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会醒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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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晨光透过窗户刺痛着眼睛,我不耐烦起了床,想去拉好窗帘。

我踩在泛有凉意的地板上,才后知后觉床上还有个人。

有个女人。

我心中一惊,放轻了脚步细细打量她。

如鸦羽般青丝散落在雪白的枕头上,微微凹下去,黑白分明,倒是给人以视觉冲击。

美人胚子。

有点熟悉。我眯起眼想了想,记起了前些天在演讲台上沉稳谈吐的女生。

我记起来了。但只记得她姓氏叫阮,全名不知。

此时的她比那时多几分成熟稳重。

她怎么会在我床上?

纤长黑亮的睫羽微微颤动,要醒来了。

“小羽…”她撒娇似地唤着我乳名,没睡醒的嗓音。

小羽……

我们之间,有那么熟吗?

“阮学姐。”我恭敬回了声,毕竟我记得她不仅是学生会会长,人际关系好,还成绩优异,女神级别的那种。

她莞尔:“都三十出头的人了,调情的话说出来不害躁吗?”

我蹙眉: “三十?阮学姐,我不清楚为什么你会在我床上,起来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我现在得上学了。”

没记错的话,现在是星期四,最不喜欢的一天。什么数学连堂啊,理科排满。想想都难受,更何况迟到就要被教导主任拉去教育一番。

我四处寻着校服。

?不对啊,昨天我还摆好的,怎么……

“宋羽。”她轻蹙眉,有些疑惑。“这种玩笑不好笑。”

神,经。

谁跟你开玩笑。

我能感受到太阳穴的青筋突了几下。

起床气还没散,还碰到一大早就刁难我的,懒得跟她计较。

我翻了个白眼去洗漱。

才发现屋内摆设没变,装修风格翻了个新。

更奇怪了。

我看了眼镜子。

镜子中的我,不单单是变高了,眼尾旁留有细细的皱纹。

老了不止十岁。

操。

怎么回事。

脑袋也疼。

是梦吧。

我用力锤了锤有些发昏的脑子,锤不醒。

想笑。

这个梦做得太好笑了,梦到穿越到三十几,起来旁边还睡着阮学姐。

醒来了一定要跟好兄弟温北分享分享,看他惦念阮学姐惦念好久了,让他嫉妒嫉妒我。

洗漱完出来看到阮学姐还愣在床上,眼神涣散,眼眶还有红。

我有点不知所措,又是一股出于本能地接近她,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

“我错了。”

她像似得到了安慰,但怒气还没消,不满得撇撇嘴。

我手一顿。

我刚刚在干嘛?

摸学姐的头,还认错?

宋羽,我觉得你是疯了。

我心里暗暗骂着自己。

“宋羽,你长本事了啊,还敢对我翻白眼。”语气还携着丝打情骂俏的感觉。

好奇怪。

翻白眼是跟口头禅一样常有的事,三十岁我竟然戒掉了?

我垂眸不语。

她也没有再纠缠,起床洗完漱后,换了套休闲式西服。

胸前还挂着名片。

我凑近看了看。

星资集团销售部总监,阮一昕。

“阮一昕。”

挺好听的名字。

“嗯?”尾音上扬,慵懒的声音莫名好听,还有种令人沉沦的感觉。

“没事。”

她在柜里拿了份文件,抬腿欲走,又顿了顿,转身在我额头落下一吻:“乖乖等姐姐回来。”

“嗯。”

我应了声,看着她走后,跑去浴室用纸巾擦了擦额头。

我恐同,还抵制和女孩子间的接触。

刚刚她的举动不由得让我有点恶心。

嘶,但我和她的关系又好像很熟的样子。

罢了。

等她回来问清楚。

梦好长啊。

现实的我会不会睡过了头?没人叫我,父母忙得紧,一大早就出门了,平常都是靠闹钟醒的。难道闹钟坏掉了?

有点烦。

晚上她回来了。

一回来就捧着我脸轻啄了口,我眉头都拧成一团了。看她挺累的样子,把火气忍下去了。

她问我今天怎么没做饭。

我嘲讽地回了句你好金贵哦,自己是没手吗,不知道自己做?

