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

精彩段落

正午,日头高挂,洒下灼人的光。街道热浪翻涌,除了偶尔几辆车往来,几乎没有行人的身影,就连流浪的野狗都趴墙根蔫蔫地吐着舌头。

米店的老板正坐在柜前吹着风扇,用座机和远方的友人聊天,看到进屋的男孩,做了个手势,意思是等会儿。

男生点点头,走出米店,去门口的榆树下靠着树干,模样有些疲惫,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

音像店年轻的女老板,据说高中毕业没两年接手了这家店,年轻漂亮,性子直爽热辣。手里拿着根冰棍,靠在门口注视着男生,良久,对他喊了一句:“欸,帅哥,店里有空调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被叫帅哥的男生弹了弹烟灰,颇有礼貌道:“不用了,姐。”

没大几岁,“姐”就有点扫兴了,女老板撇撇嘴,恨他一眼,进屋了。过了一会儿又出来,隔了几米喊了声“接着”,扔了根冰棍给他,嗔道:“你叫我姐,我还不乐意给你当呢。”说完,踩着高跟进了音像店,没再出来。

男生看着手里的老冰棍,捏着锯齿状的边缘,把抽了半截的烟按灭,撕开包装袋,蹲树下沉默地吃冰。

今年的夏季格外漫长,夏天都要到尾声了依旧热得人烦躁发困,打不起精神。

不过,远处的景吸引他的注意。男生一边嚼着冰棍,一边猜测“是在欺负人吧。”

“易臻,来,”米店老板结束通话,招呼男生进店,“你姥姥给你带的东西,我从冰箱里拿出来了。”

“来了。”

最后一块冰在齿间嚼碎,易臻站起来往米店走,进门前,又看了一眼远处,转念间,对米店老板说:“叔,我有点事儿,一会儿再来拿。”

“成。我把东西给你放柜子上,一会儿来拿走就行,热得,我眯会儿。”说着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

易臻跨上单车,转了个弯,去到马路对面。

**

今天是梁乐来到宁阳的第二天,他一早独自出门选择一条公交路线,从起点站坐到终点站,又选了另一条路线上车,原本想再次坐到终点站,因为口渴,他临时下车,找了家商店买瓶水。

不过,他再搭乘公交时发现手机竟然不见了,在司机的催促下,只好下车找手机。

手机没找到,心不在焉地倒把人给撞了。

确切的说,应该是把自行车连人一起撞倒了,车主虽然身材魁梧,但年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原本想着好说话,没想到那男生举着自行车座愤怒道“你怎么不看路啊,我车座都给你弄掉了,赔吧。”

梁乐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但事实证据摆在眼前又不得不相信,只好说:“好,我赔给你,多少钱?”

“车座都掉了,车就不能用了,你知道的吧,这车我1800买的,折旧给我1300就行了。”

他在被讹诈。

梁乐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但人生地不熟,他又孤苦伶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抿抿嘴唇,叹了口气嘟囔“你在违法犯罪”,又说,“我手机丢了,没法给你钱,你和我一起回家,我拿压岁钱给你。”

“……你是不是拿我当弱智?”男生不耐烦道,对早已注意到的手表动了心思,“手机丢了,那就拿手表抵呗。”

说着,上手从梁乐的手腕上把表拽下来,嬉皮笑脸道:“行了,两清。”

“不行!”梁乐着急,这块表是爸爸给他的生日礼物,说什么都不能丢了,他跳起来,想把手表给抢回来。

男生凭借身高优势高高举起手表,表情凶狠,手掌猛推梁乐的胸膛,使他摔倒在地。男生吐了一口口水:“操,傻逼。”

话音刚落,举起的手还没放下,表却没了——被另一位男生夺走了。

夺表的男生骑车的背影高挑,挑衅地拨动两下车铃,发出的清脆响声似嘲笑。

“我日你大爷!”

