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2-31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李淮傲 主角:白熠 应雨
《小奶龙饲养法则》第八条:小奶龙爱干净,总是把自己周围的环境打扫的一尘不染。
白熠甩了甩手上的水,回头看了一眼磨磨蹭蹭朝水池移动的应雨。
厕所里还有两个男生,白熠垂下眼,“我去外面等你。”
难怪去厕所之后就会迟到,白熠差点忘了,应雨是不可能在别人面前碰水的。
白熠靠着墙,听到卫生间里面传出说话声。
“你是二班的应雨吧?”
“刚才那个是你们班新来的那个转校生吧,我听说他有点邪门,是真的吗?”
应雨有点懵,“什么?”
“你没看贴吧吗?哦对,你瞎你也看不见。”
“我看得见。”应雨小声更正。
说话的人也没在意,“贴吧上说,他在他以前的学校,把同学打住院了,骨头断了好几根,而且好像出院之后精神不太好。”
“被打的那个家里不干了,非要学校给个说法,他在学校待不下去所以才转学的。”
“听说他总打架,而且很邪门,被他打过的人精神都出问题了。”
“对对,我去他们学校贴吧上看了,他们学校都挺怕他的,现在他转来咱们这,他们都普天同庆呢。”
“哎,小瞎子,你不是跟他同桌吗?你发现他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了吗?”
“我同桌挺正常的。”应雨听了半天,忍不住辩驳,“他刚来的那天,看见刘浩欺负陈佳怡,还把刘浩给打了。他人可好了,贴吧上都是乱说的,你们不能信。”
白熠打了刘浩的事全校都知道了。刘浩平时就喜欢欺负女生,学校里没有几个看他顺眼的,听到他被新来的转校生给收拾了,暗地里都说一声活该。
“也不能完全不信吧。刘浩是在东墙被打的,刘浩在东墙打架哪次不叫社会上的人,他能把社会上的人都一起打了,要不是他像传说中的那么邪门,我不信他能打得过好几个社会上的。”
应雨不服,“是刘浩他们太弱了,我亲眼看见的,我同桌一拳打倒一个,一脚踹飞一个!”
“咋还急了,你不是瞎吗,你怎么看见的?我看你平时也挺孤僻邪门的,该不会你俩邪门到一起了吧?”
门外的白熠抬起腿,朝着墙踹了一脚,发出巨大的闷响。
里面两个男生吓得浑身一抖,互相看了眼。白熠临出去前说的那句“外面等你”他们两个可是都听见了的。
难道转校生还有趴在厕所门上听墙角的习惯?
刚才那些话要是被听见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
八卦是真八卦,怕死也是真怕死。
应雨说:“你们还在这里聊天,上课铃都响了,你们要迟到了。”
两个人赶紧贴着墙灰溜溜的跑了。
里面想起了水声,片刻后停了。又过了一会儿,应雨才从里面出来,双手已经擦干了,一丝水汽也没有。
他辨认了下白熠的身影,然后走上前抓住了白熠的衣角。
白熠垂着眼,看着那深蓝色校服上几根白皙的手指,心想,没错,是刘浩他们太弱了。
很多事有一就有二。
比如应雨出教室都要抓着白熠的衣角,无论是打水或者食堂打饭,包括上厕所。比如白熠上课替应雨抄笔记,虽然抄的很不耐烦。
白熠发现,应雨还挺养生,每天早上都要接一杯热水,但是他不敢多喝,怕上厕所。他的饭卡里也是真的有钱,虽然不多,以前只啃馒头应该是去的晚什么菜都没剩下。
带着应雨打水打饭上厕所都不是问题,唯独抄笔记这件事,白熠每次抄完都觉得需要打十个人才能平复心中的烦躁。
尤其是数学课,面对那一大堆令人头晕的公式,白熠几次差点当场抓狂。他趁着那为数不多的耐心耗光之前,匆匆把笔记抄好,扔给应雨。
手肘被轻轻碰了碰,白熠侧头,斜睨了一眼过去。
应雨用笔帽在白熠龙飞凤舞的笔记上指了指,“你这个公式是不是写错了?”