她噎住了,眸色黯淡下来,没有接话。

心有点疼。

更烦了。

都没吃饭。我没胃口,她好像也是。也不说话 。

快到入睡的时候,她开口打破了这份异常的安静。

一脸委屈问着我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看了眼手机,日,有什么日子?还有五天国庆,国庆假倒是挺令人期待的。烦闷的心情散了些,我没头没脑回了句距离国庆还有天的日子。

话一说完她就盯着我。半晌,她神色黯然说了句“今天是结婚第五周年纪念日。”

我愣住了。

结婚?还五周年?

“我跟谁结的婚?”

“跟我结的婚啊。”她边说还边把带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给我看。

??啧。

我怎么可能会跟女的结婚。

胃里面泛着恶心,想吐。

我没管她,去了卫生间,一阵干呕。

妈的,好难受。

她蹙着眉看着我,一脸心疼的样子。轻轻拍着我后背。

“吃坏什么东西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我脸一黑。

我觉得我应该是要去医院了。

去精神病院,查查我脑子是不是有病,跟女的在一起了。

他妈的,梦怎么还不醒。

“明天带我去医院检查一下,精神科。”我冷不丁冒出来句。

“……好。”她一怔,显然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去精神科。思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在卫生间外打了个电话给她公司那边,请了假。

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我还是听见了,电话那头劝她再三考虑一下,说明天有个大会议,缺席了可能会跟丢项目的。

她拒绝了。

她说照顾爱人要紧。

我心头一颤,还是不忍现在提出分房睡的要求。

约定时间,她送我去的医院。

医生问了我的情况,我如实回答了,我说我这是在做梦,梦到穿越到了三十岁。

他表情微妙,我觉得在他看来我肯定有病。

我只想要梦快点醒。

医生跟她说了点什么,把我隔开了,我坐外面百般聊赖刷起来微博。

不过这个梦还是有好处的,不仅手机先进了不少,还能点外卖啊刷短视频什么的。

消遣时间。

不久,她出来了。眼尾红红的,鼻头也是,明显是哭过。

“你愿意住院吗?”她嗓音发颤,问着我。

我摇了摇头。整天得混在一股消毒水味的医院,谁受得了?

但我肯定医生又说了什么很严重的话,把我莫须有的病极具的夸张了。

医生开了点药后,她带我回去了。

不想吃药,总想着各种法子逃避,她监视我,看着我把药吞下才罢手。

烦。

睡前,她偷偷摸摸在吃什么东西。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看了眼。

止疼药?

“你怎么了?”

她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收起。

“没,没事腿走多了有点疼而已。”

我没再多想。

她的公司做成了个大项目,放了个小短假。

她问我想去哪里玩,我说想去逛街,她应允了。

商场倒是琳琅满目,比十几年前热闹不少。我像个农村人进城市没见过世面一样,到处买。

“这件好好看我想买。”

“好,我刷卡。”

“那件衬衫”

“买。”

“这么多东西不想提”

“我提。”

“学姐最好了!”我讨好似的说着,毫不在意称呼,我总不能叫“老婆”吧,太矫情,而且说出来我都嫌恶心。

她愣了愣,随即唇角扬起一个笑容,梨涡往下陷,笑得很温柔,薄唇翕动:“叫姐姐。”

“姐姐。”

她笑着应了声:“小羽好乖。”

一路我都走在前面,她提着我买的东西跟我落下了段距离。

有时候回头看她一眼有没有跟上,不知是不是我错觉,她薄唇有点发白,眉头轻蹙像似在隐忍什么。

我蓦然想起我买的东西确实有点多,但也不至于走一段距离累成这样,想着去帮忙。

她没开口说话,也不愿把东西给我。

途经宠物店,有只毛茸茸的小猫趴在门口,眼巴巴看着阮一昕。

我回头见她不走,跟小猫对视有点好笑。没头没脑问了句:“喜欢怎么不买一只回去?”

她摇了摇头,收回了看向小猫的目光往前走,又像似勾起了她一些难过的记忆,声音有点颤:“以前养过一只,后来送人了。”

“为什么?”我追上她。

她垂眸不语,半晌才淡淡吐出一句话:“因为你对猫的毛发过敏。”

我心头震了震,没接话。

真是受不了了。

怕她难过伤心,我没提出分房睡,她还得寸进尺了,一睡觉就抱我抱得死死的,生怕我离开似的。

烦人。

我终于忍不住对她发了脾气,拿着枕头去了侧卧。

底线被一碰再碰。

我才不管她会不会难过。

晚上太渴了起床喝水的时候,我听到主卧室断断续续传来哭声。

那是一种压抑着的,不敢打扰别人的哭声。

我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

我不敢想她是不是一直哭到了凌晨两点,那样的话会有罪恶感的。

但我不会道歉,我真的不想每天晚上忍着恶心劲被女人抱着。

鬼差神使我站那听她哭。

听她哭了一个小时。

翌日醒来,浑浑噩噩的,起来时她已经去上班了。

我不用上班的?被包养了吗?

