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1-08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渔俏 主角:薛应迟 江雪里
网络店铺里的短裙品类众多,仅是高腰低腰就占了好几页界面,看得人眼花缭乱。
江雪里也不挑,看见一件顺眼的,就都点进收藏夹。逛得差不多了,他才在收藏夹里一件一件仔细地选。
挑好裙子已经十点多,宿舍门禁是十一点。他正准备下机走人,安静了许久的手机这时收到了新消息。
薛应遥:你在哪儿?
薛应遥:小驰说你国庆不回去?
薛应遥:八天呢,你打算待哪儿?宿舍?
这人发消息习惯性断句,一条能解决的事儿,非得分好几条发。江雪里耐心读完,心说怎么可能。
他拼了命才考上这所大学,来到这座城市,好不容易盼来八天假期,军训一结束就染了头发,皮肤也在精心的护理下没被晒黑丝毫,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当然要找机会去见他最想见的人。
正好薛应遥的消息给他提供了借口。
江雪里想了一下,弹出键盘打字。
江雪里:家里没人,我和小驰都不回。
薛应遥:海叔不在家啊?
江雪里:跟团去旅游了。
他爸江海是个安分老实的男人,前些年在镇上开了家便民超市,赚得不算多,余钱却也有点。看他在老家闷了半辈子,江雪里和弟弟都劝他出门走走,不过没劝动,恰好这回逢着国庆,跟团游打折扣,好说歹说才总算是同意了。
薛应遥:行吧,那你这几天都待学校了?
江雪里:应该吧。反正整层楼只有我一个,没什么不方便的。
慢吞吞打字发送,江雪里抿了抿唇,等待几秒,果然薛应遥就喊上了。
薛应遥:“整层楼只有你一个人?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
江雪里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地退出两人的聊天框,点进另一个聊天界面,室友黄知淼一分钟前发消息问他几点回去。
等他回完这边,退出去时未读信息变成了3。
薛应遥:“真只有你一个啊?那你岂不是很寂寞很可怜?”
薛应遥:“不然我现在就去看机票,我过来陪你?”
薛应遥:“我靠,东苏到青岩的机票居然炒到两千三一张了,这特么可是十月一!法定节假日!这价格是在坑爹吧!”
江雪里一一点开,听完只觉好笑。
薛应遥是他十二岁那年认识的朋友,和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江雪里不同,对方是典型的富家子,一出生就是金贵的大少爷。
两人因录制同一部争议较大的综艺结缘,那档综艺现在已经停播下架了,但在五年前,那节目相当火爆,收视率极高。他俩那几期播出时,恰好是节目最为如日中天的时期,关注度水涨船高,以至于某个争议片段播出后,负面舆论持续发酵,最后断送了整个综艺项目。
事实上综艺录制期间两人没怎么相处过,甚至连见面都只有匆匆几次,倒是江雪里的弟弟江雨驰和薛应遥玩在一块的时间更多。
大概是年纪相仿的孩子都容易亲近,节目结束后他们反而莫名熟悉起来了,那之后也时常联系,寒暑假还会去对方家中做客。
薛家是开连锁超市的,门店跨十多个省,开了上百家。家境极为富足优越,住的也是东苏有名的富人别墅区。
薛应遥很珍惜这段跨阶级的友谊,在江家兄弟面前没什么少爷架子。
他尤其愿意亲近江雪里。
他觉得江雪里长得好看,说话轻轻的很温柔,做饭也特别好吃。
他看似大大咧咧,心思却很细腻,每次邀请江家两兄弟到家中做客时,总会提前交代家中的阿姨,放下身份地位的尊卑,别一口一个少爷,当然,最好是不要频繁出现在客厅等地方,尽量让两个农村朋友感到自在舒适。
不过他的这些体贴心思江雪里一概不知,就像他完全不知道江雪里对他亲哥哥产生的所有见不得人的心思一样。因此也就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江雪里总会在某个时刻突兀地提起薛应迟的名字。
他只会笑眯眯、又毫不设防的脱口而出江雪里想知道的一切。
像是薛应迟什么时候谈了恋爱啊,女友的外貌性格啊,什么时候又分手了啊等等。
最近一次提到,便是说他哥貌似很喜欢粉头发的、穿裙子的女生。
迟迟等不来江雪里回应,薛应遥连炸了几个表情包过来,中间夹着一张航班和高铁座位全红的截图。
江雪里回了条语音:“没关系,你别来了。其实想想,自己逛街也挺好的,没人聊天就看别人聊。饿了就一个人去吃火锅,点个两人锅,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唔,晚上一个人待着也没事,害怕就钻被子里,睡着就不怕了。”
语气和平常无异,就是长了点,只不过薛应遥硬是从中听出了一丝寂寞可怜来,急得不行。
薛应遥:……别逞强了!
