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1-23 来源:寒武纪年 分类:古代 作者:今日元旦 主角:方承 贺桤
那是他入职三年第一次见到“火柴人”的幕后大boss。
贺桤非常瘦,白色的衬衫穿在他身上甚至能看到凸起来的锁骨尾端。头发很黑,但没有光泽;眸色很浅很独特,是像落叶一样的黄绿色。他的脸太小了,浓重的黑眼圈几乎占了他的半张脸,肤色惨白暗沉,像是进入生命尾声的吸血鬼。
但依旧能看出来他很年轻,周身是脆弱都挡不住的浓浓的书卷气。
贺桤的秘书将方承带到“火柴人”大厦的顶层,办公室内的全景落地窗一半被窗帘遮了起来,另一半则豪放的接纳了室外六月的天气所有明媚的阳光。
光明将黑暗的那一半也填充的满是亮堂,贺桤就坐在阴影那边的办公桌前,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将正在燃着的香烟碾灭在烟灰缸中。
秘书说:“贺总,按照您的要求,我们有了一个人选。是本公司的员工,年龄比您小一岁,同事之间风评不错。”
贺桤抬了抬眼皮,露出一个柔和的笑,“谢谢,你先出去吧,我跟他聊一聊。”
“好的贺总。”
秘书走到门口,关门的最后一秒,提醒贺桤:“贺总,不要勉强自己。”
贺桤温顺的点了点头,从皮质的办公椅上离开,将另一半的窗帘也拉上。窗帘并不厚重,窗外的阳光又烈,所以室内还是一片光明,但是凉爽了很多。
“坐吧。”贺桤说。
方承惴惴不安的坐到迎宾用的沙发上,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火柴人”的贺总白手起家,只用了四年就打造了具有极其完整世界观的“落羽”世界。无数玩家趋之若鹜,将他推上神坛。
这样一个神话,却鲜少有人见到他的真容。
方承一毕业就来了火柴人,算公司里老一辈原画师了,却也是第一次跟他面对面产生交集,不由得紧张,掌心的析出细细的汗水。
贺桤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给他倒了一杯水,弯起唇角柔声说:“我先说一下我的情况,如果你愿意接受,再向我介绍一下你自己,好不好?”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轻飘飘的,在空气里荡啊荡的,撞进方承的耳膜上。
“我希望跟你建立一种亲密的关系,你可以当做是恋爱,也可以当做是包养。钱和条件都随便,时限是一年。唯一的要求,是你在这期间要全身心的陪在我身边,工作可以暂时停下。当然,一年后你可以回到原来的岗位。”
贺桤说的时候没有看方承的眼睛,虽然声音温柔,但语调下沉,像个没有感情的语音AI。
方承一愣,心神巨震。抿着下唇沉默良久以后,终于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我希望您能帮忙救治我的母亲,如果可以,我就接受。”
贺桤并没有很惊喜,笑容也与之前如出一辙,“好的。”
方承说:“我叫方承,27岁,男性。是‘火柴人’的原画师,入职三年,家中只有一位母亲,目前正在南城第一人民医院救治。无不良嗜好,偶尔会喝酒,但酒品良好,会做饭,但味道一般……”
他将自己所有能想到的全部说了出来,贺桤并没有打断他,垂着头静静的听,像一个假人。
“……喜欢画画,喜欢看一些没营养的综艺。没了。”
贺桤这才看向他,那双像被冰凌包裹着的落叶一样的眸子没有丝毫动容,笑容却依旧柔和恬淡:“我了解了,现在能签合同吗?”
方承拿起桌上的签字笔,指节泛白,吐出一口气后说道:“能。”
贺桤看着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眸光闪了闪,“合约成立,可以过来抱我一下吗?”
