角：温然 程衍
他能跟先生结婚，不过是因为先生的母亲喜欢他。
是一场他不敢奢求爱的婚姻。
他喜欢先生很久了。两家关系本就亲近，他也偷偷追随着先生的步伐，后来父母破产，这场美梦才彻底打破。
直到他母亲去世后，先生的母亲从破旧的出租屋找到他，将他领回了家。
他早就被生活折磨得胆怯，也没有原来的娇气样，白皙的脸蛋脏兮兮的，湿漉漉的眼眸轻轻眨着，很可怜。
他乖，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先生母亲心疼他，将他养了段时间，也养得白嫩嫩的。
先生出差回来后，正巧撞上在花园看书的他，顿了片刻，才礼貌地问：“你是？”
他愣住了，慌乱地从秋千上蹦下来，脚边堆起的书都散了一地，他吓了一跳，瞪大眼眸，连忙蹲下身整理。
他根本不敢抬眸看先生，只能垂下头，颤着手，嘴里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马上整理好……”
先生叹了口气，蹲下身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他无措地抬眸看向先生，对方敛了敛眉，温声说：“我来吧。”
他手指一顿，眼眸灌了水雾，乖乖退开身，安安静静看着先生。
他是不是又被嫌弃了。
他紧张地捏着手指，小声地又说了遍：“对不起……”
先生将书叠好，站起身。先生比他高很多，凌厉的眉眼微蹙，眼眸很黢黑，藏着一丝凶感。
他低低地垂着头，听到先生说：“这没什么，不用道歉。”
他愣了愣，抬起眸。他发现他和学生时代无差的是，还是会因为先生的一句话开心一晚上。
先生母亲像是蓄谋已久，自先生回家后就天天念叨着他，先生哭笑不得，一下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问了他的意见后，很快就举办了一场小规模的婚礼。
他喜欢先生，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他清楚地认知，先生并非喜欢他，才愿意跟他结婚。
他在婚礼上慌乱又胆怯，还是先生温柔地牵着他的手，轻声安慰他，才能让他放松下来。
连婚礼最后的那个吻，也是紧张地触碰上先生的唇。相比之下，先生就从容许多，冷静完整地走下婚礼流程。
完美得没有一丝差错，像个机器人。
先生一直都是这样温柔的。除了结婚当夜，他咬着唇，眼泪从泛红的眼尾坠落，身.体微微发颤。
先生怎么也不肯停下，直到他忍不住哭出了声，先生才缓下动作，安抚似细细吻着他。
隔天，他慢吞吞起身，轻轻揉着腰。身边的被角被捻得整齐，看样子先生早就离开了，他捂在被窝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昨夜的每个细节都像电影胶片在脑海里回放，做梦似的，还有一种不真实。所以即便他疼的发抖，还是会下意识配合先生。
这时他还是期待着先生能喜欢他。
哪怕喜欢的量不及他的万分之一，但只要一点点就行。
他很乖，把作为妻.子该做的也认真做完，每天晚上站在家门口，等先生下班，为先生解领带。
先生却是相敬如宾，会在解领带时跟他说谢谢，会询问能不能亲吻他，又格外抗拒与他亲.热，那晚过后，就再没有过。
他胆小，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连与先生说话也容易结巴，可想让他主动提出想亲.热会有多羞.耻。
他真的想了好久，才敢在睡觉前轻轻攥住先生的衣角。
先生侧头疑惑地看向他。
他脸侧一下染了淡红，很可爱。他抿着唇，眼眸很透亮，这样小心翼翼盯着先生，声音很轻很软，断断续续的。
“先……先生……我……”
他眨了眨眼，给自己壮胆似偷偷揪了两下先生的袖子：“我……我们……”
先生温柔地笑了笑，打断他：“好了，快睡吧，我还有点工作，今天睡书房。”
他愣了愣，紧紧攥住先生的袖子，却被先生慢慢扯开，盖进被子里：“好了，别闹了，快睡觉，好吗？”
