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6-08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白粉笔 主角：许霆舟 周容
徐璐勾唇邪肆的一笑，像是听见笑话一样反问道：“你是我儿子，我死不带你带着谁？你可在我肚子里呆了十个月，也是我废了半条命把你生下来，你是我的，我是你妈妈，是你的法定监护人，我有权利决定你的一切你知道吗？！”
徐璐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力度有多大，周容双眉蹙的更深，却一点痛感也没显露，反倒是一根根将徐璐葱白纤细的手指拨开，一把将她向后退去。
徐璐没防备，向后一坐，有些揣摩不透周容在想些什么。
“妈，要我跟你翻旧账吗？”
周容十指交叠，腰微弓着，脖子稍稍向前倾。
“让我想想，是从四岁记事开始还是从同学们背地里骂我是野种开始？要不你说说，都为我这个儿子做过什么？我肯定不骂你，我们好好说话，彼此坦诚一些，都别把谁往死里逼。”
此刻在周容眼里，亲情不再是赖以生存的氧气，他就像一条浑身腐烂快要濒死的鱼，在水里也是死，到陆地上还是死，他没后路，他也不允许自己回头看。
徐璐抬眸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儿子，从小到大周容的音容相貌都是刻在她脑子里，闭上眼睛她都能描摹出来，但这一秒她觉得周容特别陌生，陌生让人觉得可怕。
“我就算对你做过不对的事情，我那也是为了你好，我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周睿那个病秧子早晚比你先死，他死了，周家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我们娘俩的好日子就来了，到时候想要什么应有尽有，以往受过的屈辱也是值得的，容容，妈知道你都明白的，你是乖孩子，你从小就懂事，我们目的都是相同的对不对？”
徐璐跪坐着，蓦地上前握住周容泛着凉意的手反复揉搓着，又是哭又是笑，眼泪汪汪地看着周容，“妈知道你委屈，妈知道你被他们一家人欺负了，妈都知道，可是为了长远考虑，一定会有所牺牲。”
她直直盯着周容，那涂抹了口红的双唇像是嗜了鲜血一样赤红，妖冶至极。
“容容，妈以后加倍补偿你好不好？”
周容听了徐璐一番话，僵坐在沙发上，等到徐璐说到牺牲那两个字，他忍不住唇角泛起一阵苦笑，笑得心都碎了，在徐璐嘴里，牺牲两个字说的多么轻而易举啊，她为了她的荣华富贵，牺牲掉儿子的一生，值得吗？
对徐璐来说，不折手段达到目的，比如当年借着孕肚逼宫，都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他这个儿子也就是个工具人。
“妈……”
周容一开口声音就有几分暗哑，一个单音节的发音，竟然哽咽的有些颤抖，他眼尾也红了起来，此刻不光是手凉，全身也泛起了凉意。
“我是个人呐，我，周容，是个人……”他大拇指指腹对准自己的心口用力指了指。
“就算是养条阿猫阿狗的动物，也会按时给点狗粮猫粮吃，总要细心照顾着，什么叫养，养是要产生羁绊关系的，你养我，你付出什么了？”
他哑着声继续说：“我一只耳朵永久性的聋了……”
“聋了，知道什么意思吗？治不好了，听不到任何声音，准确说，我现在也算半个残疾人，我有说过怨你的话吗？当年没有，今天还是没有，但你不能叫我牺牲，我也想好好活着，找个人好好爱我，我都二十三了，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怎么安慰自己硬撑过来的吗？我……”
“缺爱缺的要死，我都快要……快要……”
周容跪坐在徐璐面前，突然低着头，这瞬间那些时时刻刻藏在心里的话，他难过的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不想去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那个跟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住在豪宅别墅，每天被佣人司机妥善照顾的周少爷，那个一出生就被父母喜欢着，被朋友簇拥环绕着，被所有人恭维着，被许霆舟唯独喜欢着的周睿。
