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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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掌柜的,你这是做什么?”何离被老板扯得一个趔趄。

老板望向他的眼神中却满是叹服和感激:“客官,多亏了您,我那位朋友才捡回一条小命,别的话不多说了,您一定要来我店中坐坐,我要好好款待您一番!”

何离听到这里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算了算时间,问道:“你那位朋友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板啧了一声:“您快别提了,他一上山就碰见了那妖怪,吓得他把您送给他的雄黄粉全都洒出来了,这才捡回一条命来,也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说他不走运……”

何离已经被老板拉进了酒楼中,他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那还算不上妖怪,只是上了年岁的大蛇而已,岂不闻蛇千年为蟒,蟒千年为蚺,蚺千年为腾蛇,腾蛇吐雾,那山间才会终年雾气缭绕。”

“是是是,客官说的是,之前上山的那些人不是被神仙收入徒弟,而是被这条大蛇吃进了肚子里,难怪一个回来的都没有……您可看见了路两边那些烧纸钱的?那都是一去不复返的可怜人的家人啊!”

何离这才明白他刚才在路边见到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想必这老板的朋友回来后将山中的真相悉数告诉了众人,那些失去了亲人的才后知后觉家人早已命丧蛇腹,故而才烧纸钱祭奠。

“也是可怜人……”何离喃喃自语道。

“客官,您先坐,我已经让小二去找我的那位朋友了,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要留住您,说要当面跟您道谢的!”

何离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也就没了继续留下来的打算,他起身掸了掸长袍:“不用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况且我也没有帮什么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先告辞了。”

何离的话音刚落,老板就紧紧拉住了他的胳膊:“客官,您可千万别走,否则我没法跟朋友交代了……您看这时间也已经到中午了,您就赏脸留下来吃完这顿饭吧!”

何离还没来得及开口推辞,老板的那位朋友已经赶到了酒楼中,出乎何离的预料,那人竟然是个甚为年轻的少年郎,虽然面容稚嫩,但却着了一身老气横秋的道袍,头上戴着逍遥巾,两缕长带飘然若仙,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少年郎见到何离顿觉眼前一亮,走上前向何离行了个拱手礼:“小可冯临叩谢恩人!”

何离赶紧还了一礼,又听冯临问道:“还未请教恩人尊姓大名?”

何离抿了抿唇:“阁下无需如此客气,我叫何离,搭救阁下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在心上。”

“恩人千万不要这么说,我的命是您救下的,恩人于我如同再生父母,今日由我做东,请恩人吃这段饭,恩人一定要赏脸。”冯临正说着,酒楼老板已经招呼着伙计端上了菜。

何离见推辞不掉,时间也的确到了饭点,索性不再推脱,而是应承了下来。

见何离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冯临这才舒了一口气,又殷勤的为何离斟酒布菜,不时的问何离一些五行八卦之道。

何离这才慢慢听出来,这个名叫冯临的少年郎,表面是要请自己吃饭,暗地里则是在试探自己的深浅,自己歪打正着救了他一命,就被他认作了高人异士。

“冯小友不要误会,在下并不是什么奇人,只不过之前听人说过山间大蛇能吞云吐雾的故事,才歪打正着救了你,如果冯小友想要在我身上下功夫,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何离直接戳破了冯临的心事,少年郎神色瞬间黯淡了些,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举起酒杯敬了何离:“不妨事,能结识恩人这样的白石郎,小可三生有幸!”

何离饮下了冯临敬的酒,自觉时间已经不早了,再次提出自己还有其他事要忙,须得先行一步。

“恩公有何时这样匆忙,不妨告知小可,只要小可能帮忙的绝对不会推辞。”冯临竭力想留下何离。

何离婉拒了冯临的建议:“不必了,我此行是要找到一个人,冯小友的好意我心领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启程了。”

“且慢!”冯临叫住了何离,何离原本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身疑惑的望向冯临,却见对方笑着上前,在他耳边轻声道:“小可家中养着一匹赤蛇,恩人若是不嫌弃的话,小可愿意将这匹马送给恩人。”

