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味硬糖

精彩段落

兴许是真被楚星昂那番话给伤着了,之后一段日子沈歇消停不少。

每天早睡早起公司家里两点一线,应酬全推,烟酒不沾,唯一的娱乐活动也变成在宅家,吓得助理差点以为自家老板遇上什么被夺舍的灵异事件,闹得整个秘书室见着沈歇都发怵,还不敢明说。

沈歇对旁人目光概不关心,所有空闲时间都在书房宅着————欣赏助理搜集来的楚星昂这些年的摄影作品。

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突然心血来潮还以为看不到三分之一就该觉得无聊了,没想到助理附送的旅游专栏作家的联系方式派上了大用场。

沈歇看到照片的第一眼便福至心灵联系了那位作家,两人循着照片上有限的信息追溯到拍摄地点,像在玩一场另类的解谜游戏。

他仿佛以这样独特的方式将楚星昂这几年的生活窥探到一二,满足与遗憾的情绪在心口交杂冲撞,让沈歇从没一刻比现在更想见到楚星昂。

他想得美妙,等见了面要如何如何跟楚星昂诉衷肠,抓着车钥匙冲出门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

这个点要是去敲门,哪怕楚星昂不像自己一样有起床气,恐怕也不会高兴到哪去。

沈歇难得瞻前顾后地斟酌了一番,最后耷拉着肩膀转身进了屋。

整件事带来的兴奋感冲散了本就为数不多的睡意,沈歇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个小时,直到天边露白才沉沉睡去。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沈歇被枕头边没完没了振动的手机吵得脑袋嗡嗡响,瞄了眼来电显示勉强忍着脾气滑下接听:“说。”

“我说沈老板,这都几点了你人呢?你手机都快让我给打爆了你知道吗?”电话里是肖航宇标志性的大嗓门。

沈歇的困意被这一嗓子喊掉大半,眯着眼在床上翻了个身把手机拿远些:“等我干吗?”

肖航宇是个急脾气,又是隔着电话,闻言声音拔高几个度:“还能干吗?当然是等你剪彩啊,可千万别跟我说你忘了!”

肖航宇口中等着剪彩的是家马术俱乐部,他虽然是明面上的老板,实际大头都是沈歇出的。

谁让去年他刚迷上马术那会儿正好跟家里闹矛盾被扣了零花钱,要不是沈歇最后入股解了燃眉之急,他着急忙慌弄到的那块地皮估计就要折在手里。

也多亏了这事,肖航宇平时三分钟热度都不到的一个人愣是凡事亲力亲为,前前后后从设计装修到招聘员工再到挑选马匹、宣传预热,一直忙活到上个月才算完。

“……没忘,”沈歇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这种事你自己来不就行了?非得拉上我凑什么热闹?”

认识这么多年,肖航宇哪能不知道他什么德行?翻了个白眼阴恻恻道:“你要是不来,明天我就上你们公司门口吊死。”

“我可听说了,你这段时间都跟个未出阁的姑娘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会是时隔多年又栽哪个小妖精手里了吧?”

小妖精?楚星昂那样的能叫小妖精?

沈歇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逗乐,握着手机笑得肩膀直颤。

“……”肖航宇安慰自己不要跟傻逼计较:“得了得了,你赶紧的吧,剪彩是肯定赶不上了,最起码露个面吧。”不然我给你准备的惊喜不就浪费了。

不过后面这句他忍着没说。

话说到这份上了,沈歇也没法再拒绝。

且不说俱乐部的事他是半点没管过。作为朋友,他还是第一回看肖航宇这家伙这么正儿八经地干一件事,没半途而废也没敷衍了事,于情于理是该去瞧瞧。

“沈先生这边请。”

俱乐部工作人员领着沈歇到地方时肖航宇那边已经换上行头跃跃欲试了。

远远见着沈歇,肖航宇面上一喜,随手把牵引绳交给旁人,摘了有些勒下巴的头盔快步走过去:“请你一趟可真不容易,来都来了,不跑一圈?”

沈歇对此兴致缺缺,连马术服也没换。

闻言,下巴朝肖航宇过来的方向抬了抬,戏谑道:“别了吧,那边小姑娘跑起来不比看我有意思。”

目光所及,一水模特身材的年轻女孩穿着剪裁合身的马术服分散站着在聊天,身材高挑腰肢纤细,着实是一道青春靓丽风景线,不用想也知道是肖航宇的手笔。见沈歇望过去,还有女孩大着胆子同他打招呼,脸上挂着羞怯的笑。

肖航宇长叹一声,“真没天理,我刚在边上也没见谁这么主动啊。像你这种……”

他话说一半忽然哽住,沈歇狐疑地拧了拧眉,旋即就被揽着肩膀转了个方向,肖航宇颇为得意的在沈歇耳边压低声音:“本少爷可是相当知恩图报的,这惊喜够可以吧?”