桌上留着一张纸条。

——小羽,姐姐要出差一段时间。饭要记得好好吃,冰箱里还有点菜。我给你账户里打了钱,去外面吃也好,吃点健康的。要按时吃药。

——还有,如果可以,能不能想想我。

心口有点堵。

脑子抽了一样,纸条没丢,把它放在了侧卧的柜子里。

她出差第二天了,我过得倒是挺安稳。吃完饭就睡睡完就吃。

才不吃药,我明明又没病。 手机传来振动,绿绿的软件右上角有个数字一。现在人叫这个为微信。

不知道为什么,一上手就会用。我打开查看,摆着第一置顶的是一个备注为老婆的信息。

——按时吃药了吗?

我没马上回,这备注看得我有些抵触,把备注改为“阮一昕”后,才回了她信息。

——嗯。

当然是骗她的。

我想起那张纸条我就后怕,这人唠叨起来跟我妈一样。

但她字迹倒是挺清秀,看得出来是正统地练过。

——你有没有想我?

消息刚发就撤回了。

但我还是看到了。

——没有。

其实也不是实话,卧室里客厅里有她的痕迹,多少会想起点。在她面前总是想口是心非。

她出差的第三天,按我这性子家是待不住的,跟温北出去开了个派对。

温北,好兄弟。

没想到做梦也能遇到他。

他成了一个成熟男人,还是少不了一些花花公子的放荡不羁。

派对上有一群帅哥,眉清目秀的,看得我心痒痒。

虽然不认得,但厚着脸皮去问了他们的联系方式。

温北有点诧异,打趣着我:“你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怕阮一昕发现?”

我想解释说我这是在做梦,但怕他也会觉得我有病,忍住没说。

“你想阮一昕你就去追呗,我不拦着。”我笑了声,毫不在乎。

“神,经,病。”温北白了我一眼。

神经就神经吧,反正帅哥在手世界我有。

那晚喝得有些多了,昏昏沉沉的,温北把我送回去的。

没想到她回来了。

听到敲门声,她开门看到我,好像松了口气,又看了温北一眼,礼貌性地浅笑。把一身酒气的我接了过来。

“谢谢。”

“都是老同学了,客气。”

温北这孙装什么正经。

我迷迷糊糊想着,靠在她身上,竟感到一丝安心。闭上眼睡了过去。

起来的时候她给我准备了醒酒汤和早餐,带着围裙倒像个贤妻良母。她没有问我为什么昨天要出去喝酒,也没问我喝那么多。

神色淡然跟个没事人一样。

过去半年了差不多,她消瘦了不少。明明就瘦,快要见皮包骨了。

怎么累成这样子……

感觉有只手揪着心,发疼。

她一直没说话。

不唠叨了?

总感觉她有心事不说。

“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有点差。”

“没事,工作太累了吧。”她淡淡说着,声音是嘶哑的。

“嗯。”

我低头喝着醒酒汤,留意着瞥了她一眼,见她一直看着我,不由得生起丝愧疚感,我补了一句带有关心情绪的话。

“那你要注意身体。”

她眼尾又红了。

梦做得确实有些长了。

天天在家好无聊的。她好像比之前很忙了。

起床不见她,快睡觉了她才回来。

脸色一天比一天差。

还这么拼命。

搞不懂她。

本来打算找温北聊聊天,他的行为让我大吃一惊。

他给我发了个信息。

——既然你那天这么说了,我打算重新追阮一昕。

——行啊,不过她跟我结了婚,你不介意?

——不会。

追人妻的事,温北还真做得出来。

我也不介意。

尽早离了婚比较好,这样就可以毫无负罪感找帅哥谈了。

微信上跟几个帅哥聊得热火朝天的,就差表白。

美滋滋。

晚上她早些回来,给我做了顿饭,都是我爱的饭菜。

我边吃边刷手机。

她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戒指呢?”