薛应遥:“你等着!我给我哥打电话去,他就住青岩!前阵子忙着开网吧还是什么的,好像离你们学校还挺近。我让他接你出去逛逛,反正他最近也闲下来了。”
江雪里眉毛一挑,勾起嘴角打字:打扰你哥会不会不太好?
对面这次过了很久都没有回应,不知是不是真打电话去了。
旁边那位不知是打游戏输了还是怎么,下巴横肉飞甩,满脸怒气地锤了好几下桌面,咚咚的震响引来周围好几道侧目。
几乎是同一时间,过道对面的墙角爆出一阵刻薄的怒骂声,紧接着周围掀起了激烈的骂战,此起彼伏。从十八代祖宗到生殖器官,好一阵热闹。
江雪里事不关己,抓起挎包起身往厕所走去,转身的一瞬余光注意到那油乎乎的胖子似乎也站了起来。
这家网吧不大,厕所只有两个隔开的单间,没有特意标明男女。两间都是空的,江雪里选了里面那间。
他刚跨进去,没来得及关门,一路跟出来那胖子忽然冲过来,伸出一只大手在他屁股上狠狠揉了一把:“你他妈是真的漂亮!让老子……嗷!”
他的话说到一半,生生转成了撕心裂肺的哀鸣。
耳边旋着杀猪般的叫声,江雪里面无表情收脚,在对方恼羞成怒要抓他头发的刹那,拎起包死命砸在了胖子的脸上,挎包拉链在他颤抖的肥脸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引起又一轮哭爹喊娘的嚎叫。
江雪里没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撩起裙摆,屈膝顶得胖子胃里当即一阵翻江倒海,随后几个巴掌扇过去,打得人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涌出来的鼻血都滴在了地上。
胖子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竟眨眼就被撂倒了,求饶都慢了半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碰你,真的不碰你,你是老大,我再也不敢了!你大人大量……饶过我吧……”
“啧。”江雪里捻了捻沾上男人鼻血的指尖,一股腥味味儿,恶心得不行。他抬腿勾了一下胖子的腿弯,胖子毫无防备,扑通就给他跪下了。
江雪里皮肤白,又不爱笑,平日里就总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病态又阴森。那胖子深知今晚是踢到铁板了,打又打不过,只敢颤巍巍的认错。
他也奇怪,心说这女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虽说他自己因为体脂超标,又疏于锻炼,爬层楼都得喘半天,整个就是虚胖,但再怎么也不至于被个瘦鸡似的疯子压制,毫无还手之力吧?
心里这么想,嘴上的求饶一直没停,姐姐美女喊了个遍,连女侠都喊出来了。
很快,他眼里的疯子就给了他回答。
“你瞎了?”江雪里将人踹倒,然后一脚踩在马桶盖上,眯起眼掏出一张纸巾,一根一根仔细地擦着手指。
“睁大狗眼看看我是男是女?”他说。
没被刻意压住的声音冷而透,虽不粗粝,却也是很明显的男声。
那胖子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从头打量他,悚得浑身发抖。
江雪里淡淡一笑,将浸红的纸巾扔在胖子脸上,调出手机录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把裤子脱了。”
“……”
“把裤子脱了。”他重复。
胖子惊恐地眨眨眼,嘴皮一抖又开始求饶。
江雪里懒得听他废话,撇撇嘴,脚尖慢条斯理地抬起,落在胖子腿间,用力不大地磨了磨,语调很低:“把裤子脱了。”
命根子都被人给拿捏了,胖子吓得要命,不敢再装聋,抖抖索索的真把裤子给脱了。
江雪里了无兴趣地睨了眼,象征性将手机对过去晃了一下,禁不住冷笑,“脱了还没我的大,做什么梦呢?”