白熠没好气的撩起眼皮看板书,“没错,老师就那么写的。”
“这个不应该是根号a,应该根号a的三次方……”应雨小心翼翼的瞄了白熠一眼,“你能不能再好好看看?”
“看什么看,我不可能看错。”白熠凶道。
应雨不敢吱声了。
白熠有气没处撒,低着头掏出手机,在群里打字。
“记笔记真是最煞笔的行为。”
耳边是沙沙的笔声,应雨还在不停地演算。白熠听了一会儿,气消了不少。
他抬起头,在密密麻麻的板书中,找到应雨指出的那个公式,果然在根号下面的缝隙里看到了三次方。
看不出来,小怂包还挺认真,这种错误都能发现。
应雨的笔忽然被抢走,等再还回来的时候,应雨看到了那个被填上的歪歪扭扭的三,只不过……
“应该是a的三次方,不是b的三次方。”应雨小声纠正。
白熠:……
白熠单手枕着头趴在桌子上,留给应雨一个后脑勺,拒绝交流。
群里,林达在白熠那句话后面发了个问号。
林达:熠哥,我刚放下笔,就看见你这句话,感觉受到了心灵创伤。
自己辱骂了自己的白熠并不想搭理他。
戴旺:熠哥,周末我爸妈要去泉城,我去找你吧。
白熠之前念书的地方就在隔壁市,相隔不远,两个小时车程。
林达:你要去找熠哥吗?你咋没跟我说,我也要去!
戴旺:我爸妈去泉城看我小姨,你要去吗,我跟我妈说一声,带上你。
林达:我这就去跟我妈请示!
林达:等会儿,我忘了现在还在上课,等我下课了在给我妈打电话。
戴旺:熠哥呢?熠哥周末有时间吗?
白熠:有。
戴旺:行,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林达和戴旺是邻居,发小,关系很好。白熠在之前的高中,和两个人同班。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交集,白熠独来独往惯了,对谁都爱答不理。有一次放学,白熠听到戴旺电话里的哭诉。
戴旺的弟弟比他小了两岁,去上网被人堵在外面收“保护费”。戴旺虽然学习不那么好,但是也从来不打架生事,当时就慌了。弟弟的哭声给他壮了胆,他鼓起勇气向令人望而生畏的白熠求助。
从那之后,戴旺发现这位冷面校霸虽然很冷,但其实并不是那么难相处。然后三个人就有了一个小群。
约好了周六上午,周五晚上放学,班主任却忽然宣布,学校要求各班级周六大扫除。
白熠皱了皱眉,准备和戴旺说一声,眼角余光看见班长何明宇朝他这边走了几步,然后扬手扔了个东西。
一把钥匙砸在了应雨的桌子上,弹跳了几下滚到地上去了。
“应雨,别把钥匙弄丢了啊,周一早上给我。”何明宇说完,拎着书包走了。
应雨钻到桌子底下去捡钥匙,白熠的视线扫到了他露出来的腰。
“他把班级钥匙给你干什么?”白熠问。
应雨宝贝似得把钥匙放在书包的最里面,“明天过来打扫卫生,开门的。”
白熠皱了下眉,没懂。
“你明天也不用过来了。”应雨说。
“也?”白熠似乎明白了,“你一个人过来打扫卫生?”
应雨点了点头,看白熠似乎还在等着他的话,才不好意思的解释,“我不交班费的,所以这些活都我来干。”
白熠沉默了片刻,“谁让的?”
“我自己想做的。每次大扫除之前,他们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班级的卫生我来打扫。是我自己要求的,反正我也不需要写那么多的作业,我也不出去玩,我还挺喜欢打扫卫生的。”
应雨多少也摸到了些白熠的脾气,怕他发火,不等问就什么都说了。
白熠的目光落在应雨干净整洁的桌面上。
“我就是喜欢干这个。”应雨眼睛亮晶晶的,“以后我帮你收拾课桌吧。”
桌洞里胡乱塞着课本和试卷的白熠:……
含糊了“嗯”了一声,白熠拎着书包走了。
第二天早上,天气阴沉沉的。北方秋天雨水少,白熠没怎么在意,揣上手机就出门了。
他对泉城不熟,见面的地点还是戴旺订的。离学校有点远,白熠打车先到了。
等林达和戴旺打着伞赶到的时候,白熠才发觉外面竟然飘起了小雨。
秋雨淅淅沥沥,把人冻出一身鸡皮疙瘩。
戴旺把还在滴水的伞支靠在椅子旁边,拍了拍自己淋湿的肩膀,埋怨林达,“让你带伞你不带,你没看天气预报吗?”