沈歇隐约预感不妙,偏又视力极好。

下一秒就清清楚楚瞧见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牵了匹毛色极好的马远远往这边来,身边跟着的可不就是乔清砚。

肖航宇还没意识到大事不妙,嘴里一刻不停地往外抛消息:“我都给你打听好了,乔清砚的婚事黄了,说是那姑娘突然改主意说不嫁了。这样的大好机会能放过吗?当然不能……”

两人说话这当口,乔清砚已经走到了跟前。

沈歇不乐意看见他,但也没到要黑脸的地步,不冷不热地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出来散散心,”乔清砚答得很快,笑眯眯看着沈歇。

几年不见,乔清砚改换风格蓄起长发,随意在脑后扎了个揪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四分之一的混血基因都体现在锐利的面部线条上,倒也丝毫不显女气。

沈歇半点看不出来面前这人哪里需要散心,敷衍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肖航宇只当人家旧情人相见在他这个外人面前放不开,当即从兜里摸出张房卡,“这么久不见了你俩好好聊聊,我地方都准备好了。”

他手一挥,候在边上的工作人员上前接过房卡:“二位先生请跟我来。”

沈歇暴脾气险些发作,结果乔清砚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忽然一把搂过来:“房卡就算了,我看这里地方挺大的,我俩到处转转就当观光了。”

他说话声音不紧不慢温温柔柔,手上力道却半点不容小觑。

沈歇被揽着肩膀走出几米才算把人推开,一脸戒备盯着乔清砚:“有话好说说,动手动脚信不信我揍你。”

乔清砚捂住心口故作伤心,“好歹也是前任,你这也太伤我心了吧。”

这边早已经是肖航宇视线范围外,沈歇白眼翻得飞起,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差不多得了啊,我们在一起那会儿可啥也没干。”

严格算起来,沈歇和乔清砚的交集是初中才开始的。

作为老沈家的独苗,沈歇打小就被宠着惯着,到了学校也半点不知道收敛,于是理所当然成了谁都不爱的搭理的落单的那个。

加上那时候被投喂过多,身材一度横向发展得厉害,看起来就是个好欺负的小胖子。

还是挺有钱的那种。

于是沈歇不出意外被校外的小混混盯上,被抢了好几回钱还挨了揍。

少年敏感脆弱的自尊心让他没办法跟家里寻求帮助,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在学校其实一个朋友也没有。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半个学期,沈歇忍无可忍,偷偷买了把小刀藏进书包。

而在他拿出刀子之前,乔清砚出现了。

不夸张地说,沈歇在之后很多次回忆起当时总有种乔清砚简直是神兵天降的错觉————那是被大脑美化之后产生的电影效果。

实际上,他们只是被那群混混追得狼狈逃窜,最后躲在垃圾桶后面逃过一劫。

在那之后,沈宝国的生意有了大起色。

以往的小生意人半只脚迈进上流社会的圈子,沈歇转了学,身边多的是跟他一样被宠坏的孩子,不再显得格格不入。

他有了底气,在面对自己与其他人不同的性向时也只慌乱一阵就能坦然以对,甚至还追乔清砚追得人尽皆知。

沈歇一直到后来才想明白。

他那时候的大张旗鼓也并非是爱乔清砚爱到非他不可,更多的……大概是为了试试能不能气死自己那位婚内出轨的亲爹。

“想什么呢?”

“你管我。”沈歇不耐烦地推开乔清砚凑到自己面前的那张脸,没好气道。

乔清砚叹了口气:“这么久的事了,你还生气呢?”

不提还好,一提沈歇就要炸毛:“你还好意思说?当初是谁突然从国外跑过来求我收留,还说要跟我谈恋爱的?结果呢?!”

