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2-25 来源:寒武纪年 分类:现代 作者:胡不归w 主角:阮篙 莫修然
莫修然被气狠了,半夜就把自己的律师从床上给揪了出来,短短几个小时便将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共同财产分割完毕,离婚协议书一式二份打印完成并且签好了字,只等着天一亮律师就携带协议书前往二人在东湖郡的婚房,协议离婚。
还是莫修然的经纪人张若拙于心不忍,趁着莫修然看协议的功夫偷偷溜出去,给阮篙的经纪人柳瑞说了一声,好叫他有个心理准备。
不然的话,张若拙把自己代入一下柳瑞的身份,觉得怕是要疯。
他匆匆打完电话便返回办公室,莫修然阴沉着一张脸抽烟,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中烟熏雾罩,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全都是抽了一半就被按掉的烟蒂。隔着朦胧的白色烟雾,莫修然的面孔有些模糊,紧锁的眉和狠戾的面色与缥缈逸散的烟气混合在一起,有种暗色调的风情。
张若拙打开窗子通风,清晨的寒风卷入,清新而冷冽,吸入肺腑令人为之一振,凌晨睡得最熟的时候被人挖起来处理这些糟心事的沉郁之气也被冷风带走,令人舒畅不少。
也不是没劝,但是莫修然这人,本来就是星二代,又天生一副好容貌,打小被人捧着惯着长大的,乍然蹦出来一个撩他虎须的,他能忍?
张若拙站在窗前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的空气,才转过身来,将剩下的半包烟收走:“别抽了。”
莫修然吐出一口烟雾,一张俊脸低沉阴郁,他烦躁地将烟按灭,向后倒在靠背上:“若拙,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张若拙心说你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表面上脾气是挺好,背地里手起刀落的时候我都看着呢。但这话他不能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对老婆脾气好点不是坏事。”
“不是坏事,”莫修然嗤笑一声,“我跟你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我会被离婚。”
这辈子头一回掏心掏肺的喜欢上一个人,结果呢,小兔崽子翻脸不认人,还反咬他一口说他不喜欢他。
不喜欢你和你结哪门子的婚?!缺那点热度吗?
莫修然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张若拙心里一跳,看向沙发上的莫修然。他们已经合作了十来年,从在天易娱乐一直到成立独立的工作室,比起上司与下属来说他们更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张若拙对莫修然的性格已经有了足够充分的了解。
比如说当初他和阮篙宣布结婚的时候,张若拙选择支持,因为他看得出来莫修然动了真心。
比如说现在,他没有接莫修然的话茬说阮篙什么,因为他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两个人断不干净。
他垂下眉眼,重新关上窗户。
早上九点半,律师抵达东湖郡,阮篙没有理会在一旁狂响的手机,安静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共同财产很少,莫修然数额庞大的婚前财产全部完璧归赵,这一套本来由他全款购买的婚房并前些日子买的保姆车均赠与了阮篙。
律师待他签完字之后收起文件,然后拿出一样东西,弯腰放在了茶几上面,发出一声轻响。
“阮先生,后续事宜我会继续和您联系,先不打扰了。”
阮篙定定地看着桌子上的东西,似乎听见了,也似乎没听见。
那是一枚婚戒,在莫修然的手上戴了整整半年,除了拍戏需要从来没有摘下来过,在无数公共场合中被媒体拍摄到然后拿来做文章。
它躺在茶几上,切割平滑的钻面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在光影的奇妙作用下幻化出璀璨夺目的光辉,既耀眼,又孤单。
律师前脚离开,后脚柳瑞就进了门。
在二人结婚的这半年里,他曾无数次来过东湖郡接人,对此可谓轻车熟路,可惜往日来的心情和今天显然是天差地别,他现在只想把阮篙抓出来杀了。
他站在门口砰砰砸门,一边的门铃已经不足以发泄他的怒火,砸门声震天动地,要不是这里单层单户恐怕早就有邻居开门骂人了,就这样,柳瑞还足足等了半分钟,阮篙才慢吞吞地趿拉着拖鞋走过来打开了门。
顿时柳瑞磅礴的怒气冲他倾倒了过来:“你还有脸见我!!!”