林达抱着肩膀哆嗦,“你咋跟我妈似的,又让我带伞又让我穿秋裤的,你看熠哥也没带伞啊?熠哥你穿秋裤了没?”
“没穿。”白熠心不在焉的回了句。他看着戴旺那柄湿漉漉的黑伞,心里有些担心。
今天上午大扫除,这种雨天,不知道应雨去了没有。
应雨,这个名字和雨天倒是有几分般配。
“熠哥,想啥呢?”林达坐在白熠对面,店里的暖气让他暖和了不少,“哎我跟你说,你走了之后,学长亲自去乔伟家里慰问了,请乔伟回来上学。但是乔伟那个怂逼死活不敢来,听说被吓破了胆,话都不会说了,他家里人也逗,不带他去看病,好像四处找大神给驱邪,特么笑死我了。”
白熠眼皮动了动,“找什么?”
戴旺在桌子底下踹了林达一脚。
林达表情僵了僵,干巴巴的说:“没找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他家还这么愚昧无知,真是拖了社会主义的后腿。”
怕白熠介怀,戴旺赶紧招呼服务员点菜。
其实白熠对乔伟家里的这种做法并不意外,毕竟他被传有点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打乔伟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兽瞳,被乔伟看见了,吓得精神失常。就算林达没说,白熠也猜得到,乔伟肯定疯疯癫癫的念叨他不是人之类的话。
看到他兽瞳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被吓得恍惚,唯有一个例外。
那天应雨盯着他竖起的瞳孔,对他说,“你的眼睛真好看。”
白熠忽然站起身,抓起戴旺的雨伞朝外走。
“我有急事,等会儿回来。”
《小奶龙饲养法则》第九条:未成年小奶龙对身体控制能力差,淋雨会变回原型,成年后情况好转,只会露出龙角和鳞片;但如果是人龙混血宝宝,则完全相反。
一柄黑伞进了学校大门,直奔高三教学楼。
走进教学楼,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立刻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白熠调动全身的注意力,神经十分敏锐。
今天是高三年纪大扫除,每个班级都有人在。
“一会儿怎么回家啊,你们带伞了吗……”
“我爸今天加班,也不知道会不会来接我……”
“有没有一起开黑的,反正也闲着……”
……
白熠脚步匆匆,穿过这些纷乱的声音,推了下高三二班的门。
难道是从里面反锁了?
白熠个子高,立刻贴到门上的窗口往里看。
教室里桌椅整齐,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呼吸声心跳声也都没有。
人不在教室里。
按理说没有人能在白熠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藏起来,但是应雨显然不是普通人。
白熠不放心,还是大力的敲了几下门。
“应雨?应雨你在里面吗?”
隔壁班有人听到了响动,从后门探出头来,“你找人啊?他们班今天没来人。”
教室里显然已经被打扫过了,不会是没来人。
可能是应雨怕被人发现,所以提早来学校,在其他班级的同学过来之前,就把班级打扫干净了。
白熠这么想着,提着伞朝楼梯口走。
隔壁班的门没关,里面的说话声清晰的传出来。
“下雨了,树林里就不用打扫了吧?这天淋雨容易感冒,要不……”
白熠目光一动,树林。
他快走了几步,跑到楼梯转角的窗户前,朝外面看去。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东侧树林的方向。二班负责的区域,应该就是他转校第一天跳墙的地方。
秋雨淅淅沥沥,雨帘之下,已经枯黄的树林看起来一片萧瑟。
白熠定睛看着,瞳孔渐渐变成了竖瞳。
兽瞳的视线要比人类的敏锐很多,白熠看了两秒钟,飞奔下楼。
在雨声里,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并不明显,但是灌木丛中明显有东西动了。像是胆小躲起来的小猫,怕大动作引起对方的注意,胆战心惊的竖起全身的毛来观察敌人。
白熠轻轻的叫了声,“应雨?”