估计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委屈,这下胖子面子里子丢了个透,忍不住直接哭了起来。
哭得很惨烈,脸都扭曲了。
江雪里轻飘飘看过去,手指一点停止录像,没存就摁了退出,嘴上却道:“你刚那副样子我都录下来了,包括你这儿……”
他说着,鞋尖又磨了磨胖子,“我以后不想在附近看到你,知道怎么做?”
那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怜巴巴的不停点头,点完还不敢穿裤子,泪眼婆娑地缩在角落。
活像被一头即将被宰的猪,噙着泪等死,不带挣扎那种。
网吧卫生间是狭窄的单人间,光马桶就差不多占了一半的位置,江雪里很嫌弃和这种傻逼共处一室,推开门走了。
他裙子已经挑好了,进去把机子关了就能走人,谁知里面不知什么时候打了起来,前面整排转椅四仰八叉的,倒的倒,歪的歪,走近点看,好几台机器砸在地上,线已经被扯断,有两台显示屏都碎了。
在网吧,这样的场面其实不算新鲜。
大概全国的网吧,每天都会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常常同进同出,嘴里不干不净,偏偏嗓门还大,要哪天闹点什么矛盾,那整个网吧都将不得安宁。
这种人被统称为赌徒。和打麻将、掷色子、玩扑克牌那种赌类似,只不过赌的途径不同,他们是网赌。
这种赌一般下的本金都很大,运气好点一晚能进个几十万。
这类人群通常戾气重,脾气差,动不动就能因为各种问题当场干一架。
而今天,就刚好让江雪里碰上了。
当然,这些破事与他无关,他只需要走到之前坐的位置上,把电脑关了就能走了。结果他好死不死去了趟厕所,耽搁了时间,也不知这架是打了多久,久到警察都来了。
十来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气势汹汹,三两下便控制了混乱不堪的局面。
江雪里一阵咯噔,心觉要完,果不其然,闹事的人被制服后,由三个警察押着往警局赶。其余的留了下来,从一号机开始一个个盘查身份证。
他如坐针毡,想偷溜却已经晚了。
某个气势极强的高个子进来后就一直守在后门,动也不动。正门更是不用说,有两个警察一左一右站那儿,满脸写着铁面无私,跟雕塑似的,连厕所门口都站了人。
他心里慌,却没表现出来,甚至等警察查到他这儿来的时候,他还能淡定抬头,眨巴着眼睛道:“警察叔叔,我今年就十八了,但是……还差三个月,算成年么?”
“……”
***
薛应迟推掉朋友攒的饭局,去了地下停车场。
男人刚睡醒,行动还有些懒散,眉宇间更是懒洋洋的。
他弟弟十分钟前打来一个电话,先是莫名其妙撒了个娇,再是肉麻地喊了他几声好哥哥,最后求他去T大接个朋友,顺便带人家在青岩四处逛一逛。
这种费时费力的活他当然不情愿,拒绝的话拐到嘴边,就听他弟说那个朋友叫江雪里。
江雪里,他有印象,挺乖的一个小男孩,记忆里性格挺闷的,又瘦又小,还容易害羞。
想着既然认识,他便没再拒绝,亲自开车去T大接人。
没成想刚出小区,就接到了柯洋的电话。
柯洋是他店里的员工,这个点打来估计是碰上了什么事。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很准,电话一接通,柯洋就战战兢兢道:“老板,北山区派出所的张警官说,请你去他那里喝杯茶……”
薛应迟懵了一瞬。
北山区派出所?
“就老六那几个,又打起来了,还有……警察在咱这儿查到了未成年。”
薛应迟眉峰轻蹙。
他大学毕业后自己开了家网吧,采用了薛应遥随口提的店名——良心喂了狗。网吧生意还不错,他用手里的余钱又盘了几个店面,后来干脆开起了连锁网咖。
北山区那家店上个月刚装修完,上星期才开业,谁能想到这么快就出了事。
在家睡了一天的男人此时终于有了点精神,搓了把脸,听柯洋报告情况。
这事来龙去脉也挺简单,只是打架还好,偏偏警察在网吧查到了未成年。这就有些伤脑筋了。
柯洋那头来了客人,薛应迟挂断电话,歪歪头扭了扭酸痛的脖子,顺道甩走一丝不务正业的慵懒。
看来T大暂时是去不了了,怕江雪里在等着,他想了想,找薛应遥要来了江雪里的手机号。
“喂?”