阮篙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打算关上门。
柳瑞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对,连忙伸手把门扶住闪身进了房间。
等到房门关上,柳瑞才又积攒起气势:“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
阮篙恹恹地倒回沙发上:“知道。”
“你知道个屁!”柳瑞忍不住骂道,接着抹了一把脸,转了个语气,“阮篙,阮大明星,祖宗!你现在,现在就去说几句好话服个软,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能,离,婚!”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阮篙百无聊赖,对着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摆弄自己的手,他左手无名指根部刻着M&R的同款戒指已经被摘下来收好,此刻白皙修长的五指上面干干净净,在阳光的照耀下周边浮起一层金光,像是要化进去一样。
“晚了,协议书我已经签了。”
柳瑞险些扑上去掐死他。
“阮篙,你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投。好好地过日子好好地红你会死吗!”
阮篙委屈道:“可是我们之间没有爱情,这样的婚姻留着有什么用。”
柳瑞吼道:“你不喜欢他你喜欢谁!你不喜欢他也得给我喜欢!我管不着他!但是你!把你的粉红泡泡都给老子收起来!”
阮篙怒道:“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试试半年没有夫夫生活的婚姻!”
柳瑞狂吼:“我当了二十七年的处男了!天天给你们这一群小王八羔子操心劳力累得要死连女朋友都没得!半年算个鸟!”
阮篙:“……哇哦。”
柳瑞气得给自己狂掐人中。
当初阮篙被铭华签下的时候就是柳瑞带着,当时柳瑞也是个小经纪人,手里带着包括阮篙在内的五六个新人,费心劳力老妈子似的到处跑,等到阮篙拍完《哑子》一炮而红,他手下的人被分走了一半,大部分的精力都灌注在阮篙身上。
他们是利益共同体,阮篙火,他就能平步青云,阮篙糊,他也得焦头烂额。
阮篙作死,他就得被活活气死。
柳瑞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复下来,表情严肃地看着阮篙:“我再问你一遍,能不能不离婚?我跟你说我不会害你,就别说别的,一旦莫修然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后天G&Q跟咱们说好的代言就得吹。这只是个开头,娱乐圈里就是这样,今天你得势人人当你是个角儿,明天你栽了多少人等着看你笑话!”
阮篙垂下眼帘,沉默许久。
柳瑞见有戏,开口想接着劝,却被阮篙一句话给顶了回来:“他们要看笑话就让他们看去,黑我的人还少啊。”
柳瑞简直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咬牙道:“我怎么就没长个翅膀飞过来呢!我就是割了你的舌头也不能让你说出离婚这种话!”
阮篙瑟缩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办法了,说实在的,结婚离婚都是艺人的私事,也就是这个行业的特殊性,否则他一个经纪人凭什么管人家这个?
他只能尽可能降低损失:“莫修然那边咱们管不着,但愿他别把事儿做得太绝,要真是公布出去,光他粉丝就能把你骂自闭。你自己这儿,尽量捂着,别往外说啊,知道没!”
阮篙看着满脸沧桑的柳瑞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说:“那我也不能撒谎啊。”
柳瑞这下子彻底忍不住了。
就你诚实!就你高风亮节!就你追求爱情!
你怎么不去吃西北风喝露水呢!
柳瑞扑上去抄起一边的沙发垫劈头盖脸地一顿乱砸。
“我叫你撒谎了吗!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你长点脑子行吗我求你了!你含糊过去不就完事了!我叫你离婚,离婚,离婚,我打死你你就不离婚了!”
阮篙在被揍地缝隙里艰难出声:“即使……你打死我了……被埋在……棺材里……我要要用腐朽……的……声音……喊出……我要离婚……”
“啊啊啊啊啊啊啊!”
