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2-14 来源:寒武纪年 分类:现代 作者:贞厉 主角:陆桥之 贺游
听人说,狗的领地意识特别强,我养了狗之后,发现说的对,而且有些性格与之相似的人,对领地的占有欲程度简直可以拔至珠穆朗玛顶峰。
陆桥之算其中一个。
以前周围同学只是发现我没权没势好欺负,还任打任骂,认为我是异类,而在成人礼上没有注射soul疫苗之后,我又在异类的级别上更上一层。
从那时候开始包括现在,应该都时兴一种看法:不注射soul疫苗的人,肯定心思不单纯。
我心底其实非常不认同这个说法。
soul疫苗的产生机制非常复杂,几十年前的祖先们联系物理、化学与医学方面,通过反复试验才将脑电波与特殊多巴胺物质化,通过浮现在身体上的记号来判断恋情的可行性。
第一批志愿者经注射后,因体质不同,记号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
有的人身上出现了soulmate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因此找到了意中人。
另有一些人身上出现了soulmate的名字,惊恐地发现目前的对象名字与之不一致,从而判断其可能不是良人,果断分手。
还有一种是夫妻档前来做志愿者,认为其可以当作爱情检验工具,发现对方的确是灵魂伴侣,因此给了独立实验室疯狂好评。
网络发达,关于新型soul疫苗的讨论一时占据各大主流媒体,大部评论家认为这种非理性行动多多少少导致了一些混乱,引起了不少伦理问题,尤其为追求真正爱情而果断离婚的夫妻和盲目寻求爱情不务正业的青年少女,导致了生产和人类繁育问题,实际上是对社会秩序的破坏。
更有甚者直接发问:假如你的身上浮现了一句“您好,吃饭了吗?”,或者“您好,能交换一下社交账号吗?”,请问你的灵魂伴侣是谁?
话是这么说,但评论家的文章至今已没有可读性,而且人人都认为这是小概率事件,没人会真的想象其发生在自己身上。
物质丰足后的精神追求往往是社会正向发展的潮流和必经阶段,即使有政府阻拦,实验室对疫苗的更新仍然进行下去了,并且顺利招募了更多的志愿者。
疫苗经过反复纠错,最后宣告研发成功,并将印记准确定位为soulmate的姓名,在众多评论家承认自己也通过其满足爱情设想,代表团连续几年投递政策建议之后,政府最后通过了法案,但相当宽松,认为soul疫苗的注射应当是自愿的。
但人的随波逐流与追求新奇的心态还要另说,soul疫苗注射发展到近几年,全民倾向于统一接种。
“你不愿意,就是异类,说不定自认格格不入,或者胆子大到想无拘无束地拥有四房五妾。”
我听当时唯一的朋友肖琪这样跟我转述,为他们的臆测哭笑不得。
陈老师曾经劝过我两次,虽然按规定,他们不用管理学生的感情生活,但他十分看重我,不希望我因此被人指指点点。
这事儿其实挺小,我妥协一下就行了,挨个针而已,比起欺凌来说,一碟小菜都算不上。
可我这人挺固执的,就是不愿意,沉默着反对。
理由很多,我一个都不敢说。
不说评论家提及的问题,就说人口流量,在这种从古至今,归纳起来就是“做人的工作”的世界,因这个疫苗的产生,管理人员需求激增,后续问题包括国别混乱,现在还不明显,但后期必定会出问题。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知道我的父亲与母亲――两位在医学上颇有建树的科学家,语言上中立,私下其实在为研发足够消灭soul疫苗带来的精神性影响而努力。
我从小耳濡目染,母亲不知道他们的行动都被我看在眼里,当然他们不说,我也不会主动问,直至他们死亡,研究中断。
可能也有对亲人毫无保留的信任,我与父亲和母亲坚定地站在同一边。
于是我在又一次被陈老师开导,两人未达成一致意见后,独自拿着笔记本上了教学楼天台。
我恐高比较严重,各处天台来得不多,上次上来是为了躲避人群,这一次是因为怕肖琪又匆忙过来劝我注射疫苗。
