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1-17 来源：长佩 分类：ABO 作者：阿列夫零 主角：丛安河 戚不照
“……是，我是瘸了，但坍圮的并不是我的精神。”
剧场穹顶昏暗，只有两束强烈而苍白的顶光，将舞台分野左右。
断臂的女人单手抓着绞刑的粗绳，赤足下的木凳摇摇欲跌。
而一侧，轮子在咕噜噜地转，笨拙的压痕打碎空气中陈腐的埃尘。男人坐着二轮的木质野兽，从毫无温度的光下驶入沉静的黑暗。
他的声音平缓得流向河谷的溪，那是一种往归处的安和。
“苏妮，轮椅有两个轱辘，而我有两双腿。”
女人急促的呼吸声无法碾碎真正的宁静，他这样说。
“然后它们将代替它们，拽着我走完一个舞者的余生。”
……
“救命。你听到谢幕时台下的尖叫了吗？好多人在喊你的名字。”
后台，陈与然拆完断臂的造型，拍拍造型师的屁股，让她先去忙别的，自己抽出几张卸妆棉，暴力抹除眼尾大红色的液体眼影，“春风得意马蹄疾啊，丛哥。”
造型师是个姑娘，Beta，被一个女性Omaga奇袭耍了流氓，脸刷一下就红了，忙不迭扭头跑掉。
话剧受众相对固定，呼声确实难能掀倒今晚这样的浪潮。
在《长痛与短》的组里排满五十天，演了三场，今天是最后一场。陈与然逢人就撩骚的行径丛安河早就见惯不怪。
他手心汗渍未干，三两下卸掉底妆，轻声：“你少打趣我啊。”
“来，《长短》正式杀青，主演合个影不过分吧。”
陈与然动作熟练且粗暴，很快就素面朝天，她不等答案，就举起手机对着丛安河，屏幕里框出成熟Alpha清爽又英俊的脸。
肩贴着肩，两人挨得有点近。
咔嚓一声后，丛安河不动声色撤开两步，离开取景框，笑了笑，提醒：“记得帮我遮一下黑眼圈。”
陈与然歪着头看他，突然道：“我后天要去面试《前夫》。”
在话剧界非常出名《前夫》，全场近四个小时，三幕，没有旁白，依仗主角的对话支撑一对离婚后夫妇的分居场面。这次重演，出租屋的房东夫妻已经定了两位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至于李想和李智夫妇，李想早一周被丛安河拿下，李智这个角色的面试分三天，且正在进行。
一共就四个角色，完全没有猜测的余地。
丛安河把桌上的道具雏菊推给她：“李智和你适配度很高，期待我们的下次合作。”
“话说的真好听。”陈与然没接，她半坐在桌子上，背脊弓得像猫，悄声探近。脸蛋不算多漂亮，但眼瞳浅得和琥珀一个色调：“你很厉害。”
她不吝惜夸赞丛安河。
丛安河做这行五年，和自己差得不多，但已经能在二十三位或知名或经验丰富的话剧演员中脱颖而出，拿下“李想”，这无疑是份殊荣。
她手指灵活得像定点镜头下加速后蔓生的植物茎叶，贴近丛安河的手背。
属于Omega的迷迭香信息素漫开，浅浅淡淡的，很勾人。
但丛安河不为所动。
他撤开手，把雏菊折断，别在自己耳后，问：“好看吗？”
很不解风情，但委婉拒绝的意思也同样明确。
暧昧的气氛尽散，陈与然切了一声，从化妆桌上跳下来。
“原苓和那谁，还有那谁谁都是你前任吧，全是Beta？我这么热情的Omega你都看不上眼，你丛渣男这么优质的Alpha……B性恋的传言是真的？”
丛安河笑了笑，似乎没什么想说的。
同组排练一个多月，陈与然明里暗里暗示了多少回，她自己恐怕都数不清。丛安河给出的无一例外都是拒绝的信号。
只是这次最露骨。
丛安河起身要走，随手把耳后的雏菊摘下来，挂到造型夸张的装饰用铜铃上。
“Nice day.”
