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6-03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池总渣 主角:封戚 季衷寒
许薇让季衷寒休息两天,结束了这个活后,好好养胃,调理身体。并嘱咐小赵定期上门,看住季衷寒,别让他吃垃圾食品。
小赵奉命前来,将季衷寒冰箱里的速食快餐搜刮一空,连瓶可乐都没给他剩下,更别提啤酒。
季衷寒倒真的乖乖调养了一段时间,没有出门,每天在家除了用电脑处理工作,就是去楼下公园慢跑,或者去柔道馆训练。
他有段时间没去柔道馆了,老板见他来了很高兴,把他介绍给新来的师弟师妹们,告诉他们季衷寒的柔道很不错。
大家有需要的话,可以多多向他请教。
季衷寒练柔道的时候,头发会盘在颅顶,以防揪扯的过程中拽下头发。
不过这同样让他的形象看起来过于中性,瞧着一点都不能打。
在季衷寒把第三个比他高壮的男生摔出去后,身体才有了些许疲惫感。他微笑地转向下一个排队要跟他练的男生,只见对方瑟缩着后退,一脸惊恐地拒绝。
季衷寒有点可惜,叹了口气。
这时有女生举手报名,大方地说:“季师哥,你能跟我练吗?”
季衷寒摇头道:“女孩子不行,我怕掌握不好分寸,你们去找张师姐吧。”
那女生又道:“那师哥能给个微信吗?”
季衷寒还没答话,一黑色短发长相利落的女生走了过来,轻轻敲了下女生的脑袋:“不可以,你师哥胆子小,性格害羞,别吓得他再不敢来。我们还要用他那张脸去招生呢!”
这个黑短发女生,正是季衷寒口中的张师姐。
张师姐松了松筋骨,冲季衷寒招了招手,飒爽道:“来,让我看看你这么久没练,退步了多少。“
要说对其他女生,季衷寒还怕没有分寸,但对张瑶,季衷寒只怕自己一个没留意就输了较量。
张瑶实在太厉害,是选手级别,时常参赛,拿回不少奖项。
曾经她在季衷寒眼里,是闪闪发光的类型,让季衷寒自惭形秽。
他对张瑶有过好感,这点张瑶应该也清楚。不过她从来没有说破过这份暧昧,相处时也点到为止。
季衷寒不敢追求女生,像他这样有过不堪过去的人,又怎么再和女人一起,他甚至没办法在床上睡觉。
这样的他,配不上张瑶。
他看着张瑶,试图寻找曾经心动的感觉,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衷寒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在一场浓浓大雾中行走,遇见封戚后,更是如陷沼泽,半步都跨不出去。
他深深地看着张瑶,不知道视线是不是透露出些许意味,张瑶竟然笑了笑:“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宵夜?”
季衷寒心下一跳,因为张瑶从来没有单独邀请过他,这是一个信号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晚上出发,去张瑶所说的烧烤摊时,他非常紧张,手心都出了不少汗。
张瑶早就到了,正和老板闲聊,笑容爽朗,是季衷寒喜欢的笑,能感染他人,看着心情都能变好的阳光。
季衷寒走了过去,声音轻快地说:“怎么不等我,自己就吃上了。”
张瑶面前已经堆了小山般的龙虾壳,手套都吃烂了一副。
她摆摆手:“别提了,最近我老公总管我,好不容易才能偷摸着出来吃个宵夜,简直不要太惨。”
季衷寒愣了愣,一时间都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
是失落吗?好像也没太多,是难过?还不到这种程度。
他坐了下来,闲聊般道:“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都不请我?”
张瑶随意地摆手道:“我不想穿婚纱,也不想搞酒席,所以直接带他去领了证,领证那会他还哭鼻子了,要是真办婚宴,岂不是哭到遭不住?”
张瑶是C城人,说话带了点口音。
季衷寒很喜欢C城,曾经还考虑过去定居。
他怅然若失地笑了笑:“是吗,恭喜你啊。”
张瑶托着下巴看了他一会,突然闷笑道:“你该不会还在喜欢我吧?”
季衷寒不自在地动了动:“说什么呢,你都结婚了。”
张瑶叹了口气:“开玩笑的,衷寒,我今晚只是想关心你,作为一个朋友。”
这话有点扎心,季衷寒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局促地喝了下去:“我挺好的,最近也有在工作,朋友也……认识了几个。”
当然没有,他的朋友仍是那几个,没有增加,也无减少。
张瑶又问:“最近还有在做噩梦吗?医生呢,有定期看吗?”