再惨的人总归有那么一两个愿意和他交心的,何况我不是特别惨,而且我也有肖琪。
肖琪博爱满分,扶贫专家,见不得弱者受欺负,长得没我高还爱保护我,他的父母与我父母是同一个实验室的研究员,不熟,导致我们高中也才认识,不过不妨碍关系不错。
但怎么说,他话有点多,都是关心的,可惜我不识相,偶尔也想坚持一下不同常人的想法,不想听他的谆谆教诲。
那会写歌是我唯一的爱好,一支笔一本本子就够我打发一个无聊的中午。
爱好这个东西很奢侈,我甚少与人提及,肖琪也不知道,总误会我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就是自闭。
而且还有一句话:搞艺术的,不一定有钱,但是一定有病,这是现在人通用的观点。
我要是生活在几十年前,肯定要被冠以“杠精”的名头,因为我觉得这句话也不对。
当一个人很少接触外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用曲子和歌词去表达未必不是好出路,加上我不进那个圈子,就避免了被病患同质化的可能,所以我觉得写歌很适合我。
好笑的是,我很安静,我的歌不安静。
我喜欢做电子旋律,像house,bass之类的,大多数比较欢快,我虽不能把旋律哼出来,但手脚没问题,因此写歌的时候总是一边记录,一边晃来晃去,用脚和手指打拍子。
那天我心情没被影响,听到两声鸟叫,又看见头顶空旷的高度,突然来了灵感,在天台内侧边模拟鼓点,边想混音处理。
声场逐渐拉大,频率降低,我一二三数着,想想好像渐入时插一点人声进去会亮眼一些,睁开眼睛正想记录,就见一个人影立在不远处栏杆边。
我第一个反应是,完了,平时偷偷摸摸疯癫的样子被看见了,可能要被嘲笑。
但陆桥之站在那里,脸上表情是一贯的冷淡,仿佛没有看见我的动作,只把注意力放在我整个人上,嘴里砸了一个字出来:“滚。”
哈,掷地有声。
不知为什么,我对别人的冷嘲热讽,乃至拳脚相加都可以忍受,但看见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和俯视不屑的眼神,脖子处气管就哽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噎得慌。
令人泄气的是,我通过肖琪之口,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不是针对我一个人。
我想了这么一通,时间耽搁了一会,他看着我皱了皱眉,“怎么还不走?”
天台是你家造的?我…算了我不和他计较。
抱着书走到楼梯口,余光看见门后角落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头往右偏了一些,看见一个沾了灰、颜色一块深一块浅的包裹。
直到走到教室,我才想起来,那团脏兮兮的东西好像是我用来给他止血的那件校服。
那时候我就反应过来他十分看重自己的领地的奇特行为特征了。
天台是他睡觉放风的地方,别人不许进;校服是他自己穿的,别人不许碰;秦伯是他的秦伯,我不能接近。
我坦然接受,掀开被子起床,洗漱稍稍耽搁了一些时间,出来后早餐已经在餐厅桌子上了。
陆桥之正坐在上位喝着一杯黑咖啡,另一只手拿着几张纸,目不转睛。
我无意看了一眼他的进食内容,见自己座位面前是豆浆包子,稍稍松口气,坐了下来。
豆浆应该是佣人刚端出来的,还冒着热气,我尝了一口,觉得不够甜,便给自己又添了两大勺糖。
期间嚼了两口包子,我盘算着陆桥之不与我说话,我不与他说话,堪堪维持表面和谐,两年应该一晃而过,很快。
可陆桥之这人仿佛半年前和半年后不是同一个人,昨天气得没吃晚饭,今天居然就能安然自若地与我说话。
他看都没看我,语气平淡:“按照协议上来,在别人面前,我们必须表演成伴侣间应该有的样子,但协议本身必须保密,并且你不许有别的心思。”
我愣了愣,反应稍微迟了一些,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把手里的几张纸扔到我面前,“你有没有仔细看合同?”