柳瑞心力交瘁,一头倒在了沙发上。
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憨货了呢!
莫修然的办公室里,那份让柳瑞一想就觉得万分头疼的离婚声明已经拟好,并且盖上了公章。
张若拙将声明扫描成图片,上传微博,然后问道:“然哥,我发了?”
莫修然靠在沙发靠背上,疲惫地揉捏着鼻梁,闻言睁开眼睛,定定地看向张若拙。
张若拙被他看得后背发凉,不自在地动了动,举起手机向着他展示了一下:“声明你都看过了,我就以工作室的名义发了?”
又是一阵沉默在办公室内蔓延,张若拙拿着手机的手缩回来也不是不缩也不是,有些尴尬地悬在半空。
直到他手都举酸了,莫修然才突然有了动作。
他站起身来,长腿一跨,直接伸手将手机从张若拙的手中拿了过来,然后低头三五下操作一番,一按锁屏键,接着手一垂一松,手机划出流畅的弧线坠落在沙发上,弹了一弹,没了动静。
莫修然倒回沙发上,闭着眼睛吩咐:“消息别往外传。”
张若拙看看沙发上的老板又看看被扔在一边的手机,偷偷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看了一眼,工作室官微最新的一条还是好几天前的代言广告,底下评论区一片和谐,都在吹彩虹屁。
他笑着摇摇头。
半天没听见回应,莫修然又看向他,张若拙的视线朝莫修然的左手扫了一下:“有心人多少能看出来。”
莫修然干净漂亮的手上空空荡荡,原本只要不是拍戏需要就不会取下的婚戒此时已经被律师拿去给了阮篙。莫修然下意识地伸右手想转一下戒指却摸了个空,动作轻轻一顿。
他烦躁道:“去给我买个素圈。”
张若拙领命,走到一边去拿自己的外套,余光瞥见莫修然也站起了身,松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穿上扔在沙发靠背上的大衣,看样子是准备回家了。
张若拙同他一起下楼,担心道:“你自己回去?”
莫修然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也并不想有人打扰,因此直接自己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长腿收入车厢,片刻后车子的引擎啸叫起来,莫修然一打方向盘,车子驶出了车位,向着地下车库的A出口缓缓移动。
张若拙一哽,快走几步拍了拍车窗:“然哥!”
车子刹住,车窗降下来露出莫修然被墨镜挡去了一半的脸,颔部线条冷峻干脆,薄唇开合,吐出的字略微有些不耐:“有事?”
张若拙咳了一声:“去枫溪里走C口。”
莫修然:“……”
他和阮篙结婚之前一直住在枫溪里,婚后才搬进了东湖郡的婚房,说起来也不过是多半年的时间,习惯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养成,甚至悄悄地越俎代庖,有时会代替来不及反应的大脑做出一些决定。
譬如他完全未经思考,便要像往日一样走A口,如果不是张若拙提醒了他,车子开到东湖郡大门口他才反应过来也并非没有可能。
只是这个可能让莫修然很有些不舒服就是了。
莫修然绷着脸直视前方,手腕处搭在方向盘上端,自然垂下的手指像是白玉琢出来的一般,听到张若拙的话之后那几根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随即放在了方向盘上。
莫修然一边继续往A口走,一边冷冷地丢下一句:“我乐意。”
张若拙:“……”
行吧,您随意。
您不差钱,愿意绕路烧油玩,那就烧呗。
枫溪里离莫修然之前签的天易传媒公司总部并不远,高档小区安保到位,地段又好,因此不少有购买能力的艺人会在这儿置办房产,莫修然是一个,与他同公司的韩婵也是。
韩婵性感美艳,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美得又张扬又明艳,圈子里和她路线重叠的并不多,自身实力也可圈可点,捧过一个视后的奖杯,算得上天易的当家花旦之一。
莫修然的车开到小区门口,等待抬杆放行的时候,就迎面遇上了韩婵正往外走的车。
以前同在一家公司,活动中也时常碰面,半生不熟的关系,不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莫修然降下车窗,唇角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对着那边点了点头,韩婵同样回了个笑,两辆车错身而过。
莫修然进入枫溪里,韩婵坐在车后排,若有所思地看着朝地下车库驶去的银灰色车子。
“怎么了?”