如果说他人生里总是能遇见好人,那张瑶是他所遇见的好人里,最为敏锐的一个。
她能及时发现了季衷寒的情绪不对,还陪季衷寒去过几次医院。
因为张瑶说,虽然一个人不是不能去医院,可是多一个人陪着,感觉会更好些。
张瑶知道他有在看心理医生,也会关心他的近况。
不过张瑶不像许薇那样贴近他的生活,只是偶尔联系,比起说朋友,张瑶更似姐姐一样的存在。
季衷寒避而不答道:“又没什么事,看什么医生。”
张瑶却摇了摇头说:“你肯定是遇到事了,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急躁,过来摔了不少人。”
季衷寒没说话,只是盯着桌上的小龙虾,略微失神。
张瑶又问:“有喜欢的人了吗?”
季衷寒苦笑了下:“没呢。”
张瑶忽然伸手要碰他的肩膀,季衷寒下意识一躲,避开了她。
季衷寒本能地道歉:“对不起。”
张瑶收回手:“你没再去医院了吧。”
季衷寒不说话,张瑶又说:“衷寒,你总不能这辈子都靠柔道去接触别人吧。何况柔道你也更多是抓别人的衣服,算不上肢体接触。”
“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不行,人有选择自己人生该怎么过的自由。可是衷寒,你真能满足现在这样的状况吗?”张瑶说。
季衷寒又不说话了,见他逃避模样,张瑶也不生气,她只是递了张名片给季衷寒:“我家那口子虽然爱哭,但正事上还算靠谱,也看好过不少病患,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去看看。”
张瑶推过来的名片,上面写着林鱼二字,是个挺可爱的名字,下面的头衔,心理医生。
又是心理医生,季衷寒其实不太想去看,但他还是收下了这张名片,因为不想拒绝张瑶的好意。
和张瑶道别后,季衷寒站在原地目送张瑶上车。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不知不觉错过了许多事情。
张瑶说得没错,继续这么逃避下去,不是不可以,这是他自己的人生,他有自由选择怎么过。
但是他不愿意这么下去了,他想做个正常人。
只可惜这么多年,无人能救他。
林鱼的诊疗室比起冷调的全白,看起来要更温馨一些。
不得不说,这样的环境确实要比其他的诊疗室更让人放松。
林鱼是个沉稳可靠的医生,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张瑶口中那个爱哭鬼。
说起来,封戚瞧着也不像爱哭的人。
意识到思绪跑偏,季衷寒蹙眉回神,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林鱼:“抱歉,你刚刚说了什么?”
林鱼放下钢笔,把档案记录合上,闲话家常般跟他聊了许久。
由于他们之间有张瑶作联系的缘故,话题还算投机,季衷寒也不像抗拒其他人一样,抵触林鱼的问询。
林鱼问他,不喜欢肢体接触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季衷寒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症状是逐渐加重的,以至于后来,都没办法接受被人触碰的感觉。
林鱼抬起自己的手,晃了晃指尖:“只是手指轻微触碰都不行吗?”
季衷寒摇头:“也不是不行,工作的原因,很多时候我都避免不了和模特接触,因为我要调整他们的姿势。练柔道的时候,我也会接触到人的身体。”
林鱼翻开了本子,记了几句话:“那什么情况下,你发现你讨厌别人碰你。”
季衷寒不安地换个坐姿,身体已经由放松转向轻微的紧张:“可能在我发现,直接的身体触碰会让我不太舒服开始吧。”
“大概是什么样的触碰?”林鱼说。
季衷寒:“……牵手,或者是拥抱,都不太行。”
林鱼又问:“在发现这个问题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定的对象?”
季衷寒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林鱼又解释了一遍:“就是在你不喜欢肢体接触之前,就已经不想被他碰的人。以及在发现这个问题以后,却能接受对方触碰的,这些都是特定的对象。”
季衷寒抿唇敛眉,生硬地吐出一句:“没有。”
林鱼放缓了声音:“没关系,你别紧张,我们今天到这里就好了。”
季衷寒没想到林鱼这么轻易就结束了诊疗,他抬眼看了看钟,发现咨询的时间早就过了。
林鱼意识到他的视线所及,好笑道:“你是张瑶的师弟,我是不收费的,也不会在明知道你不舒服的情况下,还硬留你下来咨询。”
季衷寒真心道:“没有不舒服,其实你工作能力挺好的。”
林鱼把本子收到了身后的柜子上,那里堆满了档案。足以证明,来找他咨询的病人真的很多。
季衷寒扫了眼柜子,忽然问林鱼:“林医生,像我这样的情况,也能治好吗?”