协议这种东西,我不图你什么,反倒你图我,但我也没什么好图的,义务没有,哪有权力,所以等同于废纸,有什么好看的。
我心里这么想,但先揭穿他演戏的是自己,不看合同理亏的是自己,因此连骂他疑神疑鬼都来不及,嘴上回答:“没看…”
陆桥之冷冷地看着我,又把纸张拿走了,“行,就这样吧。”
我不知所以,捏着半个包子食不下咽。
他走到门口,大概是要出门上班了,关上门之前,撂下了一句:“有事找江明风。”
江明风昨天的确把他的手机号给我了,我存了下来,没准备拨出去。
这幢别墅里,有吃有喝有佣人伺候,秦伯还会找活给我干,我可以遵循协议,稍稍与他拉出点距离感,应该没机会有事。
不过却是江明风先给我打了电话。
这两天陆桥之每晚都回来,不过不怎么与我说话,餐桌上可能交待一些事情,都很简略,吃完饭就进主卧休息,隔天再按时上班。
我住在次卧,白天多半没事,又不想让大脑太空,就继续跟着秦伯做事,但甚少与他说陆桥之,秦伯一老人家,看得通透,见我不愿意和他聊,也不强求了。
这日子才过两天,倒也不让人觉得无聊,下午日光有点强,不能外出,正好给我空档整理一下心情和新里程,还没整理个开头,手机响了。
我看了一眼,见是江明风打来的,略有些惊讶,很快接了。
江明风说话恭恭敬敬,告知我:“贺先生,陆先生说贺老约了今晚吃饭,让您准备一下,待会让司机来接您。”
我想了想,没想明白这种只通知外人的操作,索性应声说好,上楼去衣帽间拿衣服。
司机到的很快,我穿好衣服下了楼便从客厅落地窗看见门口的车了,上了车才发现他就是之前送我来别墅的那位。
但陆桥之的手下与他一样不苟言笑,见我到了只是像上次一样稍微点点头,示意我上车,打了个方向盘就带着我驶出了别墅区。
上次来时是晚上,看不清路线,这次回去是白天,回贺家的路我却也没记。
毕竟不是自己家。
车开了约莫一个半小时就到了贺家大门口,司机踩了刹车,我才从昏昏欲睡中清醒,稍稍起身往前看了一眼,见前方还有一辆纯黑商务车,以为还有其他客人。
我稍微整理了下衣角,从后座出来,正要进去,便听身后有人叫我:“贺游。”
注意力不在那里,我听了个尾音,莫名觉得有些温柔,回头就见陆桥之缓步朝我走来,与我并肩,再无比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我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他似乎低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边拉着我往前走边解释道:“好好演。”
他真应该去演戏,当个演员,而不是做陆家的接班人。
而我也差不了多少,从醒来后已经演了一个多月贺游了,现在也颇得心应手。
可事实证明,我没他演技那么自然。
贺家人今天全都在,贺先生的意思似乎只是为了让我和陆桥之回来吃个便饭,增进一下感情,桌上一直在与陆桥之谈陆家底下某家电子研发企业要出的新产品。
我从他脸上看不到太多热忱,陆桥之倒很真诚,视他如同一家人一样,什么都提了一点,还说前期项目资金沾了贺家的光。
听了一些,我反应过来,原来我的自认无用论不对,贺家不用出手就有一份面子在那了,别人想不选陆家合作都不行。而这话大概说进了贺先生心里,让他又多开了一瓶酒,与陆桥之推杯换盏。
贺夫人向来识大体,没有为这种小事阻拦,和她的女儿贺木云说着悄悄话,贺木霖和贺木洲两人则低声交谈些什么,不时摇头对对方的意见表示不赞同。
全场唯一能令我满意,且不让我本人过于尴尬的大概就是贺游和我同样嗜甜,面前特意摆放的甜点够我开心一会了。
我尝了尝布丁,舔舔勺子上沾上的焦糖,毫不犹豫地吃完一整个,将目光投至蓝莓蛋糕时,不小心瞥见贺木云朝我看的一眼。
自醒来,我就发现贺木云这个小姑娘似乎很讨厌我,之前还在贺家,我干什么她都要瞪视我,现在回来一趟,她还要趁都坐在饭桌上盯着我,然后扯扯嘴角,可怜我一样哼笑一声。
我对此见怪不怪,她的杀伤力比不上以往的高中少年,也拙劣,我继续演我的,不理就行。
再说那块蓝莓蛋糕看起来太好吃了,我伸手去拿,指尖已经碰到盘子边缘了,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拦住了我。
“今天够了。”陆桥之凑在我耳边低声说,“明天再吃好不好。”
我实打实地愣住了,他离我太近,带着浅浅酒气的嘴唇都快贴上了我的耳朵,让我的动作瞬间顿住了,人也呆呆地转头看他。
但他没醉,我看得出来。
我便疑惑地看他一眼,又看看蛋糕,缓缓收回了手,小声同他说:“好…吧…”
陆桥之便笑了笑,牵着我的手放到桌下,在其他人同样的怔愣中举起酒杯,继续同贺先生聊天。
连蛋糕也没得吃了,我又不想听他们交谈,只能百无聊赖地扯桌布边角。
陆桥之很快发现了我的动作,问我是不是吃饱了,要不要先下桌去院子里消消食。
这估计又是演戏的一部分,我假装没听明白,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才往外走。
贺家的院子比我和陆桥之住的别墅大一些,夜幕降临,灯光都要更辉煌灿烂一些,把弯弯绕绕的小路全都照亮了。
我在鹅卵石铺成的路上走了几步,停在一座秋千前。
小学那时候,家里也有个小秋千,据母亲说,那是父亲翘了一个星期晚班,化身木匠亲手给我打造的,结果我并不喜欢,就放在后院里被当成了装饰品,等我长高了,坐上去都怕直接塌掉,就再也没碰过。
后来就是连房子一起都没了。
我看了这个足够大的秋千片刻,没忍住,轻轻坐了上去。
除却头顶暖色的灯光,周围淡黄的夜灯,月亮竟然也很亮,就是时而有云朵挡在了前面,让它显得朦胧又遥远。
我看了一会,想着要不干脆闭上眼睛睡一觉,旁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声音越靠越近,我起先并没有抬头,过了一会才去看来人。
贺木云停在我面前,抱着胳膊微微低头看我,但她背着光,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依我的眼光来看,她其实长得很好看,大家闺秀的类型,就是不知为什么,总露出一副与样貌不符合的傲气来,在父母面前是乖乖女,在我面前是浑身长满刺的刺猬,一说起话就唇枪舌剑。
贺木云就这么静静看了我好一会,久到我以为这次她终于不仗着贺游傻骂他了,她便开口了:“你是不是过得很开心?”