……
被包养的生活跟方承想象中很不一样。
贺桤从来不碰他,最紧密的举动不过就是抱一抱、亲一亲——只是额头和发顶,连脸颊都不曾碰过。
贺桤睡眠质量很差,光太亮了睡不着,完全没光会做噩梦;不能见火、不能看见超过三十公分的长条状物体;有幽闭恐惧症,家里只有一扇大门,其他屋子全部连通,连厕所都不例外。因此就连公司的总裁专用电梯,都被设计成了全透明的观光电梯。
他永远挂着一幅温温柔柔的笑,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嘴角的弧度鲜少产生偏离。
一个长相优越、身材挺拔、身价不俗又性格温柔的人,很难不让一个母胎solo的小基佬心动。
方承时刻铭记自己的定位——他只是个老板无聊时用来消遣的笼中雀。
可即便日日夜夜的提醒自己,他还是无法自控的陷入贺桤的温柔乡。
贺桤对方承的头发情有独钟。洗完澡后的吹发环节向来由他承包,经常顺着柔软的发丝一抚一抚的,偶尔绕在手指上,他会力道很轻很轻的拉一拉,然后落下一个吻,将下巴搁在那处,把方承整个圈在怀里,用自己把他包围。
贺桤的温柔是润物细无声的温柔,他对任何人都一样,对来家里清扫的阿姨,对报告工作的秘书,甚至会议上跟他针锋相对讨论“火柴人”未来发展路线的股东……
有时方承会感受不到自己的特别之处,但下一秒又会沉溺在贺桤像日光下的湖水一般的又深又清的眼睛里。
方承的母亲被接到了一家私人医院,得到了国内外最先进的救治。跟贺桤在一起的时候,他时长会忘了自己曾经被生活深深地压弯了脊椎过。
他爱上了这样的日子。
金主温柔体贴不乱搞,每天画自己早就想画的漫画,即便是稿费还没有金主送他的一束花贵,方承却无比的满足。
贺桤将他宠的像一个小孩子,让他抑制不住的想回报他。
方承想让他更像正常人一些,便开始想方设法的帮他摆脱怪癖。
他用了半年时间,帮贺桤克服了长条恐惧症。每次他出门看望方家妈妈时,都会站在玄关,等自家的金主给他系鞋带。
曾经连系鞋带的鞋都不让穿,如今却能用干净修长的手指,一脸从容的在他的鞋面打出一个完美的蝴蝶结时。
方承觉得自己好棒,虽然没跟他上床,但确确实实的帮助到他了。
——直到某天,贺桤的秘书找到了他,满脸欲言又止的给他看了家里的监控:
方承走后,贺桤会浑身颤抖的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呻吟。他的冷汗会沾湿浅木色的地板浸成深木色,他的手臂小腿会磕到玄关的边边角角产生淤青,严重的时候还会跌跌撞撞的跑到卫生间吐个昏天黑地……
可当方承快到回来的时间,他会强迫自己爬起来,整理好一切,挂起那个一成不变的微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秘书说:“您可以帮他克服恐惧,不过希望您能再有耐心一些。”
从那以后,方承就再也不想改变他什么了——他不敢了。
他也陷得更深了。
……
随着协议的一年逐渐走到尽头,贺桤逐渐表现出对他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不让他出门见他妈妈,不让他见到外人,连秘书过来的时候都要隔着房间,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他每晚睡觉都要将方承牢牢的圈在怀里,身体之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缝隙,生怕他逃走似的……
就在方承以为贺桤也对他有一些想法的时候,他鼓起勇气,提出了涩涩邀请——他本以为这是他们之间改变关系的契机。
没想到的是,贺桤只顺了顺他的发顶,笑容一成不变,“合约结束后,去找一个更爱你的人吧。”
他不肯碰他。
这半年的心思,仿佛一场笑话。
协议的最后一天,贺桤带着方承来到他们最开始见面的那个办公室,两人坐在与之前相同的位置上,连动作都和一年前如出一辙。
贺桤说:“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方承沉默半晌,哑着嗓子出声:“好。”
这个字一出,贺桤的脊背微不可查的弯了一些。但方承垂着眸子,什么都没看到。
秘书在旁边等着,见他们似乎无话可说了,便上前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到方承面前:“这是您这一年的酬劳,明天开始您可以继续回到原部门工作,您的母亲也将会继续在私人医院进行治疗,直到你们自己想出院。现在,您可以走了。”
方承拿过文件袋起身,深深的望了贺桤一眼,像被沉潭溺死一样,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秘书送方承下楼,等电梯的间隙,她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言语间却藏着一丝不明情绪:“方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留下来。”
“你希望?”