灌木丛猛然抖动,有什么东西向更深出钻了进去。
白熠的心猛然一抖,上前把应雨从灌木丛里抓了出来。
应雨裹着湿透的校服,背对着白熠剧烈的挣扎。白熠差点没抓住,只能把伞丢在一边,双手从背后将人固定在怀里。
“应雨,是我,别怕、别怕。”白熠对着应雨覆盖着鳞片的耳朵急促的说。
应雨浑身抖得不成样子,他怕极了,伸手去抓那禁锢在他胸前的手。
他的指尖长出了尖锐的爪,碰到白熠的手的瞬间,就见了血。
一丝血腥味在雨水中爆开,对于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都分外的敏感。
“你放开我、放开我!”应雨不敢再抓,但是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白熠放松了点力道,却仍旧不容他挣脱,“应雨,你别怕,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先冷静。”
或许是白熠的声音太过沉着冷静,应雨果然不挣扎了,但身体仍然僵硬着,不肯转过来让白熠看见他。
不一会儿,怀里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
白熠松了一口气,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应雨的身上,把兜帽也扣到了他的头上。
黑色的伞被重新打了起来,白熠看着面前一直哭泣的人有些头疼。
打架他在行,哄人他可不行。
好在应雨哭了一会儿就自己止住了。他缓缓的蹲在地上,仍旧用弓起的后背对着白熠。
应雨鼓起勇气,“你怎么还不走?”
一直任劳任怨给他打伞的白熠:……
白熠反问,“我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哭唧唧?”
应雨吸了下鼻子,“我、我没哭唧唧。”
白熠看着缩成鹌鹑一样的应雨,鬼使神差的问道:“你想看我的眼睛吗?”
应雨的后背一僵,没吭声。
“转过来。”
白熠的语气有点凶,像是呵斥,像是命令。应雨双手捂着脸,转过身仰头怯怯的看着白熠。
白熠的竖瞳里,映出了应雨的模样。
应雨并不是身上所有的皮肤都变成了鳞片,他的额头光洁细腻,没有鳞片,只是左侧有一个小小的角,嫩嫩的,湿漉漉的。他的脖子随着仰头的动作绷紧,是人类少年美好的模样。
只是从他捂着脸的手指缝里,隐约能见到青色的纹路,还有遮不住的耳后,细小的鳞片被雨水沾湿,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逆鳞。
没人告诉白熠,但是白熠瞬间就知道了。
白熠弯腰下,拉了拉应雨头上的兜帽,把他耳后的鳞片都遮住了,额头的角遮了一半。
因为距离的拉近,应雨瑟缩了下。
“现在能跟我走了?”白熠问。
在无人知道的角落,彼此交换了秘密,白熠希望应雨能把自己当成同类。
然而应雨显然没有意识到白熠的用心,他自惭形秽的低下了头,“你的眼睛好好看。”
白熠抓着伞柄的手蓦然一紧,语气带上了几分烦躁,“不走我不管你了。”
应雨低下头,蹲在地上没动。
白熠不多的耐心消耗完毕,刚要走,裤腿上的布料被抓住了。
白熠垂下视线,就看到应雨抓在他裤腿上的手,还有手背上的青色鳞片。
半晌后,一柄黑色的大伞朝着校门口移动,伞下是两个少年紧挨的肩膀。
白熠半垂着眼,眼睑遮着瞳孔。
应雨身上穿着白熠宽大的外套,手缩在衣袖里,头上扣着兜帽,深深的埋着头。
有风吹过,雨丝从伞下飘了进来。白熠侧了侧身,很快单薄的卫衣就被打湿了。
十分钟后,白熠家里的浴室响起了水声。
白熠坐在沙发上,在空调的运转声中,翻了翻群里的消息,然后给戴旺回了个电话。
戴旺和林达被雨困在了饭店里,虽然满肚子疑问和牢骚,但是却无处发泄,因为在结账的时候,他们发现白熠已经预先付过钱了,还多给了不少。
戴旺一手揣着在兜里捏着服务员找回来的钱,一手伸直了试图叫车,歪着头用肩膀和脸夹着电话。
“熠哥,你干嘛去了?”