指尖一触，铜铃脆声作响。
陈与然赌气一样用眉笔重敲铃铛，打断先前平淡规律的节奏，哼哼两声：“我知道了，你就是喜欢好看的。”
丛安河不做评价，临出门前，他扔给她一根烟。
陈与然熟练地点燃，橙红色火点映出她两颊褐色的雀斑。丛安河半边身子已经出了房间，却又被她叫住。
“丛哥，”她抖抖烟灰，问：“你真的打算去参加什么恋爱综艺？不会吧，这么俗。”
“……”丛安河脚步稍顿，才弯了弯眼，报了个数字：“有钱不赚王八蛋。”
数额很大，做话剧这行收入不算高，故作深沉的陈与然顿时手一抖：“我草。”
丛安河轻笑一声：“陈小姐，小心点儿。裙子是剧组的，烟灰烫坏了要扣钱。”
化妆间的门合上，里面传来第二声响亮的“草”。
临走前，丛安河去了一趟公共休息室。
休息室面积很大，工作人员扎堆，舞美看见丛安河，便心领神会地从沙发上抱起三捧花束。
“小丛，今天还是老三样。”
绣球、郁金香和粉色玫瑰，玫瑰最大捧，舞美身材结实但矮小，花几乎把人挡个严实。
丛安河接过，道谢，舞美摆摆手，道：“客气什么。”
专业素质过硬，又长了张令人颠三倒四的脸，丛安河作为优质Alpha，从业五年，积累的一批粉丝里有黏合度很高的几位，每次演出，心意总会如期而至。
休息室里的都是熟识，纷纷打趣。
“依我看，丛哥该和这几位铁粉见见，万一看对眼儿，那不就成了一段金玉佳话。”
“小丛市场好着呢！今天一排七座那位大美人，两个小时，眼睛都不眨盯着他看。人哪需要这个。”
“扎马尾的是吧？我也瞧见了。这辈子还没见过有人长成这样的……”
“拉倒吧，咱们丛哥什么时候缺对象了。”
空调年久，制冷能力差，屋里人多，穿短袖都会流汗。
舞美用扇子扇扇风，笑骂：“都少他妈贫了，待会儿一起去搓一顿？小丛赏个脸？”
丛安河看看电子腕表，婉拒：“今天恐怕不太行，我晚上约了人，现在就得过去。改天吧，改天我做东。”
舞美也不强求，拍拍他的手臂：“行，我帮你记着了。”
婉拒舞美邀请的理由并不是丛安河临时找的托辞。
海城大城市，生活节奏快，商贸圈很热闹。晚上八点，他准时走进咖啡厅，预定好的座位还空空如也，他坐下点了两份轻食和低因馥芮白。
因为上客少，所以出餐快。等到两份餐点都摆上桌，另一位才匆忙赶到。
“丛先生，非常抱歉！”年轻男孩戴着黑色细框眼镜，气喘吁吁落座：“我是《本源心动》的导助，我叫……”
他形容匆匆，摘掉背包时动作太大，差点碰翻面前的刀叉。是丛安河及时按住，接道：“你叫刘丰，对吧？”
刘丰一愣：“啊，是。是我，丛先生。”
丛安河笑笑：“我比你大几岁，叫你小丰可以么？”说着，他递过一张餐巾纸：“你出汗了。”
刘丰接过，擦了擦额角：“谢谢丛哥。我本来可以按时到的，但我路过你们剧场，就进去看了看，然后……”他有些雀跃，却顿了顿，话锋一转：“算了，不说这个了。先谈谈合同？”
低因馥芮白口感清淡，丛安河浅尝一口，说：“不急，先吃点儿东西。”
面对英俊温柔的Alpha，如果刘丰不是个取向主流的Beta，恐怕就要萌生开启一段新感情的强烈欲望。他大学毕业一年多，说是导演助理，不如说是给整个节目组打杂。
从早上七点开始到现在，这还是他吃的第一顿饭。
不夸张地说，谷物饭拌着肉质紧实的照烧鸡腿，入口的一霎，他差点儿就要哭出来。
风卷残云把食物扫荡干净，刘丰擦擦嘴，发现丛安河却没怎么动筷：“您不吃吗？”
“我是易胖体质，需要控制饮食。”丛安河照实解释，而后问：“吃好了吗？那我们聊聊。”
刘丰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式两份的合同：“您先过目，有问题随时问我。”
恋爱综艺不少见。
但据数据统计，近十年，由于日益提高的精神需求，按照生物本能、以信息素匹配度缔结标记的AO夫妻或情侣，离婚以及清洗标记的比例都急剧飙升。
而《本源心跳》以素人为主角，打的旗号就是“首档无信息素干扰”的AO恋爱综艺。
共六位年龄在二十岁至三十岁的单身Alpha和Omega，三男三女，将使用赞助商Lock提供的日抛型信息素干扰剂，完全将信息素阻断，在一栋装满超清摄像头的别墅中，共度一个月的时光。在这个一个月里，嘉宾每周都会有一次约会的机会。
但综艺还是以节目效果为第一性，逢场作戏是没有明表的隐形规则，镜头挪开，无所谓私交。
在去年年末立项的所有综艺节目中，《本源心跳》的网络投票结果可以说是一骑绝尘。
就是这样一档未播先火的素人综艺，半个月前顺着社交网络找到了丛安河。
二十八岁，单身，男，Alpha，话剧演员，挺拔清俊，温柔稳重——简直就像按照大多Omega的梦中情A捏出来的人设。
节目组怎么能放过。
已经做过前期沟通，这次和刘丰见面，目的只剩签合同，以及顺带解释一些附加条款。
丛安河阅读速度快，浏览一份二十多页的合同没花太多时间。
他翻完最后一页，才问：“‘大多数情况下不安排台本’的意思是？”
“就是说，嗯，”刘丰抿抿嘴，努力组织语言：“您在别墅度过的这一个月是相对自由的。行动不受限，私人活动经过您允许才会跟拍。但是……”
丛安河大概猜到他要说些什么：“需要给我立个人设？”
“……没错。”刘丰有点意外：“不过我们做了背景调查，都是在各位原本性格的基础上进行适当的、能够吸粉的调整。”
“我呢？”丛安河觉得有趣，用长柄的银勺搅了搅咖啡：“我的人设是什么？”
刘丰笃定：“是痴情忠犬，对您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
“……”
丛安河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前任情人名单，一时哑口无言，勺子失手撞上杯壁。
演出来问题不大，但就是不太像本人。
“对了。”刘丰想起什么，补充道：“导演还建议您，尽量多和戚小姐接触。”
是要炒CP。
丛安河立刻意识到，这位就是自己“钟情”的对象，换句话说，对手戏演员。
“戚小姐是？”他问。
刘丰解释：“是位Omega，非常貌美的高岭之花。您要看照片吗？我发给您。”
丛安河完全不感兴趣，于是道：“不用了，总会见面的。”
刘丰深以为然，便没再继续。
丛安河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两人离开咖啡厅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他帮刘丰叫了车。
刘丰关上车门，对丛安河的态度从腼腆陌生变得热情熟稔，提醒道：“丛哥，一周后海滨见。海边太阳大，记得带防晒。”
丛安河怀里还抱着捧花，歪了歪头，笑笑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