这样明显的拒绝。他失了神，点点头。看着先生离开的背影，突然鼻头一酸，眼泪就落了出来。
这个梦境太温柔，让他差点忘了，不该在这场婚姻讨要爱，也不该期待。
他又失眠了，侧身躺着，看向落地窗外被风拨动的树叶。
他脑海断断续续闪过先生蹙着眉抗拒的神情，眉眼明明是很温柔的，却像根刺一样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疼得厉害。
他把脸埋进枕头，忍不住轻轻哭出了声，他的声音很小，闷在枕头里格外黏/稠，糅进漆黑的夜。
他总自作多情期待着先生的爱，却忘记了他们的婚姻原本是没有爱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笨拙的做了许多越界的事。像小丑一样，可笑又可悲。
他应该安安分分照顾先生，做好qi子的本分。他想得太多，做得太多，先生才会这样抗拒，讨厌他。
他后悔今晚做出的举动。惹得先生不开心了。
先生在书房忙了一晚，疲倦地揉揉眉心，回到主卧看到床.上卷着缩起的小团子，心尖一软，像是被柔软的棉花填充，消散了所有疲惫。
先生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看向蜷缩成一团的小人，他头发凌乱的垂着，眼周融了淡淡的红.痕迹，嘴唇微张，很可爱。
先生将被子捻平。动静很小，但他还是被惊醒了，他无错地坐起来，偷偷往旁边挪了些，肩膀微微颤抖，低垂下头，小声说：“先…先生…早上好……”
先生低低“嗯”了声。他凌乱的头发翘起，先生才看清他红.肿的眼皮，指腹轻碰上泛红的眼尾。
他疼得瑟缩一下，被先生抬起脸，撞上先生担忧的视线。
先生皱了皱眉：“是哭过吗？”
他慌乱地摇摇头，想躲开先生的触碰，却被捏着下巴无法逃.脱。
先生语气重了些：“撒谎。为什么哭？是因为我吗？”
听到先生质问的语气，他的眼泪像是不受控，溢出眼尾，缓缓滑到先生手上。
他垂着头，先生就慌了，眼泪像是尖锐的利刃刺进先生心里，小心蹲到他面前，蹙着眉，轻轻擦掉他的眼泪：“别哭了。”
他下意识认为先生讨厌他的眼泪。他抿着唇憋回眼泪，整张脸红红的，小心翼翼道歉：“对不起……”
“不要道歉”，先生叹了口气：“为什么总要道歉呢？”
我们都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小心翼翼。
他愣了一下，不敢再说话了。
先生张了张口，还有说什么，突然被手机铃声打断，先生接起电话说了几句，挂断后看向他。
像是被烦心事扰得疲乏，忍不住皱了皱眉，眸里还是泛着淡淡的温柔，轻声叮嘱他：“你不要乱跑，我回来再跟你好好聊，你要等我，好吗？”
他轻轻点头，先生笑了笑，俯身吻在他的额头。
先生回来后他还是离开了，主卧的被子叠的整齐，先生心下一颤，各种原因都在脑海里回放。
先生看着空荡荡的主卧，疲惫地撑住墙，额上都冒了细汗，慌乱地掏出手机，看到慢慢挪动的红点，松了口气。
还没走远。
先生毫不犹豫往外面跑，他手抖得厉害，车开的很快，却不稳。紧紧捏着方向盘在马路上疯驰。
他还在广场闲逛，凉风卷进他的衣服，刺着他的骨头，他冷得轻轻颤抖起来，裹了裹外套。
他坐在空荡荡的别墅压抑得chuan不上气，闭上眼就是先生昨晚的抗拒，将他脆弱胆小的心击溃。
他好像可笑的小丑，在先生面前表演滑稽节目，大概先生也会在心里取笑他的越界，取笑他这样低jian的小人物自作多情。
梦醒了，他才想起，先生本就不属于他，如果没有先生母亲的帮助，他永远无法逃脱那样的生活，甚至跟先生的婚.姻，也是被施舍的。
他好自私，先生那样帮他，他还觊觎先生的爱。
广场上有许多人，成双成对从他身边路过，他显得格外孤独，冗长漆黑的夜像在嘲笑他。
广场上的流浪猫狗很多，他坐在长椅上，就有小猫跳到他身边，乖乖地趴下，他忍不住摸了摸小猫的脑袋，笑了笑。
旁边的两个女孩被流浪猫围住，其中一个女孩可惜地摇摇头：“好想带回家哦，可是妈妈不喜欢流浪猫，迟早会被走出来的。”