“回了学校一趟。”
戴旺叫车的手臂僵了僵。
他熠哥以前可是每天除了上课,半分钟都不想在学校里待的人,怎么今天突然主动回学校了?
不过白熠向来不愿意多说自己的事,戴旺也不多问,“我们吃完了,你怎么先付钱了,还多给了不少,一会儿咱们找个地儿续摊不?”
虽然戴旺这么问,但是他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白熠逃课打架什么都干,但就是晚上从来不出鬼混,凡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人家不出来是人家的事,戴旺手里捏着白熠的钱,总还是要礼貌的邀请一下。
“不了。谢谢你的伞,我明……”
浴室门被拉开,应雨从里面探出头来。他还是不习惯这个样子被别人看见,目光闪闪躲躲,举着花洒认错,“同桌,我把你家的这个弄坏了。”
电话另一头,戴旺听到白熠的声音顿住了,疑惑的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喂,熠哥?信号不好吗?”
“伞我明天还你。再见。”白熠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戴旺:“……”
白熠放下手机,去浴室里检查了花洒,并没有坏,出水也正常。
“哪里坏……你穿着衣服洗澡?”
应雨浑身湿透,局促的站在浴霸下面,“我不小心把它碰掉了,对不起。”
白熠的视线从应雨额头上被浴霸照得几近透明的小角上移开,把花洒挂回原处,“没坏,本来就是活动的。”
关门前,白熠嘱咐,“别穿着衣服洗澡,洗完可以用吹风机吹干,我不会看你。”
白熠换掉湿衣服,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响了一会儿,确定不会再出现什么状况,才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阳台上冷气逼人,白熠看了看时间,给小舅发了条微信。
白熠:小舅,有件事想跟你说,有时间吗?
这个时候小舅的午饭时间应该还没有过,如果不是有紧急的实验,小舅会给他回话。
果然,小舅的视频打了过来。
“小熠,有事吗?我一点半要去实验室记录数据。”
距离一点半,还有三分钟。
白熠沉默下,“私事,你身边有人吗?”
对面的镜头开始晃,是小舅走开了一点,对于侄子的要求玩笑道:“什么事这么神秘?早恋了?”
白熠朝屋里瞟了一眼。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他压低声音说:“我同学,他身上沾水,会出现鳞片。”
镜头里小舅嘴角的笑意瞬间敛起,他没错过白熠刚才的眼神,抓着手机激动的喊:“鳞片?什么鳞片?什么同学,人在你家?”
白熠皱眉,“你小点声。”
“哦哦。”小舅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连忙收了声,做贼一样盯着镜头,“你说的那个同学是不是在你家里?”
“外面下雨,他一个人走不了,我从学校把他带回家来了。”
“什么样的鳞片,能让我看看吗?”
白熠的眉头还皱着,“他很胆小。你不是要去记录数据吗?”
“哦对对,我这就去实验室。你等着,等我出来给你打电话。”小舅匆匆挂断了视频。
白熠收起手机,看到客厅里应雨正在弯腰捡他随手扔在地上的湿衣服,露出皮肤光滑的手臂。
《小奶龙饲养法则》第十条:小奶龙容易对屡次对他释放善意的人产生依赖感,俗称雏龙情节。
空调的温度开得很高,应雨身上的水汽很快就被蒸干了。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仿佛刚才在雨里满脸鳞片的样子只是一场幻觉。
没找到抹布又不敢问的应雨,正在用自己的衣服擦地板上的水迹。
白熠坐在沙发上垂眼看着,“别弄了,会有阿姨来收拾。”
“哦。”应雨抱着衣服从地上站起来。他身上穿的是白熠的衣服,袖口和裤腿都挽了两圈,宽大的领口向一侧歪了过去,露出半个肩膀。
“衣服扔在浴室的衣篓里。”白熠收回视线,心不在焉的低头把玩着手机。
应雨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走进浴室里。
浴室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白熠撩起眼皮看了眼,然后起身走了过去。
浴室的门被拉开,入眼是应雨白花花的后背,因为主人正在举着手臂试图穿衣服,蝴蝶骨呈现出好看的弧度。
应雨听到声音,慌忙转头,紧接着手上一空,要穿的衣服被白熠抢了过去。
白熠把应雨刚刚擦过地板的脏兮兮的衣服扔进衣篓,“不是洁癖吗,这还能穿?”
