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2-19 来源:书耽 分类:古代 作者:星球 主角:苍珏 云别尘
片刻后,苍珏带着云别尘再次来到雪隐峰,他本想抱着云别尘,对方死活不肯,他只能作罢,一手揽过他,施法上了峰顶。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茫茫雪海,云别尘只能瞧见那棵被烧焦的树干,他拢了拢衣襟,问:“来这里做什么?”
苍珏没有回他,本还对着他的笑脸一转头就阴气沉沉,他朝那洞穴沉声道:“还不出来。”
话音未落,云别尘就觉雪地一阵晃荡,先前那只浑身冰霜的雪怪竟快速地从洞穴里挪了出来,抱着脑袋一瘸一拐地走到二人跟前。
它见到云别尘,似乎想起脑袋受到的那一掌,鼻子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但转头看向苍珏时,又立刻变得畏手畏脚,连头都不敢抬。
“该怎么做还需要本尊教你?”
苍珏语气冷漠,居高临下地盯着它。
那雪怪竟吓得浑身发颤,脚下一滑当场跪倒,朝地上砰砰砰地磕了好几个响头。
云别尘:“?”
“区区一只雪怪哪来的狗胆敢打伤本尊的人,”苍珏朝其冷哼一声,继而对云别尘时,又是轻声细语:“他这是在跟你磕头认错。”
云别尘一脸茫然,想了半天才接回思绪,他看着那只差点吓尿的雪怪,“你这是…找它谈话了?”
“没有。”
苍珏些许得意,扬起下巴道:“本尊只是让它在悬崖上吊了一晚罢了。”
云别尘:“…”
果然,狗还是他狗。
“本尊不杀他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若不是顾着阿珩要怪我乱杀无辜,本尊必定要拆了这雪隐峰,埋了那惊鸿门。”
苍珏一手就能圈住他的肩膀,他觉得眼前的人实在是瘦小得很,只能将对方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些,义正词严地表明自己的愤怒。
闻言,云别尘内心微微诧异。
这头狼竟然还能顾及自己的想法,按照以往的惯例,这苍珏定是要杀了这雪怪来邀功,这一次竟如此好心?
云别尘没敢去看他的双眼,只是看着那被烧焦的树干道:“不过确实是我们打扰了它的清闲,经此一闹,这雪怪怕也是不敢下山残害无辜吧。”
“雪隐峰自来就少有人误闯,惊鸿门那群家伙只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苍珏遣退了雪怪,道:“不过,本尊还得恭喜你顺利拜入门下。”
“…”
“怎么?莫不是阿珩反悔了?想着当初拜本尊为师兴许会更轻松些?”
“…”
见他沉默不语,苍珏赶紧追问:“是伤口又疼了?”
云别尘摇头,些许窘迫地笑笑:
“不,是我饿了。”
似乎是早就预想到他会说这句话。
云别尘话才说完,苍珏就了然地带着他到了乌镇。
夜半时分,镇上一片寂静,唯有那客栈的大门还敞开着,苍珏领着他进去的时候,掌柜立刻就笑脸迎来,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请到座位上。
“二位爷,东西都备好了!”
云别尘解下披风,抬眸问:“东西?”
“正是,早些时候这位爷都已经吩咐过了,您二位放心,这兔煲可都是现抓现宰的,保证新鲜。”
云别尘正取出筷子,闻言又是抬头:“吃兔子?这也太残忍了...”
还以为对方是舍不得这种毛茸茸的小玩意,苍珏忙摆手要解释:“若是阿珩不喜欢,那便...”
云别尘摇头否认,继而直勾勾地看着掌柜,认真地说:“记得多加辣子。”
兔肉尚未上桌,就已闻得香味。
云别尘被勾得饥肠辘辘,食指大动,看着那浓汤还在滚动的砂锅,满眼精光。
“多吃点。”苍珏替云别尘夹肉添酒,看他一脸满足的样子,不由得心情大好。
几口酒肉下肚,云别尘气色好了不少,一抬眼就对上了苍珏直勾勾的眼神,他些许尴尬地放慢了夹筷的速度。
“这几天...还是要多谢你。”
云别尘举杯,主动与其搭话。
“阿珩跟本尊客气什么,”苍珏不以为然地与之碰杯,“区区几件小事罢了。”
他顷身凑近了几分,低声认真地道:“莫说照顾你,若是将来有一天阿珩要本尊的性命,本尊也必定双手奉上。”
苍珏的五官很深邃,眉目间常年都堆积着邪气与高傲,此时多了几分深情,倒显得格外的神明爽俊。
“···”
云别尘沉默地往后仰了仰,他问道:“你位居魔界之主,按理说,修为已是顶峰,为何总要缠着我..咳..双修..况且阴阳才互补,我与你倒是没有灵力加成...”