电话响了两声后接通,对面的声音带了点疑惑,细听还有一点难以察觉的惊喜。
他没多想,只问:“是江雪里吗?”
对面细声细气地“嗯”了一声。
他轻声发笑,心想这小男孩真是一点没变,像小蜗牛一样,胆子特小。
“小家伙,听出我是谁了么?”他问。
“嗯。你是……应迟哥哥。”江雪里的声音听起来很软。
哟。小家伙还挺乖,还记得叫哥。薛应迟心情愉快,说:“你现在在哪个位置,学校?”
这回对面没立刻回复了,薛应迟等了快五分钟,才听到乖巧的小家伙很乖地说:“北,北山区派出所。”
晚十一点,北山区派出所。
一楼审讯室,五六个身穿大裤衩,脚踩夹板拖的彪形大汉排成排,猥头猥脑地缩在单人办公桌前,江雪里握着手机,像个小尾巴似的躲在某个高个子身后。
年轻的警察坐在办公桌中间,手上写写画画,不时瞪一眼面前几个络腮胡:“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打架啊?”
江雪里前面的大高个摆摆手:“小张,你这个又字用的,哥可不爱听啊。”
这嗓音嘶哑得,一听就是个老烟枪。
小警察鼓着眼珠:“吕老六你给我好好站直了,东倒西歪像什么样子!还有,小张是你叫的?别指着跟我瞎套近乎,赶紧的,老实交代,到底为什么打架?”
“小……”张字发了半个音,见小警察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吕老六举双手作妥协状:“唉得,张警官行了吧?你说咱俩这就住对门儿的关系,你老这么见外做什么。”
“少废话。”小警察看他像看智障似的,转眼望向另一个面相稍微和蔼的寸头小哥,“你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吕老六偏过脑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道完球。
“就输钱了呗。”那寸头说话大舌头,性子却是个耿直的,“好几万呢,我特么想想都呕血。”
“我靠你他妈——”吕老六抓了把头发,一记飞踢踹过去,“闭嘴吧你!”
他动作幅度大,江雪里担心被连累,后撤了两步。
寸头被踹了一脚才如梦初醒,他妈的他刚说了什么???
“吕晓陆!你给我安静待着!”小警察呵斥一句,脸上勉强维持镇定,招招手让边上站着的另外两个警察把吕老六按着跪在地上。
江雪里见此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两步,移到了另一个人背后缩着。
吕老六挣扎两下,还欲狡辩什么,被小警察一个瞪视给瞪老实了。
“跪那儿写两千字检讨,不写完不许站起来。”小警察说着扔了支笔给他,咬牙切齿道:“写完再收拾你!”
吕老六缩缩脖子没呛声,在几个大汉呆若木鸡的注视下,抓起笔认真思考起检讨内容来。
大汉们对了个眼神,谁也没明白之前还趾高气扬的吕老六怎么突然就转了性。
“我听老吕成天吆喝说在局子有熟人,不会就是这鸡仔儿小警官吧?”
“是吧?不是说住对门儿?”
“看着像,确实挺熟。”
“熟?你他妈怎么看出来的?”
“废话,吕老六什么人,你几时见他吃过哑巴亏?不熟能被这小警察拿捏得死死的?”
“……”
粗犷汉子讲话口无遮拦的,想什么说什么。没注意到他们口中的鸡仔儿小警官脸都绿了。
江雪里听了会儿听不下去,手指就近戳了戳某个黑背心的背,黑背心一回神,闭嘴指了指会议桌,几个人这才后知后觉停止八卦。
小警察绷着脸,瞥向寸头,抽开笔帽开始记录:“接着说,输了几万?”