何离瞬间睁大了眼睛,古书有记载,有马善寻,只要把那人穿戴过的衣物、用过的东西放在马鼻之前,马很快就能循着气味找到那人的踪迹,等马死后,有两条赤蛇从其鼻中钻出,故谓马“赤蛇”。

“你所言当真?”何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对这些书上记载的古怪事物五分信五分不信,纵然他在天界待了万年之久,人间古书上记载的稀奇古怪之物还是让他大开眼界,除去古人以讹传讹的浑话,自然还有老天造化神秀的意味在其中。

“自然不假,这马是我一年前买来,马主只知道此马鼻中藏有赤蛇,吓得要把马宰了,幸好我路过把这匹马买了下来,恩人要是想找人,用这匹马再合适不过了……”

冯临的一番话让何离动了心,冯临自然也看出了何离的心动,他故意引诱道:“此时赤蛇正在我家马圈中,恩人可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好……”何离的话还没说完,忽听得二楼传来了拍桌子的声音,那动静之大吓得在场众人都震了震。

“何离!本教主是要你去寻人,不是让你在这里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还不顾廉耻的跟着他回家的!”那道饱含怒气的声音何离再熟悉不过,竟然是欧阳玄的。可欧阳玄分明昨天就已经动身回教中了,此时又怎么会出现在酒馆二楼之上?

何离正在愣神之际,一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之上,何离认出来那是欧阳玄身边的一个侍卫。

此刻侍卫表情尴尬,像是想要看何离却又不敢似的:“左护法,教主要您立马到楼上来……”

何离跟着侍卫来到了楼上。

此时欧阳玄正坐在一张靠窗的方桌上饮酒,见何离上楼,头抬也不抬。

“属下参加教主。”何离上前向欧阳玄行了个礼。

欧阳玄只当没有他这个人,依旧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酒。

何离暗自沉思,只怕欧阳玄只听见了他要去冯临家中做客,却不知道他此次前去是为了借他家中的赤蛇,遂解释道:“禀教主,属下刚结识了一位冯小友,他家中有一匹名为赤蛇的马,此马善于追踪,只要将小喇叭用过的东西让它一闻,他便能顺着气息找到小喇叭的踪迹,故而属下才答应去他家中借马一用。”

欧阳玄闻言终于有了反应,他掀起眼帘不冷不热的看了何离一眼:“原来左护法还知道跟那个姓冯的是刚结识,他不过说了一句家里有奇马,你便信了,乐颠颠的跟着他回去,如果他骗了你你要怎么办?如果他只是以马做饵想要引你去他家,又在家里设下圈套,你又该怎么办?”

何离当然没有想那么多,况且就算冯临真有别的意图,凭着他的能力想要逃脱也不算难,欧阳玄这番话说的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

“属下只是想要早点找到小喇叭,好了却教主的一桩心事而已。”

何离不想跟欧阳玄多加争辩,索性搬出了一道挡箭牌。

欧阳玄听到这话只是冷冷一笑:“左护法既然这样说,不妨说说都找到了什么线索,让本教主听了也好心中宽慰。”

何离便将自己找到了小喇叭娘亲原籍的事和盘告诉了欧阳玄。

欧阳玄听完后朝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领命当即上前。

“听见了没有,你们就按照左护法说的地址去找人吧!”

“是,属下领命!”三个侍卫向欧阳玄行了个礼,转身下了楼。

何离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怔怔的看着欧阳玄:“教主,您这是……”

“本教主在回程的路上忽然想到一件事,左护法之前就口口声声说要离开冥火教,我这回派你出去找人,岂不是放虎归山,正好遂了你的心愿?”

何离不免觉得有些难堪,遂解释道:“教主多虑了,单单为了服侍属下的那些佣人,属下也不会贸然叛教。”

何离说了自己不会离开冥火教,但却并不是因为欧阳玄,而是为了那些欧阳玄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仆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欧阳玄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下来。

“哦?看来左护法对你那些仆人还真是有情有义,难怪教中奴仆个个都想着去服侍你左护法……”欧阳玄一句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索性又继续一杯一杯的灌酒,却觉得杯中醇香的酒液也变得酸涩了起来。

“禀教主,楼下有人说想上楼求见,那人自称冯临,说是左护法的好友。”那个守在楼梯口的侍卫上来禀报。

欧阳玄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何离一眼,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会再放他一个人离开冥火教,鬼晓得短短一天时间他能招来几个人,简直不成体统!