他愣了愣，垂眸看向乖乖趴在身边的流浪猫，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喜欢的迟早会被丢掉。
先生找到他时，他蹲在隐蔽的花坛里，拿着猫粮逗着小猫。
路灯落在他的脸上，淡淡的笑着，衬得很温柔。小猫趴在他的手臂，他也不嫌脏，手指揉了揉小猫脏兮兮的脑袋。
先生微chuan着气，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他吓了一跳，差点跌到地上，还是先生反应快揽住了他的腰。
他呆愣地眨眨眼，想起今天早上先生的叮嘱，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看向先生，断断续续道：“对…对不起……我……”
先生垂敛下眉眼，看着无错又失落。先生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副模样。
先生颤了颤眼睫，抬眼温柔地看着他，茫然地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温然顿了下，微微蹙起眉，慌乱地摇着头：“不……不是的。”
程衍笑了笑，揉揉他的头发。温然大概是又哭过，路灯落在他漂亮的脸上，程衍看清他噙着水光，眼尾浸得泛红。好像比早上更.肿了。
程衍指腹蹭在他留痕的眼尾，动作很轻，心脏突然变得很重，沉闷得chuan不过气。为什么总让他哭呢。
那晚的温然也哭得好可怜，让程衍不敢继续下去。温然浸着泪的眼睛好漂亮，温然的泪会让程衍产生yu望，温然的泪也会让程衍心疼。
所以他最后选择了放弃yu望。
后来程衍发现，在极度生气时也会产生yu望。
在他发现温然离开后，恐惧和气愤涌上心尖，恨不得马上把温然抓回来狠弄一顿，让温然再也不敢逃走。
但他看到温然的那一瞬又软了心。
程衍的手掌托着温然的脸，他感受到温然小弧度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像只乖巧又可怜的猫，想在讨好。
程衍忍不住眯眼笑起来，心底一片酸软。如果温然讨好是带着爱意的撒娇就好了。他温声问：“那为什么要跑出来呢，家里太闷了吗？”
温然动作一顿，然后用力点点头。
程衍这会完全不给他台阶下，像是要逼迫温然说出原因。他皱了皱眉，捏住温然红红的脸蛋，动作很轻。
温然却觉得他是真的想惩罚自己了。
程衍的眉眼垂敛下，无奈道：“小骗子。怎么总是撒谎？”
温然愣了，张了张嘴，声音却像哽在喉咙里，太干涩。
程衍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们已经结婚了，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小心翼翼，为什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是讨厌我吗？”
温然倏地摇头，颤抖着手指覆住程衍搭在他脸上的手，他显得很慌乱，像在急切地要证明什么事情。
“不是的…我不讨厌先生…我怎么会讨厌先生呢…我喜……欢”
温然突然哽了一下声，眼眶突然就红了，轻轻chuan着气，声音又被堵回喉咙里，最后又说了一句：“…不讨厌……”
声音很轻，尾音被融化在黑夜。
温然掩盖了那句喜欢，没有完全说出来，模模糊糊。程衍却抓到了重点，眼眸颤了颤，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惊讶。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所有答案，他语气还是很平淡，只有他直接知道，心跳快地要撞出骨肉了。
程衍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喜欢什么？嗯？温然，你喜欢什么？”