男生看了眼手心,冲抢走手表的不速之客大骂,立即捡起地上的车座安上去,蹦上座,踩着踏板追上去。

摔坐在地的梁乐目瞪口呆,欲哭无泪,他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只觉得宁阳真乱,真黑。

也觉得自己真是个倒霉蛋。

一直都很倒霉。

其实梁乐跟着爸爸妈妈来这里并不开心,可是留在畔津更不开心。

畔津有很讨厌的男生,如果不离开那里,说不定某天他最好的朋友周佳佳也会受到伤害。

从小在南方长大的男孩儿,来到北方除了新奇,更多的是紧张和惧怕。一切都是未知,梁乐生怕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所以他今天选择跟着公交路线准备了解一下这座北方的城市,城市的风采还未完全领略,倒先见识北方的男生凶莽,不讲道德,不守法律。

刁民!

梁乐闷闷不乐,想起他爸送他的手表不翼而飞委屈得想哭。他从地上爬起来,去买水的商店找收银的阿姨借手机打电话给他妈妈。

**

易臻骑着车过了两个红绿灯,穿过一条曲里拐弯的小道,往左经过美食街,再顺着绿茵大道往前骑。

把人甩得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骑得飞快,像是要飞起来。热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吹不干的热汗顺着脸部的线条滑散在空中。

他对这座城市太熟,拐了几回,十几分钟后再次回到最初的米店。拿走柜子上的食物挂在车把上,易臻骑到路那边慢悠悠地行进,看到坐在商店门口红色塑料椅上可怜巴巴的梁乐时,他拨响车铃。

梁乐看到他怔了怔,易臻晃了晃手里的手表,他才蹭一下站起来,跑到易臻跟前。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梁乐笑得很好看,他有两个圆圆的酒窝,一笑特乖,特别讨人喜欢。

“谢谢你。”梁乐太开心,表情雀跃,说话都兴奋,“我请你吃大餐!好吗?”

说完才想起手机丢了,便又说:“我手机丢了,只能等我妈妈过来,才能请你了。”

“不需要。”

易臻擦了擦下巴的汗,又看了梁乐一眼,说:“走了。”

“先等一下,”梁乐拽住易臻的衣摆,从背包里拿了一包心心相印纸巾递给易臻擦汗,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你好厉害。是哪个学校的,我给你送锦旗!”

“……”

这男孩长得还行,怎么傻里傻气的。

易臻垂眼拿出一张纸巾,把剩下的还他,擦汗后什么都没再说,骑车走了。

“妈妈,你来晚一步,”梁乐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刚才有个帅气的男生见义勇为,帮我把被别人抢走的手表拿回来了,真的超级厉害。”

闻言,华诺细眉微蹙:“有人抢你表?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不行,咱们得去报警……”

“我没事,你冷静一点,妈妈。”

梁乐从储物箱里拿出来瓶水喝了一口,然后把事情的从头讲起。在华诺的坚持下两人还是去了最近的派出所,被告知那片儿没监控后只好不了了之。

从派出所出来,华诺开车带梁乐去手机专卖店购买新手机,路上担忧道:“真是后悔离开畔津和你爸爸来这里,刚来就遇到这种事情,要担心死了。”

梁乐的童年几乎在搬家中度过,从小房子搬到大公寓,从一个城市搬至另一个城市,畔津算是他们生活最久的地方了。半年前梁文杰的师兄邀请他一同创办律所,夫妇二人经过长久地深思熟虑辞去工作,毅然决然来到宁阳,期望梁文杰的律师事业在这里重新起飞。

其实,梁乐想说遭遇这些事情可能只是因为他特别倒霉,但华诺从来不让他说这种自我否定的话。他又喝了一口水,在手机上偷偷搜索笑话大全,来逗妈妈笑。

车辆行驶至市中心正值晚高峰,梁乐无所事事地望着窗外的云朵,发现有一朵很像一只小浣熊,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华诺问他笑什么,梁乐探过身抱了抱她,像讲一个秘密:“妈妈,刚才有一只小浣熊告诉我,它很欢迎我们的到来。”

梁乐想,等到排异反应过去,一切应该都会好起来。

新手机买好,华诺懒得回家做饭,两人便就近去商场五楼吃饭,等号的空当梁乐去买奶茶,没想到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奶茶,喝起来竟是意外的美味。

梁乐注意到奶茶杯身的设计很简洁,只有一棵桃树。与之相应,店名也叫“一棵桃树”,虽然梁乐感觉店名有点土,但还是默默记住了。

毕竟——

“真好喝啊。”

