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他卷铺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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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等到付玄文抱着软趴趴红扑扑的乐康到浴室时,少年早就筋疲力尽,任由付玄文摆弄。

尊贵的太子殿下弯下身搓搓乐康的小胳膊,又洗洗他的小腿儿,最后用布巾裹着,像抱大型布娃娃似的把小团子轻手轻脚放在床榻上。

付玄文收拾好自己以后,抱着软乎乎的小少年实在爱不释手,捏捏小脸蛋又摸摸小手才餍足地闭眼歇息。

睡到一半的时候,付玄文不知怎么就惊醒了,他习惯性地想给怀里的乐康掖一下被角。

一低头就发现不对劲,背对着他躺着的少年单薄的肩膀在轻微颤抖,鬓边的乌发似有些湿意。

付玄文下床点亮一盏灯,蜷在角落的少年打了个激灵,像婴儿似的,把自己团的更紧了。

付玄文先是摸摸乐康的额头,以为这孩子又被吓发烧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不想却摸到湿乎乎的一片,他眼睛微眯,不顾乐康的挣扎,掐着他的下巴,把那张早就梨花带雨的小脸掰过来。

只见乐康紧咬着唇,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僵直着视线,见付玄文表情不大好,他攥着枕头学着毛毛虫吭哧吭哧地往里爬。

付玄文把毛毛虫抱住,像抱孩子一样,让乐康面对面坐在他腿上,他拨开被乐康咬得渗血的唇,轻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声音瞧不出个情绪,乐康眼前模模糊糊一片,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乐康躲着付玄文的眼神也不说话,泪水还是在无意识地往下掉,付玄文心里堵了块石头似的,上不去下不来,他深呼吸,乐康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崩溃的情况,可现下好像又不大一样。

“先睡觉,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付玄文难得用商量的语气,怀里的小哭包却半点不给反应。

过往乐康早就顺着台阶又乖又怜地往他的怀里钻了,哪还像现在眼神空洞死气,仿佛听不懂他说的话一样,呆愣愣的,只顾着掉眼泪,哭得呛气了也只是把头侧开。

“到底怎么了?”付玄文故意带了些不耐,有些恐吓的意味。

果然乐康吓得终于回神了似的,小团子瑟瑟发抖,牙关都在打战,细细的声音带着颤:“我,我害怕。”

“怕什么?”

“好可怕,天什么时候会亮呢?”

付玄文带着乐康躺下,把头抵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你睡醒天就亮了,乖乖睡觉。”

“不,不是的,天不会亮了。”乐康呢喃着,像是自言自语。

无论睁眼还是闭眼,他的世界都像是沉在了不见一丝光亮的海底,耳边响起了阵阵喧鸣,黑暗即将吞噬一切,他永远等不来他的黎明。

哪怕强行让他闭眼,睫毛也在不安地颤抖,小脸煞白,像是掉进了没底的深潭一样万念俱灰。

付玄文不知道哪里又开始隐晦的酸楚起来,仿佛被无数蚊虫叮咬,却摸不清到底是什么。

他狠狠地闭了闭眼,从床头拿出一小瓶助于安眠的丹药,哄着少年吃下去,又轻轻拍着少年瘦弱的脊背,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子。

乐康渐渐舒展眉头,漂亮的小脸染上出两片红晕,呼吸趋于平稳睡过去了。

付玄文半靠在床头,微垂着眼帘,一遍又一遍抚摸着乐康的长发,却是一夜未眠。

乐康是在付玄文怀里醒来的,他鼻尖嗅到熟悉的味道有点惊讶。

以往他醒过来的时候付玄文多半早就忙于朝政,付玄文贯来勤勉,纵是天资聪颖,也从未懈怠半分,若是为君,定是位可流芳千古的君王。

只是作为爱人,就有些理智到残忍。

“醒了?”付玄文亲呢地吻了一下乐康的鼻尖,蜻蜓点水般的,不带任何欲望,反而说不出的宠溺。

乐康眨巴眨巴眼睛,眼里闪着光,小脸连着耳根都烧起来。

“怎么就还傻了,快些收拾妥当,一会儿带你出宫玩。”付玄文眼里都映着阳光,温和极了。

平日他也总是挂着笑,但却不到眼底,细看却荒芜如同深渊,似是谁都看不进眼里,时而让乐康后背一凉。

今日的他颇为不同,非要说出个大概,应该是有了些许人情味,像那九天的神明终于沾染上了人间的烟火。

“出,出宫?”乐康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啊,今日是凛月节你忘了不成?”付玄文刮了一下乐康的小鼻子,笑着说,“你不是想去好久了吗?”