“贺总也是这么希望的。”
方承轻笑一声,“我只是为了钱。”
秘书抿了抿嘴唇,“好的,如您所愿。”
食道癌的存活率很低,但方家妈妈赵静华恢复的很不错。
私人医院的环境好,护士也很亲切,每次他到医院去,总会有很多小护士过来打听。
方承没跟他妈妈说过自己是弯的,他的朋友也很有默契的帮忙瞒着,赵静华俨然已经开始在这里选上儿媳妇了。
这种节骨眼儿上,他更不敢跟她出柜,只好每次都敷衍的一笑而过。
贺桤给他的卡里有很多钱,多到能让他妈妈在这家医院住一辈子,他的工作也升了一级,手下带了三个新人画师,等培养出来,说不能竞争个总监。
——虽然他并不想当什么头儿。
除了离开贺桤,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
然而异变突生,协议结束第五十天,贺桤自杀了。
他留下的钱全被被捐给了孤儿院,股份被瓜分,“火柴人”照常运行。
“据悉,‘火柴人’的贺总孤儿出身,曾在疏云孤儿院生活,孤儿院倒闭后被就近领养,养父有暴力倾向,童年悲惨导致他的精神一直存在着巨大的隐患,终于在今年尾声,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警方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死者留下的遗书完整,遗产分配清晰,想必早就有了轻生的念头。”
“他为我们创造了独一无二的‘落羽’,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只是去了‘落羽’的世界,在那里他会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会有个爱他一生一世的人。”
赵静华坐在床边刷着短视频,频频叹气,“这么好的一大小伙子,怎么就想不开呢?岁数跟你一般大啊,可惜哦,长得也这么俊……”
方承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什么,整个人怔愣住了,脑子里那根接收消息的网络突然卡顿,心脏却先它一步裂开一条缝,像是脱离身体独自跑到北极迎面被冷冽的罡风暴击。
他喉结滚了滚,在所有的情绪将他淹没之前,猛地站起来:“妈,我突然有事,先走了。”
他大步流星的跑出病房,路过门边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他整个人都在无意识的发抖,大脑终于接收到了突如其来的噩耗,像是落入海底最深处,海水冰冷刺骨,水压将他整个人挤到变形。
绚烂的日光有些刺眼,将他拉回现实世界。他靠着医院大门撑着膝盖剧烈的喘着气,空气中仿佛混入了什么毒气,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刺痛起来。
假的……不可能的……
他掏出口袋的手机,找到贺桤秘书的联系方式,拨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抖得这么厉害,点了好几次电话号码都点错了人。
怎么会呢……他那么温柔,他一直都在笑,他最喜欢摸他的头了……怎么会的,一定是误会……
秘书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像个机器人似的没有情感。但方承毕竟跟她熟了,能听出她机械音之外的微乎其微的哽咽:“方先生,我正要联系您。”
“贺桤……”
“贺总有些东西留给您,麻烦您来一下公司。”
方承失魂落魄的到了公司,腿软的厉害。秘书已经等他很久了,桌面上有一分股份转移文件。
“贺总留了一部分公司的股份给您,签一下字吧。”
他的嗓音极哑,又干又涩,像是老旧的水管,长满了铁锈,拧开水龙头,流出的不是水,而是粗糙的砂砾,“他有没有留话给我?”
“有。‘谢谢。’”
他慢慢蹲下来,整张脸埋入膝盖,再也克制不住喉头的哽咽,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声逐渐在室内放肆开来。
撕心裂肺。
秘书在他哭声渐小的时候,说道:“有人跟贺总说:爱情拥有毁灭和拯救一个人的力量。我劝他别信,他说他不信的话恐怕就活不过明天了,所以有了这场包养的戏码。”
戏码?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戏,只有他自己当真了?