“我都快要嫉妒死周睿了……”
“容容……”
“呵，容容……哦，对，还有这个名字，周容，也是我自己拿着户口本去改的，我本名叫什么呢？周锦荣当年给我起名字的时候，你是知情的吧？”
周容抬眸看着徐璐，心头一阵钝痛，对方很及时的撇开眼，明摆着不想提这件事。
“周野，不是撒野的野，是野种的野，我不知道这名字的含义就算了，偏偏周锦荣老婆从我小学初中高中都来学校找我，学校换了那么多个，没过几天准会看见校门口一帮人拉条幅发传单，那传单我一次也没拿给你看过，我怕你伤心，我怕你跟周锦荣哭闹，惹的他拳脚相向，所有同龄人该有的快乐我都没有，我一路是被逼着长大的，我从小到大在学校一个朋友都没有，你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吗？”
周容没哭，但眼泪就是氤氲在眼眶里，在即将决堤的瞬间又硬生生让他憋了回去。
他才不要在徐璐面前哭，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哭，他讨厌让别人看到他脆弱无助的一面，他要把自己武装起来，让别人看到自己就觉得不能随意招惹。
“妈，妈不知道……”
徐璐当然不知道，因为她一次也没给周容开过家长会，周锦荣老婆做的那些缺德事她都知道，老师给她打过电话，没直说，但语气不善，就说解决好家长个人问题，不要影响学生学习成绩，也不要影响学校学习氛围，不然周容有可能被劝退转校。
“我，不管在哪个年级，都被老师安排在最后一排，我没同桌，就我一个人，互批卷子也是我自己，遇到不会的题也没人告诉我，还有他们看我的眼神是讪笑的，厌恶的，肮脏的，课间休息课外活动永远都是我一个人，我学习成绩不好，老师说对我很失望，我也对我很失望。”
周容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自嘲的一笑，“是啊，我真是一个差劲的人。”
“容容，你别这样……”
周容眸光向下，缓缓落在徐璐脸上。
“妈，你去死吧……”
徐璐甩手就扇了周容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很是吓人。
周容被打的侧偏着头，脸颊迅速泛着五指红印，嘴角也渗出一丝血迹。
“周容，你竟然叫我去死！”
周容舌头舔了舔口腔内壁，这巴掌打的还真疼，他抬眼直直看向徐璐，依旧重复着，“妈，你去死吧。”
“你个兔崽子，你忘恩负义，你个没良心的，竟然让你妈去死！”徐璐边哭边朝着周容身上打过去，扯掉了周容几缕头发，打肿了他的脸颊，肩膀后背都被捶了不少下，幸好没有一拳落在岌岌可危的肋骨上。
“你疯了！”
徐璐止住动作，摸着周容的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变成这幅……这幅……”
周容勾唇挂着一抹浅笑，“变成这样一幅面目可憎的样子吗？”
他向后靠在沙发上，脑子有些晕眩，好像身体又开始发热了。
“我早就变成这样了，是你一直没发现而已。”
他唇瓣一张一合，已经翘着几小块干皮。
“徐璐，我累了，今晚不要再闹了。”
他连妈也不叫了，该死的发烧，让他都没了精力，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周容撑着沙发作势要站起来，脚步虚晃了一下，紧接着脸颊被飞溅上温热的液体。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下意识的抬手擦了一下，红色的，带着一股腥咸的味道，眸光转动，徐璐特意将鲜血淋漓的手腕举到他面前，另一只手还攥着锋利的碎碗片。
然后这个疯女人放肆的在笑，“我没闹，我认真的，你不是叫我死吗？好啊，那妈当着你的面，真的死给你看好不好？”
徐璐又一次得逞了，她又见到了周容的心软和妥协，等她被周容送到医院进了急诊室，脸上终于挂上了担忧的情绪。
“医生，我伤口不会留疤吧，割的不深，就是轻轻一划，你给我开点愈合的快的药膏，祛疤的也要。”
医生抿了抿唇有些无语，既然怕留疤，朝自己动刀子干嘛？确定是来急诊科，不是精神科？