应雨动了动唇,“我没有洁癖。”
能为了干净把整个教室都打扫了,不是洁癖应该也差不多了。
“穿我的,对付一下。”白熠看了眼刚才还在应雨身上,现在却被叠得整齐放在一旁的自己的衣服,忽然问道:“不喜欢这件?”
应雨赶紧摇头,“没有,喜欢,很舒服。”
白熠的衣服款式看起来大众,但都是最好的料子,穿在身上绝对舒适。
但从应雨用软绵绵的声音说出“很舒服”三个字,似乎就变了味道。
白熠瞥开眼,不去看应雨光裸的脊背。
最终应雨还是穿着白熠的衣服走了。外面的雨停了,应雨拎着自己的脏衣服,和白熠告别的时候纯真的眼神中像是有星星,白熠竟然从中看出了一丝依赖。
白熠嘴角抖了抖,面无表情的关上门,给小舅发微信:你什么时候有空?
这次小舅回的格外的快,“我明天去找你。”
白熠:?
白熠:你的实验不做了?
小舅:你同学的事情不要和别人说,你这两天最好都和他呆在一起,等我去找你。
白熠:……
应雨走路慢吞吞的,刚到小区门口,就接到白熠的电话,又被叫了回去。
白熠又和戴旺约了晚饭,带着应雨出去吃饭。
应雨其实不愿意住在白熠的家里,但是白熠的态度和语气很强硬,性格软软的应雨根本拒绝不掉。
当他抓着白熠的衣服走进饭店包间的时候,立刻迎来了两声“咦?”
林达最先发问:“这是谁家孩子?”
戴旺按住他的胳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熠哥,这是?”
白熠先把应雨安排在座位上,这才开口介绍,“我同桌。”
两道吸气的声音。
应雨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衣襟。他身上是白熠的衣服,虽然是洗干净的,但似乎还残留这白熠的温度,把他紧密的包裹着,既舒服又有些不自在。
白熠撩起眼皮看了眼两个没见过世面的朋友,“点菜了吗?我中午就没吃。”
说完白熠顿了顿,扭头问应雨,“你中午吃了吗?”
这个问题显然有些多余,应雨早上去的学校,中午开始下雨到现在,哪里有时间吃饭。
看到应雨摇头,对面两个人赶紧叫服务员过来点餐。
听着服务员报菜名,白熠插了一句,“少点甜的。”
林达从菜单里拔出脑袋,“熠哥你不吃甜的?没听说啊。”
林达喜欢吃酸酸甜甜的,口味和女生一样,为此戴旺没少嘲笑他。
戴旺给了没眼力见的林达一手肘,“应该是熠哥同桌不吃甜的吧。应雨,你想吃点啥,来你先点。”
“对对,来你先点。你是本地人吧,你肯定知道哪个是特色,你来点。”
林达和戴旺的热情攻势让应雨手足无措,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白熠。
白熠从三个人的脑袋中拎出菜单递给等在旁边的服务员,“让服务员给你们介绍菜。”
服务员尽职尽责的推荐解救了应雨,成功的把戴旺和林达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白熠起身去卫生间。
点完菜,林达看白熠还没有回来,目光自然又落在了应雨的身上。
“哎,应雨,你是怎么和熠哥成为同桌的?”林达好奇。
“老师安排的。”应雨老实的有问必答。
“你和熠哥一桌,你不怕他?”
应雨露出疑惑的表情,“为什么怕他?”
“他打架啊。我俩和熠哥是好哥们,他都跟我们说了,他可是到你们学校第一天就打人了,你不怕?”