“他对一切都不感兴趣,感受不到快乐和悲伤,没有满足和失望。他对一切都是温温柔柔的,不单是对你。
你成功的将他的生命延长了一年,这是他注定的结局。我也……我也早有准备。”
这场所谓的包养爱情,是贺桤对自己进行的最后一场自救,他对方承的温柔,是对这个世界失望后,妥协的无所谓。
“他没有爱上你,所以别伤心。”
方承17岁的时候,永远失去了他的父亲。
方志明是一名民警,在他的辖区内发生了燃气爆炸事故,他去救援,却有无知民众偷溜进去看热闹,还抽烟,发生了二次爆炸,当场死亡。事后救援队在现场搜了两天,才找出了半只已经烧坏了的鞋子。
赵静华哭的眼睛都快瞎了,却也不能换回自己的丈夫。
保险赔了不少钱,后来全都用在了给赵静华看病上,一直撑到方承被贺桤包养。
他的一生就这么简单,一百来个字就能概括全部。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方承看着饭桌上正给赵静华夹菜的方志明,鼻尖一酸,忍不住湿了眼眶。
“又怎么了?你这孩子,这几天就闷闷不乐,是不是在学校被欺负了?”赵静华摸了摸他的头,眉宇之间尽是担忧。
她脸色红润,即使已经快四十多了,脸颊边还有肉嘟嘟的婴儿肥,和前世生病后瘦到脱相的样子判若两人。
方志明冷哼一声,把媳妇儿的手拿下来揣到自己怀里,“别理他,男子汉大丈夫,成天哭哭啼啼的没出息。”
赵静华把他推开,瞪他一眼,“就你有出息,到现在不也还是个到处跑的片儿警。”
“好好吃着饭呢说这话干什么呢。”方志明讪讪一笑,“老婆大人吃肉。”
方承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妈,细嚼慢咽,吃太快对身体不好。”
这是他重生的第五天。
前世得知了贺桤自杀的消息之后,他生了一场大病,半梦半醒间,他看到贺桤向他伸出手。
“你后悔了吗?”贺桤问。
梦里白茫茫一片,唯一存在的颜色就是贺桤的面容。
方承似乎知道自己在做梦,贪婪的看着他,“为什么没有爱上我?”
“那你呢?”
还没等方承回答,他一睁眼,就回到了11年前。
方承用了三天确定自己是真的重生了,又用了两天,将自己调整成十年前的状态。
既然重来一次,那上辈子所有的遗憾,他都要尽可能的避免。保护好父亲,预防母亲生病,找到贺桤阻止他自杀,一桩桩一件件,他全都要改写!
低垂的眸子里满是坚定,而抬眼的瞬间,他敛了所有的情绪,看向正在打情骂俏的父母,突兀的说道:“我想转学。”
空气瞬间静止,夫妻二人一同转头看他,方志明先皱了皱眉,“说什么胡话呢,你现在学校多好,转什么学?”
赵静华也说:“对呀,当初我们可是托了不少关系才把你送到现在的学校的。”
“我知道,但是我想转学。”方承的眼里多了些痛苦和委屈,“不管你们信不信,但我最近一直在做噩梦,梦里人告诉我这里即将发生很不好的事情,我很怕,我不想去上学了。”
方志明横眉冷竖:“你这熊孩子,做个梦就连学都不上了?什么时候这么任性了,找打是不是?”
“爸,你单位不是又快到了申请转岗的时候了吗?我们一起转到我妈单位那边吧,这样她上班也近,不用那么辛苦。妈,你帮我说说话嘛,我真的不想在这个学校了!”
方承从小长大都是很乖的,从来没让赵静华操过心,叛逆什么的更是没有过,这是他头一次对他们当父母的提出过分的要求。
如果不是这个要求太过离谱,赵静华是非常愿意满足儿子的愿望的。
“阿承,转学没那么简单,转岗更不简单,你要是想要别的妈妈都可以满足你,但是这个……”
“老婆,你跟着臭小子费什么口舌,我看他就是皮痒了,打一顿就好了。”
“爸!”方承有些着急,“我真的想转学,在这里我都学不下去了!”
方志明重重的将筷子拍在桌上,厉声道:“你要造反是不是?全家都你说的算了?你想转学就转学?你想上天你怎么不上天呢?我告诉你,转学免谈!你给我老老实实上课,下次考试退步一名,你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计划第一步就这么艰难,方承咬着下唇攥紧了拳头。
他到底没跟他们硬刚,低着头故作坚强的擦干眼泪,“是我错了,对不起。爸爸妈妈,你们吃吧,我先回房间了。”
身后方志明的怒吼声传来:“绝食也没用!爱吃不吃!”