**

“真好喝啊。”

水灵漂亮的小女孩双手捧着酒盅一副陶醉的模样,脸颊红扑扑的,对哥哥说,“我还要。”

“小馋猫。”易臻拿走妹妹易槿手中的酒盅,“舔一口差不多了。”

“可是姥姥做的米酒甜甜的,根本就没有度数。”易槿跳下椅子抱住哥哥的大腿,“哥哥,你再给我喝一口好不好,只要再喝一口,小花今天就自己睡觉。”

“不行,你已经喝醉了。“易臻收起米酒,面不改色地忽悠正在上幼儿园地妹妹,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脸比猴屁股还红。”

易臻骑车从米店回来时,易槿正在和楼上干妈家的儿子赵小航跑着玩,小脸跑得红彤彤,完全看不出是个患有哮喘的小孩。易臻把玩得脏兮兮的妹妹拎回家,刚换了鞋,易槿已经轻车熟路地从带回来的大布兜里拿出米酒准备给自己来一杯。

好在易臻眼疾手快,拿出他爸用来喝二锅头的酒盅只倒浅浅一口,意思意思得了。

小姑娘捧着脸,想起自己老爸喝醉时面色酡红的模样,一脸惊喜道:“哥哥我喝醉啦!太厉害了吧!”

“嗯。”易臻刮了刮她的鼻尖,说,“去换衣服,洗手吃饭。”

“可是我喝醉了,晕晕,哥哥要帮我。”易槿牵着哥哥的手说。

自己撒的谎,跪着也得圆了。易臻只好帮妹妹做了该做的事,把她抱上椅子,盛了两碗饭,从姥姥托人寄放在米店的大布兜里拿出食盒——小酥肉,炸小黄鱼,酸泡菜,榨菜,还有一盒饺子。

易臻从中拿出一些送去楼上干妈家,下来时提着一塑料袋赵爸给的葡萄。易赵两家自八年前就认识了,平日里走来串去,互相关怀帮衬,易臻父母去畔津开饭店留下兄妹两个很大一部分底气来自于相信赵家夫妇,楼上楼下的,早就成一家了,放心。

吃过饭,易槿看童话故事,易臻洗碗收拾屋子。正擦柜子,手机响起来,是发小俞舟打来的语音通话,易臻点击接听,打开扬声器,手机那头窸窸簌簌两秒后才有人声传过来。

“明天去打球不,没两天就开学了,我们几个说好要打他妈痛痛快快的一天。”

“不去,有兼职。”

“靠,你那兼职要做多久啊,怎么还没完?你要缺钱哥们把攒了十年的压岁钱借你,不问你要利息。”

“动你结婚本缺大德了。”

“……我他妈刚分手你就在这损我,没爱了。”俞舟想起前女友苦从心来,顿时球也不想打了,对易臻说,“不要算逑,明天我去奶茶店找你。”

说完一点不给易臻拒绝的机会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易臻六点起床,用凉水洗脸,清醒后接了杯温水放书桌上。

天蒙蒙亮,清晨的光温柔不刺眼,易臻拿出高二的英语书坐在窗边背了30个单词,又做了一整套听力训练以及订正。做完这些他换好衣服下楼骑车去一公里外的一家店买早餐。

一日三餐里,易臻最为重视早餐,早餐的好坏决定他一天的心情。这家店是偶然间发现的,很像他妈妈做出来的味道,所以就算距离一公里他也不觉得辛苦麻烦。吃过早餐,易臻把易槿送去楼上,然后再去市中心兼职的奶茶店。

俞舟是下午来找他的,一脸悲情地问易臻有没有奶茶能解他爱情的苦,易臻早知道他这副德性,给他点了杯果茶说:“别在这丢人,今天我早点下,陪你喝酒。”

“少说也得喝一两个小时吧,你妹怎么办?”俞舟问他。

“我妹……”

“哇,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梁乐趴柜台凑到易臻面前,开心道,“好巧,不过我昨天来这里买奶茶没看见你。”

易臻说话被打断有点烦,食指指节搓了搓眉心,问他要喝什么?