“以前本尊倒是日日夜夜念着你双修,现在不同了。”
苍珏没反驳他的观点,反倒很愉悦地承认,他把玩着桌上的酒杯,继续说道:“修炼自然是无止境,只是本尊现在不止是想和阿珩一同修炼了,还想阿珩陪伴于本尊身边。”
云别尘呆滞:“?”
“阿珩同本尊在一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要什么,本尊都给你取来。”
“···”
这场面些许严肃,但又过于暧昧,云别尘自然是招架不住,他只觉得内心一阵慌乱,素来镇静的他好似被人拨弄了心弦,半天都稳不下来。
夹肉的手颤了一下,云别尘鬼使神差地问了句:“若是那时候救你的人是别人,你也会如此吗?”
“没有别人,不会有别人,”苍珏蹙眉,毫不犹豫地回答,“从来都只有阿珩一人。”
这头狼似乎没意识到他太过于直白,而是一股脑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云别尘呆住,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只能借夹肉掩盖自己眼神的飘忽不定。
这些苍珏都收入眼底,他得逞地笑笑,转而问道:“别人拜入惊鸿门,都是天真地想拯救苍生,想成为大侠,阿珩呢?是否是为了继续躲着本尊?”
云别尘:“···”
他并非不想回答,只是苍珏恰好说在他内心的茫然上。
这个问题真要说起来的话,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若是一开始,那定是为了躲避这烂桃花而来。
但现在一切都似乎变了…
思来想去,云别尘没有正面回应他,而是在沉默的气氛里开了口:
“以后不知道,但是现在..我能再多吃两只兔子么?”
他用筷子指了指被一扫而空的砂锅,认真道:“就这一只都不够我塞牙缝。”
苍珏见状,不禁笑出了声,笑声爽朗而清透,“当然可以。”
于是,睡得正香的店小二被掌柜从睡梦中摇醒,二人上了山,逮了整整一个时辰的野兔。
接下来云别尘单单一个人,就着桃子酒解决掉了整整三只兔子。
掌柜和店小二惊愣得直揉眼睛。
唯有苍珏看了连连夸赞:“好胃口!”
云别尘没想到,那晚苍珏问的问题他还能再听到。
而这次询问的,却是那临江仙君。
这天一大早,一群人赶往书阁听学,叶容君一路上都在吹嘘这几天修炼的成果有多好,旁边的都是当时跟他们在雪隐峰上历经九死一生才入围的伙伴,因此这几人还是很捧场地丢来几句夸赞。
“无聊。”
裴沅凌擦着他的肩膀而过,瞬间浇灭了对方的热情。
云别尘正在一旁啃着苹果,那是早上分配膳食的师姐偷偷塞给他的,闻言他慢悠悠地上前拉住正欲暴怒的叶容君。
“这你都能忍!”叶容君实在是气不过,“当时要不是我们对你不离不弃,你早就因为这孙子死一百回了!”
这几天叶容君翻来覆去的就抓着这句话讲,云别尘已经听得倒背如流。
他看着前方的裴沅凌,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感想。
裴沅凌对于那天的见死不救也毫无愧疚感,宛如没事发生,只不过他与所有人之间好像都隔着一道墙,只会时不时冷嘲热讽一下他们。
其他人都忌惮于他的修为,只能在背后骂两句,云别尘自身倒是并不在意。
少年们言笑间到了书阁,叶容君刚推开门瞥了一眼,就一改浪荡模样,毕恭毕敬地立在门边,用手肘捅了捅身后的伙伴,轻声咳了咳:“仙君来了..”