“不见,去告诉他,让他哪来的就回哪去。”欧阳玄毫不犹豫的下了逐客令。

等侍卫退下后,欧阳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等这顿饭结束后,你就跟我一起回冥火教。”

何离应了一声,却又想起了临行之前答应过那些佣人小厮,要给他们带礼物回去,但此时欧阳玄又正在气头上,如果贸然开口不知道又会被他怎样顶回来。

欧阳玄自然也看出了何离的心不在焉,只以为他在想那个不知道姓冯还是姓林的朋友,重重哼了一声:“左护法还在记挂着那个被我赶走的小友?”

何离只得解释:“教主误会了,属下临行之前曾答应过身边的佣人小厮,回去的时候会给他们带礼物,但这几天因为匆忙所以还没来得及购置,属下刚才是在想礼物的事。”

何离的心细程度是欧阳玄绝对想不到的,就算他此时知道了却也不以为意:“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左护法对自己身边人好本教主没意见,只是这些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未免太过寒酸,若是换了我,直接赏他们银钱岂不是更好?”

何离不说话了。

欧阳玄知道何离的脾气,他此时不说话不代表他认可了欧阳玄的说法,只是觉得跟他争执没有必要而已。

欧阳玄嗤笑一声,忽然生出了对赌的心思:“何离,不如这样,我跟你赌一把,看看你殿中的佣人到底是更想要真金白银,还是你那些值不了几个铜钱的小玩意儿。”

何离抬起头来,迎上了欧阳玄的目光,欧阳玄只见他眼珠漆黑,其中波光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何离缓缓开口问道:“好啊,不知教主的赌注是什么?”

欧阳玄勾起嘴角,何离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明明比自己大了那么多,可这心思却稚嫩的跟孩子似的,想人总是往好处想,却不知道这世道艰辛,像他这样扮活菩萨的反倒是少数。

白雪踏泥、清池洗砚。

人人都爱将圣洁之物拖下泥潭,欧阳玄也不例外。

“赌注?只要你赢了,想要什么只管提,只要我能办到。”话说到一半,欧阳玄察觉到了话中的漏洞,急匆匆的补充了一句:“除了你要离开冥火教的事之外。”

“那好,如果属下输了,也是同样,只要属下能做到的事,教主只管提就是,属下绝不会推辞。”何离似乎对他的那些佣人很是自信,这份自信让他原本就精致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神采。

两人便这样打了赌,不多时欧阳玄用完了午饭,何离跟在欧阳玄身后下了楼,冯临早已不见,想必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何离和欧阳玄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就停在了酒楼门口,除此之外还有几名侍卫骑着马跟在马车之后,欧阳玄率先进了马车,又对外面的何离道:“左护法,你也上车。”

何离依言进了马车。

还是来时的路,还是相同的人,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比来时还要沉闷。

何离坐在马车的侧边,目光落在窗外的那座雾气缭绕的长留山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欧阳玄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倏然开口:“你是怎么想到山中有蛇的?”

何离回答的简单:“从前在古书上看过,因为有趣就记住了。”

“那赤蛇呢?也是从那本古书里看到的?”欧阳玄换了个坐姿。

何离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正好我也无聊,那本书里还有什么有趣的故事,说给我听听吧!”