寸头埋下头,不吭气了。
“老实说,别想着瞒。没听说过么,国家优待俘虏。”小警察说,“我们警察局也是,主动自首还能从轻量刑。”
过了片刻,寸头还是不肯开口,小警察用笔敲敲桌面,“行吧,不说是吧?十万字检讨,不写完别想出去,赵警官,把他带大厅去,趴地上撅着屁股写,不写完不放人。”
大学城这片闲人多,吕老六一行人就是附近出了名的小混混,成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进警局就像家常便饭,三不五时就得去一趟,一帮老油条脸皮贼厚,进警察局不仅不觉得丢人,反倒见天的耍起了流氓,久而久之,警局的人也都习惯了,能够处变不惊地应对这些人耍的无赖,后来甚至还研究出了两套专门对付这种人的办法。
一是放下矜持,他们没皮没脸,那你干脆比他们更不要脸,不就耍流氓么,耍回去不就得了?警察怎么了,警察也是人,人得跟人才能说人话,跟傻逼那可是没话说的。
不过这种方式不太文明,也就只能在心里偷摸想想,基本不提倡。
第二就是写检讨。这种办法就文明多了,他们基本用的都是这招。
这些大汉个个五大三粗,都是早早出来混社会的,大字不识几个,肚子里没二两墨水,让这样的人写检讨,简直比把人放油锅里反复煎炸还残忍。
寸头一听果然脸色大变,眼看那个叫赵警官的逐渐逼近,赶紧交代:“六万!”
他这一声吼,其他几人当即暴走,围过去一人赏他一脚。
寸头边哎哟叫唤边发怒:“十万检讨,十万!老子活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么多字!你们他妈谁写得出来?”
闹剧也就持续几秒钟,赵警官带了两个警察过来把这群人拉出了审讯室。
吕老六抓着笔,半天没蹦出几个字,见兄弟全被带走,连忙夹着尾巴跟了出去。
江雪里围观全程,没绷住笑出了声,但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小警官收拾完几个老赖皮,该收拾他了。
“多大了?”
“差三个月十八。”江雪里压着嗓音说。
“未成年进什么网吧?”小警察抬眼瞥他,“啧,你这头发怎么回事?白不白粉不粉的,家里大人不管?学校也不管?”
“这叫渐变……”江雪里辩解。
小警察无语:“重点是这个?”
“我上大学了。”江雪里找准重点说:“我爸不管我这些。”
小警察叹口气,又低头写着什么。
江雪里乖乖站着,思索薛应迟来了要怎么办。
虽然早就做好穿女装面对对方的思想准备,但也绝不是在现在这种尴尬的场合。更不是在他如此狼狈的时候。
他的计划是在对方面前一步一步释放他异装癖的信息,引领对方在不知不觉中脱敏,可此时此刻的状况,又根本不允许他换回男装。
看来得重新制定计划了。
至于今晚,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薛应迟不恶心他,他就能厚着脸皮在对方周围转悠,转久了总能适应吧?
“你叫什么名字?”小警察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江雪里回神:“江雪里。”
“家庭地址?”
“乾州省山……”
话说一半被打断:“你不是本地人?”
江雪里有问必答:“我乾州人。”
“那你普通话挺好的,我以前有个大学同学,也是你们乾州的,那口音重的,有时候你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小警察露出一副怀念的表情,说完摊手:“那把你的身份证给我,我登记一下。”
江雪里警觉道:“你要登记什么?我可以自己填。”
以为对方是怕他向家里人告密,小警察缓和脸色,尽量温和道:“你放心,念你这是初犯,我们呢顶多就是批评教育,你再写份检讨,暂时不会通知你家长的。”
江雪里哪是怕这个,见小警察很坚持,只得不情不愿把身份证交出去,心说要看就看吧,是你自己非要看的,可别吓死。
小警察接过身份证,先是看名字,接着半秒不到便顿住了。
“你,你是男的?”他不可思议道。
江雪里点头。
“你为了进网吧,居然特意穿裙子?”他见鬼一样起身绕出会议桌,颤着手指碰了碰江雪里的粉毛,满脸写着我不理解:“你还专门染了头发,就为了扮成女孩子?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思想开放成这样了?”
江雪里闷头闭麦,没解释,直到被发配到大厅蹲着写检讨,也没出声。
想着就这样被误解也挺好,总不能直说自己有被迫性异装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