结果只有他被耍得团团转,沾沾自喜地广而告之,还跟个傻逼一样发了个朋友圈。

收获了一堆祝福,以及楚星昂的一个赞。

提起当年做的蠢事,乔清砚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满脸歉意道:“我那时候刚从国外回来什么都不知道,但拿你去气苏潺的确是我不对。”

苏潺是乔清砚名义上的大哥,两人背地里却已经分分合合不知道多少回。

沈歇以前还自作多情了一把,以为是自己追得太狠把人给逼到国外去了,后来才知道,人其实是苏潺送出去的。

所以沈歇早知道乔清砚的婚事成不了,哪怕乔清砚想让它成,苏潺肯定也不让。

但他懒得理这些破事。

沈歇没给什么好脸色:“说吧你今天到底来干吗的?我看苏潺日理万机也不能够来这里,我这个工具人派不上用场吧。”

乔清砚忽然笑了笑:“这也说不定啊……”

自打知道乔清砚就是个重度兄控的切开黑后,沈歇已经完全没办法直视这人,下意识往后退开好几步,丝毫不记得自己现在是站在平台边缘。

“诶你小心!”乔清砚没想到他被自己一句玩笑吓成这样,赶紧上前将人拉住。

沈歇一站稳就要撒手,没等动作,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带着明显敌意的年轻嗓音。

“公共场合,二位是不是要注意一下影响?”

几步之遥的地方,约莫二十岁的青年顶着一张与楚星昂有几分像的脸站着,脸上是半点不加以掩饰的反感,明显是因为刚才那幕误会了什么。

沈歇花了几秒认出眼前这个比第一次见时大了好几岁的人,完全无视了对方近乎挑衅的态度,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得出结论:楚昊扬这家伙跟他哥可真是一点也不像。

出于两人年代久远的过节,沈歇还算是能理解楚昊扬的态度。不过他眼下急着去找楚星昂,也就懒得计较。

“跟肖航宇说一声,我先走了。”沈歇拍了下一边看戏的乔清砚。

楚昊扬在这时上前挡住沈歇去路,用的是疑问句却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既然都遇上了,不如上去跑一圈?”

楚昊扬的模样遗传母亲要多一些,身形偏瘦,轮廓深但五官秀气精致,此时刻意发难也不让人觉出有什么威胁。

沈歇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我不跟小孩儿跑。”

楚昊扬:“你怕了?”

沈歇一挑眉:“激将法啊?”

楚昊扬下巴微抬:“所以到底跑还是不跑?”

肖航宇想破脑袋也搞不明白,沈歇和乔清砚两人叙个旧怎么还带回来个人说要跑一圈,可看气氛不对,愣是忍着没敢问。

两人换了衣服套上防护装备上来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毕竟谁都只当这是随便跑着玩玩儿便过来凑个热闹。

时间有限,沈歇和楚昊扬都没花太长时间跟马培养感情,却都看不出有一点害怕的意思,倒是教练胆战心惊地守在边上,早早跟急救小组打了招呼生怕出点什么岔子。

“喂!”已经上马的楚昊扬拉着缰绳看向沈歇,“我可是从小就学的马术,你没有胜算的。要不你现在答应我以后不再骚扰我哥,我就算你赢怎么样?”

作为没学几年却是天赋型选手的沈歇差点乐出声来:“小朋友,没人告诉你不要太轻敌吗?”

楚昊扬冷哼一声没再答话。

两人跑的是最简单的障碍赛,在最短时间按规则跨越障碍跑完全程且不出现失误即为优胜。

楚昊扬选了第一个跑,沈歇自然随他意思,甚至油然而生一种照顾弟弟的满足感,对他这个独生子来说实在是稀奇。

可如果早知道楚昊扬这人比不上楚星昂十分之一的靠谱,沈歇是断然不可能让人上马的。

然而万事没有早知道。

以至于在看着楚昊扬因为迫切想赢打乱了与马匹配合的节奏时,沈歇差点眼前一黑。

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就在下一秒,楚昊扬整个人就被从马背上甩了下去。

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候在场边的教练迅速反应过来,冲进场里牵住因为受惊而满场狂奔的马匹,以避免发生踩踏事故。

好在急救人员对楚昊扬进行的初步检查还算乐观,除了断了条腿以外,其余都是擦伤,及时处理养几个月就能好。

“姓沈的!”

沈歇连衣服都没换,亲自跟着将人送上救护车,临走之际被楚昊扬不情不愿地喊住。

他转过身去直视狼狈躺在担架上的楚昊扬,跟长辈看胡闹闯祸的小孩似的。

楚昊扬愤愤扭头,嘴上还不忘威胁:“今天的事你要是敢告诉我哥,我跟你没完!”

他本来就是瞒着家里人回的榕城,来这里也是受同学邀请,哪能想到会遇到沈歇那烦人精。

结果现在搞成这样,要是让他哥知道了,估计挨顿打都是轻的。

“是吗?”沈歇皮笑肉不笑,从兜里摸出手机,“那你可听好了,我现在就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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