何离想了想,便说了一个他印象深刻的故事。

“某朝有位丞相,他的门徒众多,其中有个英俊的少卿,丞相的千金对这个少卿一见钟情,思慕良久,但碍于身份拘束不敢与之私会,某天少卿上门拜访丞相,喝了半杯茶水后就离开了,千金在意中人离开后将剩下的那半杯茶水饮进了腹中。

没想到从那之后,千金的肚子越来越大,大夫上门诊脉发现她居然怀孕了,丞相去问女儿,她说自己从未做过逾矩之事,只喝了少卿的那半盏茶水。

十月之后孩子落地,倒是真跟那个英俊少卿有几分相似,某天少卿上门拜访,那孩子便挣脱了佣人的怀抱,跌跌撞撞的往少卿那边走,还伸出手说要他抱,丞相在一旁说这是少卿的孩子,少卿大愕,顺手一推,将那孩子推到了地上,只见那孩子瞬间化成了一汪茶水,溅湿了地面。”

何离的故事说完了,欧阳玄撑着手臂剥开了一个橘子:“有趣倒是有趣,只是我没听明白,这个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道这个千金小姐真用了一腔爱意和半盏茶水就活生生捏成了一个孩子来?”

此时阵阵山风吹来,何离起身将车窗关好:“只是故事而已,教主不必纠结其中的细节。”

上山的路要比下山更费时间,等一行人回到冥火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得知教主要回来,教中一干人等早已点起了灯笼,排着长队等候着欧阳玄的车马。

欧阳玄下了马车,留下一句:“今晚我去左护法的院子里用晚饭。”便抬脚朝着何离住所的方向走去。

何离跟在欧阳玄身后,绕过亭台鱼池,远远看见一排宫灯高高吊在房檐之下,照亮了门头上的牌匾,上书“天川院”三个大字。

“左护法大人,您终于回来啦!”一个半大的侍童瞧见了门口有人,欢蹦乱跳的迎了上去,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教主欧阳玄,而他身后的才是左护法何离。

“属下拜见教主!”侍童赶紧向欧阳玄请礼问安。

欧阳玄径直走进院中:“其他人呢?怎么院中只有你一个人守着?”

侍童解释道:“有两个在厨房为左护法大人准备晚饭,还有两个在忙着为护法大人烧洗澡水,我年纪最小,所以给我派了个最轻的活,让我出来迎接护法大人,嘿嘿!”

何离忍不住笑了笑。

欧阳玄却回头看了看何离勾起的嘴角,嘟囔了一句:“一点规矩都不懂,果然是左护法才能教出来的人才。”

他这声音极小,侍童听不见,却被何离听了个清清楚楚,何离又冲欧阳玄笑了笑:“他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还请教主多多包含。”

被何离这么一笑,欧阳玄也不好再说什么,跟在侍童后面进了大厅,用来吃饭的红木方桌已经摆好了,侍童又端来了两杯茶水和洗手的铜盆。

“请教主和护法大人先喝点茶暖暖身子,等洗完手就可以开饭了。”

欧阳玄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只觉得满口沁香,他琢磨了一番,愣是没尝出来这到底是什么茶叶泡出来的茶水,但碍于面子,又不好意思直接问。

两个人洗完手后坐到了木桌旁。

欧阳玄扣了扣桌面:“开饭吧。”

几个小厮排队进屋,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用瓮扣上的大碗,等大碗一一上桌,小厮掀开瓮后,欧阳玄才看清他们今天晚上要吃什么。

“打卤面?”欧阳玄望着那十来个装着各色卤子和面码的碗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上车饺子下车面,你们倒是有心了。”一旁的何离道出了这碗面的心意所在。

受到了何离的夸奖,小厮们都笑了起来,

欧阳玄见状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便抛出了他跟何离的赌约:“对了,左护法不好意思告诉你们,便托我来说,他此次下山太过匆忙,答应你们的礼物忘了买,做为补偿,他想着赏给你们每个人十两银子,你们觉得可好?”

此言一出,那一排小厮脸上挂着的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变成了失望和落寞的表情。

欧阳玄等了半晌,竟然没有一个小厮开口应承,这不由得让他怀疑起这群小孩子的智商,遂提高了音量:“你们可想清楚了,十两银子够你们买一大车簪花拨浪鼓了!”

何离在一旁憋笑憋得难受。

小厮们沉默了半晌,个个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还是没有人去应答欧阳玄。

何离见状赶紧让小厮们都先下去,等大厅里只剩下欧阳玄和何离两个人后,欧阳玄终于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了何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院子里这群小孩子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

何离不紧不慢的拌着碗里的面:“教主,您自己都说了,他们只是一群小孩子呀!”