韩婵回过神,化着精致妆容的俏丽脸蛋上浮出一个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浅笑。
她没骨头似的倚靠着身边的男人,手搭在他的腿上,轻轻摩挲着,半响才说:“看见个熟人。”
钱舒搂着她的一把纤腰:“是莫修然吗?”
他隔着韩婵的位置,看得并不清楚,但是莫修然的脸太有辨识度,即使被墨镜挡去了一半,他也隐约猜到了。他认识莫修然,但是莫修然并不认识他,毕竟圈子里莫修然这样的影帝是凤毛麟角,他这样的小明星却是一抓一大把。
思及此,钱舒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当初如果不是阮篙,他也未尝就没有可能参演《哑子》,如果没有阮篙,如果有《哑子》,他还会是如今这个境况吗?
“是啊,”韩婵懒洋洋地说,“G&Q的代言,我再帮你争取一下,你做好准备。”
钱舒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索当中,有一瞬间没有消化过来韩婵话里的意思,过了足足四五秒,那话才打了个转儿重新撞进他的脑子里,钱舒立刻就弹了起来。
“什么!”
韩婵喜欢这种把控别人喜怒哀乐的感觉,要是钱舒反应太过平淡她反而会觉得无趣,就是这样才好。红唇勾起一个笑意,她拖长了调子:“G&Q啊,你自己搞丢的代言,不记得了?”
“当然……记得。”
韩婵用一部自己做女主的青春校园偶像剧直接把钱舒捧成了新晋流量,前一阵子轻奢手表品牌G&Q寻找国内代言人,主打少年贵族,钱舒和阮篙都参加了试镜,钱舒落败,听说G&Q已经打定主意选择阮篙。
他没有想到这事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韩婵嗤笑:“连一个出道没一年仗着莫修然胡作非为的新人都搞不定,还得我来出面,废物。”
钱舒已经顾不上计较她说些什么,急迫地追问:“他们后天就要签合同了,现在还会有机会吗?需要我去联系什么人吗?”
韩婵道:“你能干什么?我去和他们国内的负责人疏通,你不用管了。”
一个国际知名品牌的代言,背后的含金量绝对不是随随便便的通告可以比拟的,一个艺人能接的代言是衡量他商业价值和大众认可度的重要指标,钱舒激动得手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然而,他依旧不放心。毕竟韩婵以前也有过答应了他却最终不了了之的先例,偏偏他又不敢去问,但是这次不同,这不仅是一个重要的代言,更是……阮篙手里的东西。
他太想压他一头了。
钱舒思前想后,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可是阮篙后头有莫修然撑着,这事儿不好办吧。”
韩婵眯着眼睛笑了,脑海里浮现出刚刚那辆银灰色车子。
“莫修然和阮篙好不久了。”
钱舒心头一跳,难以置信地看向她,等到吊足了对方的胃口,韩婵才继续道:“我今天早上才收到的消息,莫修然的律师今天去了东湖郡。喏,就刚才,你没看见他搬回老房子了吗。”
钱舒道:“也许只是拿个东西,或者两个人闹别扭。婵姐,要是不确定,咱们最好别和他正面对上,我怕对你有影响,那个代言也没那么重要。”
韩婵推了他一把坐正了身子,眉头拧起:“你当我是为了你啊!”
她眼梢挑起,面容阴骛,桃花眼微微眯着,漂亮妍丽的容貌突然浮上了一层戾气。
“他俩绝对是出问题了,这种婚姻怎么可能走得长久……”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也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