应雨摇头,认真的说:“是刘浩的错,不怪我同桌,我同桌人可好了。”
还在上厕所的某人好不知道自己已经收到了好人卡一枚。
“哇,好胆量。我跟你说,熠哥以前从来都是一个人坐,老师也给他安排过同桌,可是不到半天,那人就去办公室找老师,死活让老师给他换座位。最扯的一次,有个人就跟熠哥坐了一节课,就神神叨叨的说熠哥不是人,说熠哥会吃了他……”
林达边说边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熠哥天生就是个孤寡的命。你应该是熠哥人生中第一个同桌。”
应雨心里有点欢喜,“我是他第一个同桌吗?”
“据我所知,熠哥从小到大就是一个人坐的,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人敢跟他坐在一起。”林达给应雨倒了杯橙汁,“我以为我和代王能跟熠哥做兄弟就已经是勇气可嘉了,没想到你其貌不扬的也这么大胆,哦,我当然不是说你长得不好看,你长得……还挺好看。”
应雨羞涩地笑了下,然后提出疑问:“代王?”
“哦,忘了跟你介绍了,我叫林达,他叫戴旺,代王是他外号。”林达举着杯豪气冲天的和应雨碰了下,“来来,为了咱们都这么有勇气,走一个。”
应雨被林达逗笑了,捧着杯子低头抿了一口橙汁。
林达仰头一口干了,“代王,给我满……怎么哭了?”
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白熠插着兜走了进来,对上眼泪汪汪的应雨。
“怎么忽然哭了?熠哥你听我说。”林达一把抓住戴旺的衣袖,“代王,你要给我作证,我没欺负熠哥的同桌,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敢……”
白熠将应雨手里的杯子抽出来放在旁边,“他吃甜的过敏。”
林达僵在座位上,话说了一半就没声音了,过了半晌挤出一句,“这……也行?”
戴旺朝服务员要了瓶矿泉水放在应雨面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吃甜的过敏的人。”
白熠目光转向眼角,看着应雨抱着矿泉水瓶拧瓶盖,下意识勾了下唇,“谁不是。”
几个年轻人吃饭,是不会管太多餐桌礼仪的。一道菜上来,顿时几双筷子就夹过去,等第二道上来的时候,第一道就只剩下盘底了。
白熠看应雨不怎么伸筷,忍不住替他从林达的筷子底下抢出了两块红烧排骨,放在应雨面前的白瓷盘里。
狼吞虎咽之后,林达摸着肚子摊在椅子上,“熠哥,上周乔伟那个怂逼来学校了。”
白熠没什么反应的“嗯”了声。
“我就不纳闷了,之前他家里咬着你不放的时候,不是说精神都出问题了吗?怎么你一走,他就好了?”林达呸了一口,骂了句脏话。
白熠放下筷子,“我那天打得有点狠,他被吓到正常。”
岂止是有点狠,当时乔伟被打得肋骨生生断了三根。
戴旺听到白熠的话有些吃惊,“熠哥,你真打他了?不是说没有证据吗?”
乔伟都被打骨折了,他家里人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直接报了警。结果警察在现场和乔伟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的线索,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人是白熠打的,连一个指纹都没有。
而当事人乔伟却变得疯疯癫癫,不提是谁打的他,而是满口只说白熠是怪物,不是人。
虽然没有证据,但因为影响太大,学校还是把白熠劝退了。
现在听到白熠亲口承认打了乔伟,戴旺和林达都很震惊。
但是白熠显然不愿意多说,“是他自作自受。吃饱了吗?”
乔伟当然是自作自受,喜欢拉帮结派,又手脚不干净,抢同学的东西,对女生动手动脚。那天在厕所里抽烟的时候,嘴里骂骂咧咧的在说某个女生的闲话,正巧白熠心情烦躁,嫌他聒噪,就把人打了。
乔伟别的不行,嘴巴特别不干净,白熠刚开始动手的时候他还不了手,就不停的骂人,把白熠彻底激怒了,控制不住露出了兽瞳。
见白熠不想提这个话题,戴旺和林达都识相的闭了嘴。
临走的时候,林达还留了应雨的号码,白熠看见了,没说什么。
直到分开后,白熠才对抓着他衣角的小尾巴说:“他话唠,要是骚扰你,你告诉我。”
应雨乖乖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