“殿下要带臣妾出门?”乐康差点蹦起来,不敢相信地双手拉住付玄文的胳膊。

付玄文眉头微蹙,乐康心头一慌,以为自己越矩了,怯怯地要缩回手。

“日后不必自称臣妾。”付玄文安抚地揉捏乐康的手指。

乐康歪头不解:“那乐康该怎么说?”

付玄文眼中泛过柔光,双手捧起乐康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随你怎么说,自称宝贝都可以。”

“你本就是我求了不知多久的珍宝。”

乐康不好意思地避开付玄文温柔得过分的眼神,小声应道:“臣妾知道了。”

话音刚落,就被付玄文轻啄了一下唇瓣:“以后管好你的嘴。”

付玄文眸光清亮,笑盈盈地说:“不然我随时会亲你。”

清和看着这一幕,眼睛微微湿润,殿下与公子多久没有这般轻松和谐了。

往年冬日里公子最是喜欢玩雪,在殿门口堆上两个一大一小的雪人,公子做的可仔细了,专注地用手指勾出大雪人笑吟吟的嘴巴。

小雪人藏在大雪人身后,大雪人牢牢地护着小雪人,贴得紧紧的,似要合二为一。

现下窗外大雪纷飞,照着以往,他指不定又哪里撒欢去了,玩的全身沾满了雪,不知道从突然哪飞扑到殿下怀里,抬头朝他咧出一个傻兮兮的笑。

还要揪着殿下的衣角,蹭蹭自己身上的雪,殿下也不恼,随着他玩乐,末了再把公子拢在怀里低声说些什么,逗得公子咯咯直笑。

殿下眼里真切的爱意做不了假,他一直觉得殿下是真心爱过公子的。

怎么一夕之间就变成了这副境地了。

听闻太子殿下素有皎如天上雪,不似人间月的美名,如今他觉得那个矜贵又温柔的殿下好像回来了。

“这下我可不是大胖子了吧。”付玄文轻轻弹了一下乐康的脑门,把乐康敲回神。

乐康小心思被戳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付玄文,生怕是个梦。

“殿下您还记得啊?”乐康摸摸脑门,有点小兴奋。

两人如胶似漆正好的时候,付玄文总是很忙,允诺了乐康很多事都没有做到。

比如带他去凛月节,一起去庚雾山看月亮等夕阳。

乐康嘴上不说,背地里鼓着腮帮在纸上画了个憨憨的大胖子,坏心眼地写上付玄文的名字。

那时付玄文是真的宠他,太子名讳他想叫就叫,而那太子本人都要给他做低伏小哄着宠着。

被付玄文当场抓到他也不害怕,理直气壮地叉腰:“殿下总是食言而肥,可不就是个大胖子吗?”

付玄文被他闹得没招,连连道歉许诺来年定带他去玩,终于哄出小美人一个笑脸。

乐康哪里知道他们没有来年了,后来的他早就被折磨得不敢轻易要什么了。

他学会了行礼尊称,学会了小心翼翼看人脸色,学会了以色侍人,唯独没有学会怎么把付玄文从心里割舍。

“你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付玄文似是感慨,又有些难过的样子。

乐康没忍住露出一点点笑,有了点少年模样,颇有些小窃喜在里面:“殿下的话,乐康也一直有记住。”

付玄文眸光微动,这孩子还是这样,给点甜头就能忘记所有吃过的苦。

他倒是宁愿他记仇一点,总是日子能好过很多。

“乐康一直很乖。”付玄文捏捏团子的小脸,声音低不可闻,“以后不要这么乖了。”