欧阳玄愣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品出何离话中的意味。

他的那套理论在成人世界当然没问题,但对于被困在教中、一年也下不了几次山的小孩子来说,再多的银子都比不上能给他们带来欢乐的小玩意儿。

“是,这次是我失策了。”欧阳玄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承认了自己输了这次的赌约。

“我答应会满足你一个要求,你尽管提吧!”欧阳玄主动提起了赌注。

何离想也没想:“属下的要求很简单,我没来得及买给他们的那些礼物,就麻烦教主帮属下买齐吧。”

“就这样?”欧阳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何离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欧阳玄,微微点头:“就这样。”

欧阳玄答应何离会派人尽快把那些礼物买齐,两个人吃完晚饭后,欧阳玄便离开了天川院。

几天之后,卓凌然带着好消息回到了冥火教,烈通天的党羽统统被扫除干净,山下村庄的百姓也都回到了各自家中过安生日子了,只有一户人家的老夫妻俩被那些党羽杀死了,临死前还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何离在一旁听着,知道卓凌然提到的那对老夫妻就是当初为了钱给他和欧阳玄下/药的两人,一时间百感交集。

欧阳玄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夸奖卓凌然做的不错,就屏退了众人。

“教主这几天似乎有些心神不定,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教主的心事哪里是我们能猜透的?好好做好自己的事吧!”

几个长老离开了议事殿,口中仍在讨论着跟欧阳玄有关的事。

何离自然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其他人或许不明白欧阳玄在为什么事心神不宁,但他却隐隐有些明白。

此时距离欧阳玄派人去找小喇叭已经过去了五六日,按照时间来算,那些人应该早已找到了人,并把人带回来了。

可这么多天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入冥火教,也难怪欧阳玄会着急。

又过了两日,这天何离在书房处理了大半日的事务,连晚饭都是在书房里解决的。

“护法大人,外面有起风了,我看这天空乌云密闭的,待会儿可能要下雪呢!”负责给他添茶的小厮提醒道。

何离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后长舒了一口气:“好,那就先回屋吧,剩下的等到明天再处理。”

“唉!我来给大人打灯笼!”小厮高兴道。

何离走到门边才觉得外面寒风刺骨,又折回屋子披了一件大氅,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大人,这天气可真冷!您回屋之后先喝杯参茶暖暖身子,然后再歇息吧!”小厮冻得直哆嗦。

何离见了他的模样,便道:“你待会跟我一起回屋,我让人准备两碗醪糟汤圆,你也喝一碗只当作夜宵了。”

“好,多谢大人!”小厮兴高采烈道。

何离的寝殿离书房有一段距离,相当于绕了整座院子一圈儿,等走到了寝殿门口,小厮一边说着“大人先坐下休息,我去给您倒茶水。”一边推开了屋门。

屋子里灯火通明,欧阳玄正负手站在暖炉旁等着何离。

欧阳玄的忽然出现让何离跟小厮都愣了一下。

“我跟左护法有事要说,你先退下。”欧阳玄一开口,何离便知道这个人心情不好,来找自己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事。

等小厮退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欧阳玄和何离两个人。

欧阳玄盯着何离床头的那只香囊,表情阴沉不定。

“不知教主什么什么过来的,属下有失远迎,还请教主恕罪。”何离低声道。

欧阳玄认出了何离床头挂着的那只香囊,正是他们当初在酒楼里,那个姓苏的纨绔子弟送给何离的,本来以为何离早就已经把香囊扔了,却没想到他居然把香囊堂而皇之的挂在了床头。

简直是不知羞耻!