蓦然有点心虚。

“不小心弄丢了。”我声音弱弱的,没有底气。

我记得那时候正烦,想到自己和女生结婚了更烦了。取下来随便丢到房间的某个角落了。

“丢了吗?”她喃喃着,宛若自言自语般。

我有点慌,想着挽回“过段时间再去定制一个。”

她没接话,盯着一处出神。

半晌才应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没以前那么黏我了,说话也比较冷。

淡了吗?

算了。

我看见了她桌上放着别人送她的玫瑰花,才记起来今天是情人节。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温北送的。

他可真是说,话,算,话。

这个我不吃惊,有些不解的是阮一昕还真的收了。

跟认识我们的朋友聊过,一致对她的评价都是贤良的妻子,专一的很。

难道我被骗了?

还是阮一昕真的对他动心了?

莫名有点烦。

我整个人还有点酸溜溜的。

感觉自己好像吃醋了。

我在无意识中关注阮一昕。

在家无聊学着做菜。

差点把厨房给炸了。

做出来的饭菜不尽人意,她没有抱怨什么,吃下了。

半年了,我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菜,我每换一种菜品,她都只是笑着说好吃。

她不在的时候,我进了主卧,到处翻翻。

想知道关于阮一昕的信息。

翻了好久,才翻到一张照片。

还是关于我的。

那是我站在桥边上,手上挥舞着仙女棒。笑得一脸灿烂,背后是绽开的烟花。

我偏头想了想,完全想不起来有这一段记忆。

当天晚上。

我扯着她问了关于之前的事。她怔了怔,语气平静开始讲,平静得就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她说她记得那是演完讲的第二天,那天正是星期四。她放学回去时,路过一个巷子里,看到有个小傻子被人欺凌了,被人烧头发,被人扒衣服,模样很惨,但没人敢冲上去阻止。

她看不下去报了警救下了。

她还说小傻子当时哭得很难受,抱着她不放,要好好报答她。

后面,一点点相处下来,报答的方式竟成了以身相许。

“阮学姐,这道题我不会做,你能不能教一下我。”

“阮学姐,我家后院的桂花开了,一起去看好不好?”

“阮学姐,新年快乐!给你准备了惊喜哦,你下楼。”

“走了几公里的路,背着家长偷偷来的……”

“哎,停停停不要生气,我就是来问个小问题的。”

“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阮一昕,你就答应嘛。我宋羽发誓,会一辈子对阮学姐好!”

随着她的讲述。记忆一点点破开,猝不及防涌来的几句话,如霹雳般轰击着内心。

如今变成了什么。

“啧,别唠叨了,烦不烦?”

“别抱着我,你不嫌恶心我嫌恶心。”

“阮一昕,我真受够你了。你怎么还不肯离婚?”

很难受。

如果从她口中说出来,我会比她更难受。

“我说完了。”

她起身洗澡去了,平静得令人心疼。

我吸了吸鼻子。以往的大多记忆没有想起来,不过现在对她,是愧疚,自责。

以后对她温柔点吧。

听见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记忆涌出来一点点很羞耻的片段。想到她柔软的身子,想起她以前趴在我身上喘着气叫我轻点。

有点燥热。

莫名其妙的,那股对女生亲密接触的恶心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开始贪恋她身上的香味了。

完了。

这次是真的得了病。

我好像栽在她手上了。

我乖乖等到她出来。她穿的真丝睡衣,带纽扣的。扣子解了两三颗,停在微妙的位置,胸前凸起美妙的弧度,隐隐约约看得见沟。

“姐姐。”我口干舌燥唤了一声。

“怎么了?”嗓音携着丝慵懒,又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

更撩拨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

“我想和你睡。”

我自以为她会毫不犹豫答应,甚至脸上还会带着笑。

可惜,那只是我自以为。

“宋羽,你当我是玩具?想要的时候贴上来,不想要把我一脚踢开。”她淡然说着,语气有些冷。“你不是嫌我恶心吗,嗯?”

平日里撩人的鼻音放在这却像质问一般。

我慌了神,抱住她,乞求般说着:“我错了,不要这样子好不好……是我,是我恶心。”

她挣了挣,说出的话是冷冰冰的:“我累了。”

感觉有盆冷水,从头到尾给我灌了个透心凉。

我松开了她,鼻子有点酸涩。还是走向了侧卧。

“好好休息。”

“嗯。”

她不在家的时候,思念疯涨般。

想她了。

手机传来震动。我心头一喜,连忙解了锁。

不是她发来的, 是前几天我还花痴着的帅哥。

——晚上出来玩?