我眨眨眼,看着她,表示听不懂,也是真没听懂。
她莫名笑了一声,在这种暖色调下都显得十分阴恻恻,“你以为你能优越多久?”
什么跟什么?
我还没想完,贺木云蹲了下来,视线与我的平齐。
这下她的表情在灯光下一览无遗,颇有些恶狠狠,眉头都皱在了一起,仿佛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傻子。”她瞧了我许久,很缓很轻地开口,这么叫我。
应该是嫉妒傻人好命,任她骂吧,我在心里向贺游道了声歉,并且决定下次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她说完了,很迅速地起身,我听前方不远处好像又传来了动静,但视线皆都被贺木云挡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她倒反应地快,甚至还理了一下衣服,回头温和乖巧地叫了一声:“陆先生。”
陆桥之点点头,越过她的肩膀看我,我看看他,移开了目光。
他和贺木云说了一句“我来找贺游”,便绕过她走到了我面前。
我低着头,估测了一下距离,还在想刚刚贺木云的话他有没有听见,他便半蹲下来,摸了摸我的脸。
他的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我猜他听见了。
贺木云似乎往后挪了几步,继而是渐远的脚步声,我稍微直起身,想要站起来。
陆桥之却突然按住了我的肩膀,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好像也不是吻,逢场作戏而已,就是他的嘴巴不小心碰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心底突然有一股奇怪的滋味涌了上来,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最后滋味回流,头脑里只想:人都走了,你可真能献身啊。
不仅这么想,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了。
话说完,我自己先愣住了,陆桥之摸我脸的手瞬间僵硬,没几秒瞬间移开,但他人没当场和我发火。
回去我们坐的是同一辆车,陆桥之身上有点酒气,自己开了窗吹风,拿出车里常备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过了一会突然开口,并且话里带刺:“你既然不能献身,那还不如不和我结婚。”
我就知道这事没完,这几天我也压着怒气,便立刻回他:“这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他扔了手里的水瓶,转过身来看我,语气加重:“我想要什么?”
陆桥之凶起来看人是真的恐怖,可惜我被他看了许多次了,已经不知道何为惧怕了。
“你想要贺家助力。”我冷静与他对视,挑出他的弱点。
陆桥之没否认也没有承认,盯着我的眼睛看,仿佛想要借此让我害怕,中途自己却突然笑了一声,叹息一般说:“你又不是真的傻,装什么呢?”
我一下子愣住,听不懂他在暗指什么了。
他可能也喝多了,相信了我的眼神,有闲心关注了一下我的疑惑,反问道:“你在他们面前装傻,不就是想要安定的生活?终于和我结婚了,还如你所愿签了个协议,你不会真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就能远离贺家了吧?”
“看看贺木云那样,不演得逼真,怎么让你有资本走出来?”他语气低沉地问我,又有些像自言自语,过了会不带任何情绪地说:“互利共赢罢了。”
我听出来他误会了一些事情,将我与贺游合二为一来看待了,认为我实在迫切想要离开贺家,又不愿继续扮演傻子才暗示与他合作,但我哪知他们这些大家族内部有这么多复杂事情,经他口一说,我竟然觉得从他的角度来看,一切推理和做法都很有道理,对我俩也是最合适的。
因为我的确不想回贺家。
车厢内一时静默,我是不知道应该接什么了,他则一言不发,好像并没有多余心情与我吵架。
过了许久,他轻声说了什么,然后略微提高音量向前座的司机吩咐:“送贺先生回蓝苑。”
他的音质偏冷,语气有一种提不起精神的感觉,乍一听人好像是醉的。
我没能理解这句突兀的话,司机则立即应了一声,到达别墅大门后将我放下,迅速带着陆桥之离开了。