“左护法可知本教主为什么要来找你?”欧阳玄还没吃完晚饭就过来了,等了何离好几个时辰,本来就一肚子气,再加上看到那只香囊,更是怒火攻心。

“禀教主,属下不知,还请教主明示。”何离从欧阳玄的语气中听出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欧阳玄冷笑一声:“晚饭时分,我派去找小喇叭的人回来了,他们说已经按照地址找到了小喇叭舅舅的家,只不过……”

说到这里,欧阳玄停了下来。

何离等了半晌,仍旧没等来对方继续开口,便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他们去晚了一步,小喇叭和他的几个弟弟妹妹已经被他那个畜生舅舅卖给了牙婆子,现在下落不明。”

“你说什么?”欧阳玄带来的这个消息让何离震惊不已,他知道贩人这种事从古就有,可从来没想过血缘骨肉也能做出贩卖亲人的事。

“小喇叭的舅舅嗜赌成性,早就败光了家中的所有家产,还欠了一大笔银子,这种人,你还指望他讲什么骨肉亲情吗?倒是你,我的左护法大人,如果你当初没有给小喇叭那枚玉佩,恐怕他也没办法找到他舅舅家那个虎穴,他今日落得生死不明的下场,焉能说跟你何离毫无关系?!”

欧阳玄每说一句,便朝着何离的方向逼近一步,等他走到了何离面前,盯着那张面无血色的脸,笑得不免残忍:“左护法怎么不说话了?”

何离颤抖着双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我真的没有想到……”

“有钱人家、倌楼楚馆、抑或是打断手脚做乞丐……左护法不妨猜猜,小喇叭最终会被卖到哪里?”欧阳玄仍旧不愿意放过何离,继续追问道。

何离只觉得手脚冰冷,恍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一开口,就连舌头都是僵硬的:“我……我不知道……”

欧阳玄伸手掐住了何离的下巴,逼迫对方仰起头看着自己:“不知道?单单一句不知道就打算将自己撇清干系?”

何离望着欧阳玄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只觉得心乱如麻,他在下凡之前只看了崇辉君的命格,却没有看冷阳君的,如果冷阳君遭此劫难是命中注定便罢了,如果真是因为他何离导致的这一切,那他便是难辞其咎。

“出去!”欧阳玄忽然甩开了何离,将人推到几步之外,此时窗外已经降起了鹅毛大雪,这是入冬以来的的第一场雪,寒风夹杂着雪花,足以想见明年会是怎样一个丰收年。

“去庭院里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来!”欧阳玄一声令下。

何离身上的大氅早在他进屋的时候就脱下了,此时身上只有一套平日穿的常服,除了脖领和袖口处有狐狸毛点缀之外,其他地方都是棉花绒的,放在深秋还凑合,可若是站在寒风大雪中必定是捱不住的。

何离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屋子,走到了庭院中。

庭院里种着几株红梅,是两年前何离请人栽种的,这两年来一直都没有开花,却在今晚大雪纷飞的时刻,那几株红梅花骨朵渐渐绽开花苞,露出了里面的红蕊。

一阵阵幽香飘进了何离的鼻中,他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那几株红梅上,寒风凛冽,白雪落肩头,但好在还有几株红梅能和他一起捱过这冰冷刺骨的时刻。

“护法大人!”有小厮瞥见了独站在庭院里的何离,赶紧打着伞跑了过去:“外面这么大的雪,您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欧阳玄独自一人在何离的寝殿中,从他的角度正好能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的何离,绕在何离身边的还有簇簇红梅,远远看上去不像是在受罚,倒像是一幅雪中红梅美人图。

欧阳玄越看越焦躁,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心中的焦躁是从哪里来的,他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圈,目光又落在了何离床头的香囊上,想也不想,欧阳玄抬手狠狠拽下了那个香囊,接着便随手扔到了后窗窗外。

有人在屋外敲门,声音中带着恳切和哽咽:“求教主饶了我们护法大人吧,外面天实在是太冷了,会把人冻坏的呀!”

是跟在何离身边的那几个小厮在向他求情。

欧阳玄的目光再次转到窗外,何离还站在那里,有个小厮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他身旁,替他挡去了大半风雪。

何离的头微微垂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此时又一阵北风卷过,吹起了何离的衣袂,霎那间,欧阳玄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了一下,感觉下一秒何离就要乘风而去,从他身边离开一样。

身体比思维先行一步,在欧阳玄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抢先一步冲到了庭院中。

“何离!”