我眼角抽了抽,把之前加的男的都拉黑了。

从今天起,我想一心一意对她好。

今天她晚了一小时回来。

“姐姐,我”

想你了。

话还没说完,我闻到她身上有股男性香水味,跟温北喷的差不多。我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我眯着眼盯着她,脾气一点点炸裂开,我强忍着等她开口解释。

“宋羽,离婚吧。”

冰冷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眼前的和之前异常的行为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出轨了,还找的是我兄弟。

我提手甩了她一耳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己手还发着疼,火辣辣的。

“阮一昕,你怎么这么贱。”

说完我就后悔了。

她那白皙的脸上倏然出现个鲜红刺眼的巴掌印。

缓过神后,眸色冷如冰窖:“宋羽,你竟然舍得打我”

心头涌起不详的预感。

我有点怕。

怕她离开。

我不管刚才说的话有多么绝情,丢下面子拥住她:“我错了,我控制不住脾气,求你了。不要离婚好不好”

“宋羽。”

“嗯。”

她睫羽颤了颤,唇色有点发白。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她还是走了,好绝情。

我签了离婚协议书,她把房子留给了我,还打了一笔不少的金额到我的银行账户上,说是分手费。

不少,就算我不工作也能挺过几年。

以前没少想过这一天,离婚了之后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我消沉。

买了很多酒在家里每天喝得烂醉。

药还是得吃的,有催眠效果,睡着了就没有那么想她了。

梦怎么还不醒啊。

我真的好难受。

好想她。

我还是搬回了主卧,因为那里还残留着她的身上香味。

吃完药就睡,颠倒黑白。

白天睡,晚上醒。

有时候坐床边坐很久,不停想她。

我感觉我像个傻子。

记忆随时间一点点涌现,不知是不是药物的问题。

我想起了那段追她的日子,很猛烈。

从不知道要脸怎么写。

以前给她冒雨去买限量版的甜品。

买通同学进了学生会,打着处理公务的幌子看她。

闹得几乎全校都知道我喜欢她。

跨年那晚,不顾家人的打骂,偷偷摸摸溜出来,走了几里的路,就是为了在新年之际向她表白。

“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跟阮学姐在一起!”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枕边是凉的,空的。

一个人的孤寂如潮水涌来。

回忆好痛苦。

喝了点酒,厚着脸皮去找了温北。

无论如何我都想看她一眼。

就一眼。

我放不下。

我敲了温北的门。

他打开看到是我,脸一黑又想着关上门,我卡在门那不走。

“跟我聊聊。”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我想看看阮一昕。”

“怎么,还恋旧了?”他站在门口蔑视地看了我一眼,冷意耻笑了番。

“对了,昨晚小昕要了太多次,现在她正睡在床上睡得安稳。”

胸腔的火蓦然间被点燃。

“操你妈的。温北你这个混蛋,一昕你也敢碰?”

我对他动了手,不记得当时的火有多大了,只记得他一个大男人被我硬生生地嘴角打出了血,不还手。

是邻居报的警。

他被送去医院,我进了局子。

被关了几天。

坐在冷冰冰的床板上,我就在想。

阮一昕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还不出来?又想到了温北碰了她,顿时更难受了。

心里冒出个声音。

宋羽,你有个屁资格,你是她谁?前妻?还是老同学?

阿阮她不爱你了。

连见都不想见你一眼。

泪水决堤般,我在局子里面哭了,泪水糊一脸,气都喘不过来。

看守的警察看不下去,给我递了张抽纸。

我想起了我提出分床睡的那个晚上。

她哭了很久。

屋里唯一能给她递纸的,不仅没安慰,还对她说了字字诛心的话。

我突然觉得我活该。

从局子出来后,我想到了去她公司找她。

最后的办法。

我真的好想她。

“请问阮总监在这吗?”

“阮总监你说阮一昕吗?”

“对,是她。”

“她啊,早辞职了。”

怎么可能?