“对,点单,我要照顾你的生意。”梁乐看着菜单有点纠结,偏过头问俞舟他点了什么,俞舟又问易臻帮他点了什么。

于是,梁乐点了三杯和俞舟一样的果茶。

易臻在柜台内按照流程操作,梁乐在外面叽叽喳喳,问他是不是一直会在这里工作,什么时候过来会一定遇见他,夸他长得年轻,还以为他是高中生来着。

“我们本来就是高中生。”俞舟听下来有点迷糊,转头又问易臻,“这你新朋友?”

“不是。”易臻和梁乐同时开口。梁乐因为这样的巧合,笑了一下。

易臻被吵得脑子有点疼,加快手上的动作,想快点做好把人打发走,对俞舟说,“你的往后稍稍。”

俞舟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和梁乐聊起来,问他上高几,哪个学校。

梁乐如实说了:“宁阳二中,高二。”

他话刚说完,易臻和俞舟同时看向他。

“怎…么…了…”梁乐磕磕巴巴开口。

俞舟指了指自己和易臻说:“我俩也二中高二的,八班。不应该啊,我竟然对你没印象,你几班?”

“我转学过来的,几班还不清楚。”梁乐没想到来买杯奶茶会有这么开心的事情,他咧嘴笑太傻,便用手捂住嘴巴,露出的一双眼睛笑成月牙,过了一会儿发出闷闷的声音,“我太开心了。”

俞舟也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没准是一个班呢。”

听了这话,易臻倒吸一口气,这么吵的人还是不要同班吧。

而梁乐一想到这种可能,看着易臻的眼睛便笑成了一条线。

“你们竟然喝酒?未成年……唔。”

被捂住嘴巴的梁乐被易臻拉出店外,双手扑棱着挣扎,路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他才安分一点,乖乖受易臻左右。

易臻带梁乐去一条黑布隆冬的小道后放开他,这里没有路灯,梁乐心里发毛,担心力气很大的易臻揍他。

但是想象中的暴力行为并没有发生,他勉强辨认昏暗中易臻的轮廓,内心始终惴惴。打火机发出声音的一瞬间一簇火苗照亮了易臻的脸,侧脸轮廓像电影里桀骜不驯的男演员。他嘴里叼根烟,火苗舔舐烟草,餮足地发出嘶嘶声。

短暂的一秒后他们重新陷入黑暗,只留一点猩红时而发亮。烟味很快蔓延开来,缠上梁乐,钻进他的鼻腔,他用手捂住鼻子,往远处挪了挪。

“吸烟有害健康。”梁乐好心提醒他。

易臻不屑的笑声在黑夜中尤为明显,他什么都没说,反而显得梁乐像个傻子。梁乐抿抿嘴唇想为自己扳回一城,接着说:“抽烟对男人那方面危害很大,你还是不要抽了。”

易臻不留神被这话呛得咳起来,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把烟在墙上按灭,起身往外走。梁乐跟在他身后,在他的背上拍了拍,还煞有介事地叹气,易臻被他叹得差点以为下半辈子不举了。

俞舟刚好拎着烧烤和几瓶啤酒从烧烤店出来,看见梁乐指着啤酒顿时有点头疼,无奈道:“祖宗,差点被你害死。”

近来,宁阳加大对未成年保护力度,禁止向未成年售卖烟酒,虽说很多店家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被举报,未成年会被警察叔叔带去派出所学习理论知识以及请监护人。爱情的愁还未消,混合双打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喝酒影响发育……”梁乐没有想要害他们去派出所的想法,只是对他们很有好感,当然希望他们爱护自己的身体。

“喝一点点啤……绿瓶水有助于放松心情,哥哥我的心理健康非常需要它,懂吗?”俞舟揽着梁乐往前走,拦了辆出租,对梁乐说,“我们走了,你也早点回家,有缘再见。”

梁乐站在路边向他们挥挥手:“再见。”

俞舟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对后座的易臻说:“这人模样看着机灵,怎么挺……”

“愣。”易臻补了一句。

“对。”俞舟笑着说,“他跟着我们去烧烤店我都惊了,发言也他妈的令人无语。”