欧阳玄伸手想要捉住何离的衣袖,在手指即将要触碰到布料的那一刻,何离却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欧阳玄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何离的腰,抬眼去看怀中人的面容,却见他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几无生气。

“何离!何离!”欧阳玄不断叫着何离的名字,却没有换来任何应答。

欧阳玄将何离拦腰抱起,快步走进了寝殿中。

“护法大人!护法大人您醒醒啊!”几个小厮跟在欧阳玄身后,也都乱了阵脚。

欧阳玄回头厉声道:“去端杯热茶,准备一条热毛巾,再将暖炉挪到床跟前!”

小厮们领了命,赶紧各自忙开了。

欧阳玄小心地将何离放到床上,何离全身的外衣都湿了,好在贴身亵衣还是干燥的,但脚上的鞋袜却彻底被雪水浸透了。

欧阳玄将何离的外衣和鞋袜都脱了下来,又把人塞进了被子里。

此时小厮已经将热茶和毛巾都准备好了,欧阳玄一边用热毛巾给何离擦拭双手,一边呼喊他的名字,不知过了多久,何离的脸终于焕出了一丝血色,可人却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怎么办?要不要找金大夫来看看?”

“都这么晚了,再说外面还下着这么大的雪,我们就算去找金大夫,这一来一回也要大半个时辰……”

“那总不能放着护法大人不管吧?天这么冷,他要是寒风侵体了是要落下病根的呀!”

几个小厮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也拿不定主意。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不用找金大夫了,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欧阳玄听着小厮们的话,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神色也变得冷静了下来。

“可是……”

“出去!”不等小厮把话说完,欧阳玄再次扔下命令,几个小厮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何离的寝殿。

屋子里只剩下了何离和欧阳玄两个人。

暖炉里的炭火烧的通红,隐约散发出了果木的清香,欧阳玄坐在床头,盯着还在昏迷中的何离,脑海中再次回想起了江湖中人对他的评价。

不老不伤,非妖即怪。

这并不是世人的谣传,在最开始何离帮他打下冥火教的半壁江山时,欧阳玄便发现了,每次不管何离受了多大的伤,隔几天便能痊愈,而且受伤的地方半点痕迹也不会留下,起初欧阳玄只觉得惊诧,后来听何离的解释,他是从小被师傅用药草浸泡身体才拥有如此神奇的体质。

那时候欧阳玄跟何离的关系远远不像现在这样僵硬,他十分依赖何离,不管何离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所以也就没有再质疑什么。

掐指一算,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自从他登上了冥火教教主之位,何离也成为冥火教左护法之后,过往岁月的刀光剑影似乎变成了隔着纱窗的隐隐绰绰,久到几乎快要让他忘记了何离的特殊体质了。

他本来不需要这样着急的,何离不会有事的,就算他受了再重的伤、流了再多的血,当太阳再次升起来,他还是会变成那个高高在上、恍若谪仙的冥火教左护法。

欧阳玄这样想着,忽然仓促地笑了一下,像是在嘲笑自己刚才的失态。

“欧阳玄……”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双眼紧闭的何离呢喃着,从口中吐出了这三个字来。

欧阳玄回过神来,赶紧低头去查看何离,只见他双颊晕红,嘴唇却是苍白的。

欧阳玄紧紧盯着何离紧抿着的双唇,久到他几乎快要以为刚才听见的声音只是自己的幻觉的时候,何离忽然双眉紧蹙,又低呼了一声:“我好冷……”

欧阳玄捏着被角的手猛地收紧,他赶紧将暖炉又挪近了几分,又伸手进被子里去探何离的体温,这不探不要紧,一探欧阳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何离的身体冷的像冰一样,没有半点温度。

欧阳玄眉头紧锁,当即解开了衣袍,将何离的双脚抵在了胸口紧紧捂着。

何离的呼吸变得平缓了不少,但眉尖还是紧蹙的,欧阳玄看着他的双唇颤抖了一下,接着一句低低呢喃传进了欧阳玄的耳中。

“欧阳玄,求你别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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