她这么看重事业怎么可能辞职

隐隐地有种不好的猜测。

我赶忙打车回家,把家翻了个遍。

希望没有,希望猜测不是真的

我翻出了之前戴的戒指,我擦干净,戴在了无名指上,有股安心。

只不过,还有个瓶子。

联系了有个当医生的朋友,把里面的花花绿绿的丸子拿去检测。

“这是你的药?”他一脸严肃看着我。

“不是。”我有点不耐烦,见他说话有点拖拉,不安占据了内心。

“根据检测报告,这是肝癌的药。而且是晚期。”

肝癌……?晚期……?

仿若有只手死死地扼住脖子,窒息般。喘不来气。

“你在开玩笑吧?”我强撑着扯了扯嘴角,“别骗我了。”

他怜悯地看了我一眼。

“句句属实。”

我去见了温北。

他看我脸上毫无血色没有赶我走。

“她出事了是不是?”

他沉默着,默认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嘲讽笑了声,看向我的眼神装满着恨意。 “宋羽,你还真是有脸问为什么,她打着出差的幌子去医院检查,被确定肝癌的时候你在哪?你他妈在那跟一群帅哥聊嘚热火朝天。你还有脸?”

“她求着让我帮忙,让我陪她演个戏。她想要你趁早放下她。那天她从你家出来坐上我车的时候,脸上的红印子还没消。你还真舍得打她。你都这样了,她都让我不要告诉你她患了这个病。她不想让你有半分难过,愧疚。”

“她告诉我她得了肝癌时,我有多心疼,宋羽你他妈知道吗?当初我就不应该把小昕让给你这个王八蛋。”

我想起我父母去世那年,她瞒着我她的高考分数,填了所离我近的大学。

直到我后来在她行李箱底下翻到了她复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她处处为我着想。

有事却不跟我说。

阿阮这么一个爱惜身体的人,为什么会得肝癌呢?

记忆全浮现了。

那时候我脾气大,丢了不少单子,被上层骂了几句就辞职了。她没怪我,她说让我好好待家里,她养我。

她做单子陪客户喝酒,回来时都吐出血来了,还不肯休息。

那天她喝醉了我才知道,她那么拼命工作就因为我之前看上了一件衣服没钱买,不小心对她抱怨了一句,她记了很久很久。喝醉了倒床上嘴里还念着:

“小羽乖哦,姐姐在好好赚钱等姐姐给你买你喜欢的衣服”

眼前有点模糊,泪水一直往下掉。

我怎么这么没出息。总是哭。

明明以前答应过姐姐的,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

“好啦,小哭包不要委屈了,姐姐在呢”

没人再跟我说这句话了。

阿阮不在了。

“她把所有遗产都给你了。带着病工作,我劝她休息,她不肯,说趁现在还活着,要多赚点钱给你。”

“她从没跟我在一起过,从不让我碰她。”

“她躺在病床上问我要什么报酬,我狠下心让她对我说一句‘我爱你’。就三个字,她都拒绝了。”

“她说,动心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她这辈子,爱的是宋羽。”

“爱了一辈子。”

我把阿阮接过来了。

她住在骨灰盒子里。

我天天在她旁边念叨。

姐姐,你会不会嫌我烦啊?

嫌我烦你就打我,骂我好不好?

我不会还手的。

阿阮,回来看看我吧。

我做梦都梦不到你了。

我有按时吃药,我有好好听你话。

医生说我病快好了。

阿阮,我给你买了只小猫回来,给它取了个名字就叫“阿阮”。我请了个人照顾它,我可要躲得远远的,不然脖子会很痒。

小阿阮在慢慢长大,不过大阿阮什么时候回来呢。

温北说阿阮不会回来了。

他个大骗子,我才不信呢。

我的阿阮才不会抛下我。

阿阮,这个梦好长啊。

我找不到你了。

要是天天在酒吧蹲,可能会看到有个女人落寞地坐在那。成熟稳重。穿了身休闲西服,干练又禁欲。

不免吸引一些人去搭讪,男女都有。

她一一拒绝了,一脸柔情看着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摩挲着,眸中漾着笑意:

“夫人在家等我。”

但没有人会知道,她会掐在一个时间段准时回去,做好两个人的饭菜。

等着她的爱人回家。

她翻出了一张纸条。

目光久久定格在那一行字。

——如果可以,能不能想想我。

她轻声笑着,声音柔得不能再柔:

“姐姐,怎么出差这么久啊?”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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