乐康没听清后半句话,刚想要追问,嘉德就传膳进来了。

“好了,先去吃饭。”付玄文牵着乐康的手走到桌旁。

用完早饭付玄文有些琐事需要处理,和乐康约着一个时辰后宫门口见。

今天倒是个好天气,冬日里难得的晴天,又偶有雪花飘落,乐康心里松快,连手炉也不带了,少年爱俏,穿的轻薄就要出门,清和在后面怎么都拦不住。

主仆二人行至一半,路过花园,乐康忍不住轻轻打落梅花枝上的雪花,他躲避不及,被雪花浇了通透,小脸上还是笑意盎然。

乐康脸上被冻得红扑扑的,清和怕他着凉,连忙把他身上的雪扑下去,乐康趁机掬起一捧雪,往清和脑袋上撒去。

惹得清和追得他四处乱窜,像是林间的梅花化了灵,那俊秀灵动的眉眼比那红梅都要艳上三分。

“倒是这宫中难得的好风景。”隔着不远处,说话之人年纪大约及冠,剑眉英挺,身如玉树,天生一副笑模样,头发也没有正经束好,歪歪斜斜地扎着别有一番风姿。

“殿下可要去和质子打个招呼?”近文知晓自家主子的心思,在身后问道。

“不必了,他一贯看我不顺眼,我就不去搅了他的好兴致。”付章兮摇摇头,透过层层的梅枝,专注地追寻打闹的少年的身影。

“殿下若是不逗弄得质子那么狠,他也不会不给您好脸色。”

付章兮不语,直到那道身影渐远,他才淡淡吩咐道:“去把我的手炉给质子送过去。”

乐康莫名其妙地捧着不知打哪来的手炉,刚出宫门就看见等在马车旁的付玄文,他换了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长袍,总是高高束起来的头发也散落下来,墨玉般的长发用雪色丝带扎起了一半,眼里有柔光流转,温和而又自若。

付玄文见到乐康,眼睛都弯成了新月,上前几步牵起乐康的手,发觉少年小手冰凉,有些不赞同地皱眉:“就穿这么点。”

付玄文把少年拢在披风里,乐康靠着付玄文暖呼呼的胸膛,眼角微红,偷偷地抓住付玄文的一缕头发,怕这样好的殿下眨眼就不在了。

付玄文侧头看向清和:“你家主子不懂事,你也糊涂了不成,去取一件厚衣服过来。”

乐康从付玄文怀中钻出个小脑袋瓜:“不怪清和,是我不想穿。”

少年少有的打扮付玄文怎能看不出,小心思昭然若揭。

他摸摸乐康冰凉的脸:“身子骨本就弱,不可如此折腾自己。”

付玄文把小包子团吧团吧抱上马车,又拿起早就备好的大氅给乐康披上,大氅被烘烤得暖暖的,舒坦极了。

付玄文故意把清和支走,趁着乐康还没有反应过来,挥手示意车夫可以出发了。

清和急匆匆地跑出重华宫,手里还抱着厚重的大氅,到拐弯处被一双手猛地拽到角落。

他气喘吁吁地想要挣脱,身后的男人贴在他耳边低声说:“这就不认人了?”一边在他身上上下摸索。

“殿下请自重。”清和使出浑身的力气想要挣扎。

“呦,这会子要我自重了,躺在我身下不知羞耻像个荡妇时怎么不说呢?”男人手上用力,刻薄地说。

“若不是你用药..”清和被侮辱得眼睛发红。

“呵,你当我是给你个奴才用的吗?”说完男人拽着清和随意推开一扇门,把清和重重摔在床上。

然后欺身而上,打量清和的脸:“虽然照你家主子长得差些,身子却是还可以将就。”

“可惜我家公子断断看不上你这般丑腔小人!”清和看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身上的男人给了清和狠狠的一巴掌,嘴角都渗出血:“这么维护你家主子,他知道你为了掩护他逃跑,被那些个男人糟蹋吗?”

男人脱下清和的衣服,毫不留情,清和痛得想要把自己蜷起来,脸色煞白。

“这般尽心,你莫不是心悦乐康?”男人身下用力,逼得清和一声闷哼。

清和几乎哭破了声,双腿不住乱蹬,口鼻之间尽是泪水的咸湿,恨不能昏死过去。

“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也配喜欢乐康?”男人越发狠戾。

清和呜咽着摆动腰身,拼命躲避,一双含泪的眼瞪着男人:“我再如何也是朝夕陪伴公子,不像您,公子见到您就像见到泔水秽物般避之不及。”

“您怕是还不及我。”