易臻对此深有体会,和俞舟一起笑起来。

消愁的地点是易臻家。

小花吃了串烤肠,喝了两口哥哥的可乐,饱了,想睡觉。易臻带她洗漱,又哄她睡着。

十分钟后,易臻关上卧室门,去冰箱里拿出刚买的啤酒放在茶几上,一人一瓶大口喝。

“时间过得真快,叔叔婶婶去畔津都快两个月了。”俞舟靠着沙发,他指了指正对面的墙上挂着全家福,说,“想婶做的饭了。”

易臻盯着全家福,沉默着干了半瓶酒。凉酒下肚,四肢百骸渐渐松弛,心里的那点不为人知的苦好像少了几分。

“易臻,我最他妈看不惯你一点是什么你知道吗?”俞舟好像有点醉了,平时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全吐出来,“就是,就是你什么都憋着不说,我想帮你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帮……”

易臻踹了他一脚:“小点声,吵醒了开始哭你去哄。”

“嘘,”俞舟食指竖在嘴边,小声说,“你们易家军我哪个都不敢惹,你妹哭起来我得头疼死。”

烧烤消灭干净,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明月悬在窗上,俞舟躺在地板上,终于想起今日喝酒的主题,将手臂盖在眼睛上说灯晃眼睛。

易臻把灯关了,月光温柔,洒下清淡的亮。良久,俞舟说:“我被分手心里其实没那么难受,甚至,还没有和……”

俞舟的话没说完,但易臻就是懂他说不出口的是什么。易臻借着月光收拾他们制造的垃圾,对他说:“我没问你和陆嘉宇怎么回事,你就别老让我别憋着,咱们稍微互相尊重点儿。”

“靠,你就坏吧。”俞舟声音开始变得混沌不清,半晌,再开口隐隐约约能听出哭腔,“妈的,说出来我得哭。”

开学这天,梁文杰亲自送梁乐去学校。宁阳二中校门前区域平坦开阔,两侧是几棵郁郁葱葱的大树,看起来有些年纪,枝叶交叠,投下很大一片荫凉。门前不远处是一块巨石,上面是“宁阳二中”四个漆红刚劲的大字。

四楼高二班主任办公室,梁文杰带着儿子和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的青年男子问好,又聊了几句,拜托班主任多多关照初来乍到的孩子。

“一定会的,您放心。”

班主任韩劲长相斯文,话语温和,天然地给人一种信赖感。梁文杰走后,韩劲带梁乐去领新书和校服,问了梁乐在新城市的感受,告诉他宁阳的冬天很美,让他期待一下。

踏入新环境带来的不适与紧张在和年轻的班主任的聊天中消弭,梁乐从小在南方长大,没见过大雪,听老师说宁阳冬天会有三十厘米厚的雪景,便像个好奇宝宝问韩劲冬天可以堆雪人打雪仗吗?

韩劲乐了,告诉他等到冬天就知道了。说着领他进入高二八班,拍拍手掌让学生安静。

刚只顾着问东问西,站上讲台梁乐颇为后知后觉,他顿时有点紧张,目光都不知道往哪里落。作了自我介绍后,台下响起掌声,他绽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靠,真在我们班。”

迟到的俞舟看见讲台上的梁乐吓了一跳,捣了一肘子身边的易臻。

易臻臭着一张脸,皱眉说:“我没瞎。”

梁乐也注意到两人,因为惊喜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咧嘴笑得傻极了,但因为两只酒窝看起来还算乖巧。

“老师,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俞舟嬉皮笑脸,向韩劲卖乖。

“很想还迟到,对老师的爱是不是有点廉价?” 韩劲喜欢和学生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正因如此,班里的氛围温馨和谐。

学生们笑着附和,前排的郭勤学说自己今天第一个到,对老师是真诚的爱,还用双手在胸前比了一颗心。

这对梁乐来讲是不敢想的,他的高中生活压抑、烦闷,严厉的班主任几乎不笑,一年四季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开玩笑更是天方夜谭。

有点喜欢这里,梁乐跟着台下的同学一起笑,感觉像一根羽毛在空中,浑身轻飘飘的。

班里有两个空位置,梁乐早在见到易臻的那一刻就做好决定,他指着易臻身边的空位,大声说:“老师,我要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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