他不敢试探太多，也害怕听到其他答案。他会疯。
温然愣了片刻，手指紧紧攥着裤子。那个答案已经落到嘴边，温然却怎么也说不出，害怕丑陋的心思暴露在程衍面前。
他垂着头，在程衍愈发急切的语气中掉了泪，轻声说：“喜欢你……”
程衍愣了，试探地又问了遍：“喜欢谁？”
温然抽了抽泛酸的鼻子，再抬眼已经满脸泪痕。他这样胆小，抿着嘴，眼泪堆积在小小的下巴。
“喜欢……喜欢先生……”
他突然就哭出了声，好像喜欢程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含着浓浓的哭腔，声音也不清晰，像被灌在水里的棉花。
温然的视线太模糊，看不清程衍的表情，只能一个劲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不该这样绑住先生…”
温然始终认为这场婚姻并不是程衍自愿的，甚至以为是程衍妈妈逼迫的。他哭得太伤心，心里满是懊悔。
他应该忍住，能天天看到程衍已经很幸福了。为什么要在阿姨问他时冲动的答应呢？
程衍怔了怔，慢慢抬起他的脸，轻声叹了口气：“是这样的吗？”
他一直以为温然不喜欢他，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耐心地哄：“听我说，宝宝，听我说好吗？”
温然点点头，还是不敢看他，只能咬着唇，把眼泪憋回去，却是徒劳，只能竭力抑制着哭腔，轻轻的抽噎。
程衍苦涩地笑了笑：“是我让妈妈问你的，问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温然，为什么把我忘了？你以前这么喜欢跟着我，为什么把我忘了呢？”
温然抽噎着抬眸看他，震惊又迟钝地消化程衍说出的每一个字。他把每个字重复嚼着，生怕错过。
他微微瞪大眼，不可置信。怎么会呢，怎么会是程衍提出的呢？
他听到程衍无奈又痛苦地重复，为什么把他忘了。温然心尖一酸：“我…我以为是…你忘了我……”
程衍笑了笑，拢了拢手心，温然的脸蛋就被裹着温热的手心，温然就习惯性蹭了蹭。
“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温然，我一直在想你，一直在找你。”
也一直在等。
温然心跳很快，心里的委屈，难堪，被程衍的话慢慢融化。他眼眸很湿，落了淡红，看起来很可怜。
他沉默了许久，小心翼翼问出了埋藏在心底太久的话：“阿衍，你喜欢我吗？”
他以前就是这样叫的，没有拘束疏离的“先生”，他的声音像泡软的糖，黏黏的。每一声“阿衍”都像在撒娇。
程衍愣了一瞬，低低“嗯”了声。
他垂下头，像找回失而复得的珍宝，动作很轻，吻在额头，又慢慢落到鼻尖，最后认真又细腻地吻到嘴唇。
“温然，我很爱你。”
夜晚太冷，程衍怕温然着凉，赶紧把外套脱下披温然身上，带他回了家。
下了车，温然就一直被程衍牵着。温然脸泛着红，耳朵也红通了，轻轻咬着唇，似乎还没消化完刚刚的事。
程衍把他牵到客厅，坐到沙发上就轻轻环住他的腰，脸靠在温然薄薄的肚子上。
温然没见过程衍这样，卸下所有前缀，他这会只是温然的丈夫，可以向温然撒娇，向温然控诉。
温然愣了愣，手指搭到程衍肩上。
程衍隔着衣服疲惫地蹭了蹭温然的肚子，很痒。他语气很淡，温然还是听出了一丝委屈：“我今天回来没看到你，真的好害怕。”
温然动作一顿，小声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程衍叹了口气：“不要道歉。这个时候你可以亲亲我。”
温然抿了抿唇，程衍眸中的柔情好像要吞噬他。温然纠结了一会，别扭又害羞地俯身贴在程衍唇上，很轻的触碰。
温然并不习惯这样，他的脸红得滴血，无措地眨了眨眼，声音抖得厉害：“老…老公，你不要生气了……”
程衍挑起眉，眸色暗了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