“我倒要要看看你个阉人骨头能有多硬。”男人从衣服里找出什么,强行塞到清和嘴里。

清和死死咬着牙,男人恼火,大掌左右开弓,扇得清和脸颊一片通红。

清和侧头看向被扔在地上的大氅,手指紧抓着床单。

还好,还好没脏了公子的衣服。

没一会儿哭求声和痛叫声交织着从房内传出。

凛月节在东微向来盛大,东微以月灵为神,所以在除夕前夕会向月亮许愿,以求得来年顺遂,月灵庇佑。

许是月亮总是有些曼妙美好的传说,每年到这天男男女女都会到大街上游玩,若是遇见了心仪的对象,便赠一盏月灯,以示倾慕。

街上人多,付玄文一贯觉得乐康一碰就碎,更是小心翼翼地护着。

两人长相自是出挑,乐康躲在付玄文怀里看不出什么,但付玄文气度非凡恍若天神,一身锦袍披着月光,更是温润如许。

这不就有秀美女子脸颊绯红,在小姐妹的撺掇下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走到付玄文面前,递上一盏精致的月灯:“不知公子可愿收下小女这盏月灯?”

付玄文还没来得及拒绝,一道小小的声音打断了他。

“不好。”

怀里的小团子声若蚊蝇,但是又很坚定。

“殿,哥哥若是喜欢月灯,我也可以送哥哥。”乐康拽住付玄文的衣角,眼里有些湿漉漉的担忧和恳求。

“所以,哥哥可不可以不要收。”

他还是有些怵付玄文,又怕付玄文收下别人的信物,像只小蜗牛一样,颤巍巍地探出触角试探,想要守住自己的宝贝。

付玄文嘴角忍不住上挑,揉揉乐康的小脑袋:“不好意思,姑娘也瞧见了,在下已有心上人。”

“不偏不倚,恰好自己撞进了我怀中,自那时起心中断无可能再容下他人。”

乐康早就恨不能把自己埋在地里,他羞于抬头。

他也没有看见付玄文眸里是难得的赤诚与明亮,仿若把星光点缀其中,揉成一汪春池。

秀美女子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她愣了愣,歪头莞尔笑了:“既然如此,那便祝公子与你的小心上人岁岁长欢愉,白首共此生。”

她叹了口气:“也愿他日能寻得郎君有公子半分真心。”

“姑娘通透玲珑,定会得偿所愿。”

女子离开后,付玄文低头去看早就熟成一团的小虾子,他戏谑道:“这又是几分熟啊?”

“殿下莫要再作弄我了。”乐康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付玄文的胸口。

这时人流突然都向一个方向汇聚,两人顺着人群被挤到一处高台附近。

高台上挂着层层的月灯,尤以最高处那盏最为瞩目,似是琉璃所制,以白色为底,散发着皓皓白光,当真像极了皎月,巧夺天工。

“谁能取得那最高的月灯送与心上人,当真是一桩美事。”身旁的人窃窃私语。

乐康小耳朵动了动,张嘴看向那数十米的高台,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意味。

也只有那最好的月灯,才能衬得起他的殿下。

付玄文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失笑,弯身把大氅给少年裹紧,拍拍他的头:“老实待着。”

言罢他就转身而起,付玄文身法极俏,只脚一蹬,就不慌不忙地超过其他人,一身月缎白衣,如谪仙般飘逸,下面围观的群众都被他吸引去了视线。

乐康更是心跳得极快,眼睛眨都不眨,盯着那个矫若游龙的身影。

付玄文轻巧地取下那盏月灯,天地都成了他的陪衬,好像月神当真偷偷下了凡,只为摘下最美的月灯来讨心上人的欢喜。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道身姿惊艳住了,可那本该目中无尘的神明,在见到小少年以后,眼里渐渐漫上快要溢出来的柔情,甘心跌下凡尘。

乐康只顾着呆呆地看着付玄文,眼里越来越亮,一闪一闪地出现惊喜的光,付玄文嘴角轻扬,把月灯放在乐康手中:“我的少年自然是要最好的。”

乐康攥住月灯,小心翼翼地左右看起来,可是余光还在偷偷瞄一旁的人。

惊鸿一瞥当真是个极好的词,他就站在那什么都不做,乐康只偷看了几眼,便胜过万千。

他努力压制住上翘的嘴角,耳廓像火烧云似的。

我的,月灯是我的。

这么好的殿下也是我的。

这一刻好像过往所有的苦都不作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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