林鱼似在考虑措辞,慢了几秒才道:“我们作为心理医生,更多的只是一种辅助的治疗手段,最终能不能好,还是要取决你自己。”
季衷寒问道:“治疗手段具体有哪些呢?”
或许是感觉到他的迫切,林鱼并没有过多隐瞒:“催眠法,脱敏法,这些都挺适合你的情况。”
季衷寒并不想被催眠,他怕说出不该说的东西,道出不愿被人所知的秘密。
理所当然的,他问了后一种。
林鱼也没用太过高深的言语来解释,总的来说,就是让你循序渐进地面对你所焦虑的压力源头。
比如害怕被人触碰,那就制定目标,从牵手再到拥抱,亲吻甚至是性爱,以焦虑程度作划分,一步步去适应,接受,直至彻底脱敏为止。
林鱼说到性的时候,没有刻意地去强调,还挺云淡风轻。
可即使如此,季衷寒脸上也明显地闪过了一丝紧张。
林鱼发觉了,却没说什么。
季衷寒问:“你刚才为什么会问我,有没有特定对象这件事呢?”
林鱼说:“如果说有特定对象,前者能寻求到你的病因,后者则是能够帮助你脱敏的对象。”
季衷寒不说话了,林鱼也不在意,他与季衷寒预约了下次诊疗的时间后,便让助理带着季衷寒出了门。
季衷寒站在诊所抽了根烟,才给张瑶复了电话。
人家帮了他,他总归要说声谢谢。
张瑶在电话里让季衷寒别瞎客气,大不了晚点的时候,再请她吃顿小龙虾就是了。
季衷寒笑着应好,回去后,也没什么工作,于是便早早躺下,希望能睡个好觉。
然而事与愿违,不知是不是白天和林鱼聊天的时候,总是想起过多不好的事情,季衷寒晚上的时候,又开始做噩梦了。
他被摔在了床上,有一双炙热的手在下一刻,便紧紧抱住了他。
湿润的嘴唇触感,从锁骨腰腹,一路绵延往下。
眼前是封戚怒红着注视他的眼,亲吻他的动作激狂而猛烈,仿佛想证明什么。
季衷寒知道这个梦即将会发生什么,会是他之后不可自控,好似禽兽般发情的模样。
梦里的他高高漂浮在空中,冷眼看着深陷情欲里的另一个自己。
可下一秒,他又会被拽回原位,被迫感受到那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热意。
眼前的场景不断地变化着,拥抱在那张床上的人,一会是他,一会又不是他。
不变的是,在床上的人永远都在做那一件恶心的事。
他听到了女人肆意的笑声,放浪地呻吟。
也看到了玻璃窗倒影下,那一双在床上纠缠的身影。
恶心与情欲,憎恶和渴求交织着,如灼烧般折磨着他。
他看到了封戚的脸,和另一更成熟的影子不断地重合在一起。
每寸皮肤所产生的情-潮,都被虫爬的恶心感所替代。
没有比欲-望更恶心的东西,也没有比触碰更厌恶的事物。
第一次,梦里出现了不一样的内容,季衷寒看见了他狠狠地咬住了封戚的手背,封戚露出吃痛的神色,却固执地没有抽开手。
他只是沉默又克制地望着季衷寒,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而他也确实等来了答案。
年轻的季衷寒睁着醉红的一双眼,用沾着封戚鲜血的唇,轻声地说:“你说你爱我,你是变态吗?封戚。”
“别再碰我,我都快吐了。”
季衷寒猛地睁开了眼,坐起了身。他睡衣后背彻底湿透了,出了一身冷汗。
他惊疑不定,竟不知那梦里最后的内容,究竟是现实还是仅仅只是梦而已。
这是季衷寒不记得的事。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季衷寒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一种奇怪的情绪,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
他知道,那是难过。
只是这次的难过让他不愿去深思,究竟是为了谁。
其实在诊所里,他就想问林鱼,他所说的那两种特定的对象,如果都是同一个人呢?
一个让他既害怕,又想紧紧拥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