“哎呀!孩子不就随便一提嘛!你至于这么凶?”赵静华给了他一巴掌,却也没追上来,明显是站在老公那一边的。
方承坐在书桌前,脸上还哪里看得出半点泪痕。他拿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写着要完成的各个事项,第一项就是:转学。
转学很重要,方志明可以躲开一年后的燃气爆炸案,他可以顺理成章的接近贺桤,幸运的话,说不定能转到跟他一个班。
还是要想想办法。
次日一大早,赵静华叫方承起床上学,叫了好几声没人答应,一进屋,才发现他正满脸潮红的躺在床上,额头上的冷汗沾湿了枕头,整个人混混僵僵的低喃着什么,像是中邪了一样。
“老公!快过来看看,阿承生病了!”
方志明急匆匆的跑过来,看到他的样子顿时慌了,上前拍拍他的脸,“儿子?”
方承的两眼眯开一条缝,声音虚弱到了极点,“爸?”
“诶,撑一会儿啊,爸带你去医院。”
“不能去……咳,好大的火……”
赵静华摸了摸他的额头,“快点吧,这肯定得39度往上了。”
夫妻二人急急忙忙的开车到医院,输上液,方承才再次睁开眼,“爸、妈……”
“好孩子,怎么突然生病了呢?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承顿时眼泪就下来了,“我又做噩梦了,我梦到爸爸被火烧了,妈妈躺在医院里……剩我一个人……”
赵静华心疼儿子,看方承一哭,自己更是忍不住了,“乖儿子,别害怕,都是梦。”
方志明则是松了一口气,“行了,别哭哭啼啼的,我去上班了。”
方承乖惨乖惨的,“好,爸爸路上小心。”
小可怜见儿的,方志明撸了一把他的头,“听你妈的话,爸爸晚上给你带炸鸡吃。”
方志明一走,赵静华出去给他买早饭,方承皱巴巴的一张脸终于平静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滚烫滚烫的。
11月底的天气,京市的温度已经到达了零下,方承昨晚洗了个凉水澡,打开窗户吹了一夜的冷风,终于是把自己搞生病了。
什么做梦什么害怕……只有生病是真的。
他想了很多方法,但无论是搬家、转岗还是买房子,每一件对他们家来说都是大事。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说出的话简直太没有重量。
也只有半真半假的玄学说法,能勉强一试。
无论他们信不信,撒泼打滚他都要带他家人离开这里,到疏云区去。
疏云孤儿院……应该在疏云区吧。
挂完水回家,今天也不用去上学了。
赵静华帮他和自己都请了假,他躺在床上休息——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方承扯着嘶哑的嗓子在吼,“妈!你进来!”
赵静华快步走进他房间,“怎么了?”
“我害怕,你能不能在这陪着我。”
她翻了个白眼,“多大的小伙子了,还离不开妈妈。”
方承虚弱的笑了笑,“我就算八十岁也离不开妈妈。”
哪个母亲能承受得住乖儿子这样撒娇,赵静华立即笑开了花,把工作搬到了他的房间里来。
——方承睡着了,又惊醒了。
——又睡着了,又惊醒了。
赵静华将儿子的反应看在眼里,眉心紧蹙,“一直在做噩梦吗?”
方承脸色惨白的嗯了一声,“只要一入睡,就会做同一个梦。在梦里,爸爸葬身火海,你生了重病在医院。妈,如果这个梦只做一次,我也不会当回事,可我已经连续做了5天了,我不得不相信是有种力量在指引我。”
赵静华忧心忡忡,“要不我找个大师来给你驱驱邪吧。”
“妈,你都相信大师能驱邪了,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做的梦真的是一种预警呢?”方承咳了两声,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年末爸爸单位就开始调岗申请了,让他申请到疏云区去,你工作的单位不是也在附近吗?在那边买一套房子,我听说那边已经规划在修地铁了,房价肯定要涨,我们提前过去,就当投资不行吗?”
赵静华有些动摇。其实她也早就想换个房子,他们这个房子在城南,空气不好,而且离她上班的地方非常远,通勤需要一个半小时,真的很累。
“你让妈妈好好想想。”
方承趁机添了一把火,“要不我去我姥姥家住一阵子吧,如果到她家我不做噩梦,那我们就搬家,好不好?”
她看着他带满了哀求的双眼,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好。这个周末,我带你回姥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