急诊室外。
赵琛又一次见到了周容，他冷然的眉毛向一侧挑起，别说哈，周容跟医院是真有缘分，隔三差五总能碰到，让他瞧瞧，这回小倒霉蛋又是哪里受伤了？
“容容。”
周容慢了半拍抬起头。
“赵医生，好巧。”
赵琛坐在周容身边，故意往他身边挤了挤，没办法嘛，天冷，挤挤才暖和，顺便揩揩油。
“哪受伤了？怎么脸上还有血？”他快速上下审视一番，除了脸色苍白点，头发凌乱些，没看见明显的伤口，难不成是内疾？
“你等着，里面的值班大夫我认识，临时给你插个队。”
周容按住赵琛的手臂，声音低沉，“我没事，是我妈正在里面治疗。”
赵琛按捺住嘴角要上扬的八卦笑意，眉头蹙着贴心问：“阿姨怎么了？”
“出了点血。”
赵琛长长的哦了一声，“需要我帮忙吗？”
周容深沉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一些，“你帮不了，家庭矛盾。”
凑，难不成周睿他妈跟周容他妈干起来了？
赵琛拿起手机，唰唰打字发消息。
赵美丽：你丈母娘被人揍了，你老婆现在正在医院，急需要你的抚慰。括弧（身体上的抚慰）。
信息发过去有一阵，许老大都没回应，这个点夜生活正丰富着呢，不太可能会睡。
周容刚才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板凳上，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比如希望徐璐的血止不住，一直流，流干了为止，比如他趁着徐璐在医院无暇分身，回去把所有值钱的卷走逃之夭夭，离开东青市，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他甚至想好了，走之前去找楠哥，如果楠哥愿意的话，他俩可以一起走。
但赵医生来了之后，他又被此刻真实的场景牵引回思绪，布满血丝的双眼动了动，好像风干的身体又活了过来。
“赵医生，你办公室有没有退烧药？”
“发烧了？”赵琛摸了摸周容的额头，还真是烫手。
就在此时急诊室的房门打开，医生摘了口罩走出来。
“你是病人家属吧？病人伤口已经消毒包扎上了，我都跟她说了，回去只要不沾水，好好休息，过几天在过来换药就可以了，她非说我敷衍她，说她伤的很严重，让我给她开住院手续，我也说了没必要住院，她还是不依不饶的，你怎么考虑的？不然赶紧领回家得了，住院不是儿戏，你家钱大风刮来的啊。”
周容也知道徐璐上来作精的劲儿，只有周叔来了才能稳住，他给周锦荣打了几个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挂断，最后摸了摸口袋，钱包打开没剩几张纸币了，他又立即合上，脸上有些难堪。
“来的太急，钱没带够，能不能先办住院手续，我明天把钱带过来。”
医生一脸为难，刚才这年轻人打开钱包他余光也瞄了一眼，都是些零钱，家境肯定也不富裕。
“医院有规定，我也不好办。”
周容点点头，想着进去跟徐璐说一声，自己回去先取钱，那边急诊室已经传来徐璐隐隐啜泣的声音。
“我先给你垫上，等你有钱在还给我不就行了？”赵琛见周容想拒绝，立即哥俩好的抬着胳膊勾住周容的脖子。
“你不是有我微信吗？转账还不分分钟的事，再说你还发着烧呢。”
周容想了想点点头，等安排徐璐住进病房，他已经烧的晕倒了。
赵琛这次没给许霆舟发信息，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
许霆舟阴厉不耐烦的声音骤然从听筒里传出来。
“赵琛，要不要老子把你送他泰变成人妖。”
“老大，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你今晚可以为所欲为了！”赵琛脸颊抵着颈窝夹着手机，空出手来将退烧药塞进周容嘴里。
“什么意思？”
“周容发高烧，现在人都烧的没意识了，就在我办公室，你赶紧给扛走，回去带床上，运动一下让他出出汗，这样好得更快，懂？”
许霆舟快速转动方向盘，车头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
几秒过后，他从唇齿间挤出一个字。
“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