云别尘方一抬头,就瞧见了那抹遗世独立的身姿。
无酌就站在书案后,听到众人的行礼声,他才回过身来,颔首入座。
众人面面相觑,惴惴不安地入座,这几日授课的顶多是长老们,今天无酌亲自出马,他们皆害怕出岔子,只能保持正襟危坐的模样。
无酌扬眸,语气淡然地开口:“今日本君来此,是有些戒律与你们说明。”
见他们都一脸认真,他又继续道:“早些时候,长老们皆与你们说了详细门规,本君今日要说的,关乎妖魔邪祟。”
“入惊鸿门者,不可私学邪魔歪法,不得有偏袒魔物之思。”
他似乎洞穿一切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云别尘身上:“更不可与邪魔结盟。”
云别尘自然知晓他的言外之意,但还是大大方方地与之对视了一眼。
一旁的叶容君则义愤填膺:“仙君大可放心,任何与妖魔鬼怪走得近的,我见一个宰一个。”
云别尘:“···”
“你们能通过试炼成为惊鸿门弟子,实力与毅力无可厚非,但本君要提醒你们,切莫走歪路,”无酌神色肃穆,就连语气也多了几分威严,“切莫入妖、魔道。”
叶容君又十分感慨地道:“我等可都是清心寡欲之人,不受任何诱惑,这妖啊魔的,更是势不两立。”
无酌瞥了他一眼,神情不变,“总说自己立场坚定的人,往往是首个离经叛道之人。”
裴沅凌看叶容君哑口无言,不由得讥讽地冷笑了一声。
碍于无酌在场,叶容君只能将那股气往肚子里压,“仙君说得是,弟子受教了。”
无酌略颔首,“六界多纷扰,修炼之人须得心无旁骛,虚心向上,若是常与他人计较,常寻捷径,则容易坠入妖、魔道。”
这些话掌门也略带讲过,不过云别尘隐约知晓他为何又单拎出来讲一遍。
似乎与苍珏提到过的妖帝有关。
“今日本君会授予你们清心诀,”见戒律说得七七八八,无酌便继续下个问题,“在此之前,本君需清楚,尔等入惊鸿门,是有何所求?为苍生,为自己,还是为了扬名立万?”
尽管在拜师大典上,众人已表态过,但当无酌问出这话时,他们还是异口同声道:
“为苍生!”
“为苍生!”
“为苍生!”
···
“为自己。”
书阁登时鸦雀无声。
轻声却又十分突兀的回答犹如给激昂热情的气氛淋了一盆冷水,一片死寂里,众人皆惊愕不已,纷纷望向了声音的源头。
叶容君差点吓瘫,忙用佩剑去捅了捅对方:“大爷的,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也没说错。”
云别尘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游街示众般,连那裴沅凌都忍不住惊讶,他迎着无酌骤冷的眼神望了过去,笑道:
“仙君在此,我也不能撒谎。”
···
无酌和云别尘一前一后,走在书阁后方的长廊上,二人间气氛低沉。
半晌,无酌脚步未停,却突然问道:“你和魔尊苍珏是何关系?”
“···”
云别尘思来想去,也只答道:“算是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无酌侧身,睥睨着他,眼神冷冰,“魔尊三番两次为你闯惊鸿门,本君认为这不止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云别尘抬眸看他,不语。
“你与魔尊有何过节,本君不想知道,但惊鸿门并非避难之处,身在此地,不求心系天下,至少分清何为正,何为邪。”
“那请问仙君,何为正,何为邪?”
“妖魔是邪,拥护苍生是正。”
云别尘不假思索,“那若是反之,妖魔拥护苍生呢?。”
无酌不语,正身去看他,神色愈发难看,他紧闭双唇,过了好一会才道:“你这是在替妖魔鸣不平?”
“弟子不敢。”云别尘笑笑,“弟子只是觉得,魔尊苍珏本质不坏。”
这话一出,气氛登时冷了下来,云别尘甚至能感受到头顶快被对方的眼神冰成块了,但他内心依旧没什么波动。
无酌又道:“如今你身为惊鸿门弟子,是要与那魔头勾结?”
“仙君呢?”云别尘直起身子,抬头去看他漆黑无光的眸子,低声道:“您不也如此。”
“放肆!”
随着一声厉喝,云别尘便瞧见一把寒剑架在了自个儿的脖子上,剑刃擦着皮肤,些许生疼。
无酌怒了。
二人就着这个姿势僵在了原地。
寒剑透出的光芒映在脸上,云别尘甚至能感受到几分冷气。
他虽不感到慌张,但还是歉意地道:“弟子多有冒犯,还请仙君恕罪。”
“…”
无酌一言不发,盯着他的眉间看了许久,半晌才隐去手中寒剑,他瞥了一眼对方被寒剑擦出血痕的白皙脖颈,一言不发。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又恍惚了。
少顷,无酌拂袖转身,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陌生与疏离:
“方才之事,本君不与你计较,但惩罚不可免,待会你去找无知道君,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语毕,不等云别尘作任何回应,就听微风四涌,无酌又留下一句话:
“并不知晓的事情就莫要妄加猜测,更不要试着去窥探。”
等云别尘再抬头时,已不见对方身影。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方才真是胆大。
就差把他知道对方有求于苍珏的事情摆出来讲了。
他轻吁口气,心想着:
无知道君?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